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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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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书院西厢房,如豆的烛光晃动。

“所以,就是苏笙这段时间都是睡着后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有丫鬟叫醒她,这么短时间的睡眠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事。”

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披着厚袍的姑娘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案上,小巧的下巴搁在书册上,双手缩在袖子里,只露出白嫩的指头弹弄着浑圆的珍珠。玉白可爱的珍珠被弹来弹去,几次滚到书案边缘,又被收回。

苏笙告假期间独占了整个西厢房寝室的阿初秀气地打了个呵欠,把手边的珍珠用力弹到屋檐上。珍珠撞上屋檐木梁的瞬间,一道黑影掠过。

下一刻,娇小的黑衣姑娘盘腿坐在书案前,好奇地捻着珍珠观察,“属下试过把丫鬟弄晕,让她多睡两个时辰,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睡得不太安稳,眼皮下的眼珠子一直在转,没有呓语。姑娘,这珠子能在漠北吃好多馕呢。”

“少来,你在边城囤的珠子也不少了。”阿初好笑地看她财迷的小模样,“看样子苏笙那边线索不多了,真的只是因为睡眠时间短了吗?”

随手转着两颗珍珠,阿初想了想,对她道,“先看看吧,不过我有其他事想要你去帮忙的。”

“是。”红莲点头应下。

阿初放下珠子,她对珍珠没什么兴趣,她喜玉,尤其是她挂在胸口的那块。

这些珍珠卖相不错,可惜来自宫内,很难出手,也只能打打配饰。“对了,大哥那边有道长的消息吗?”

“一个时辰前联系过青岚,还没有。”红莲与青岚在漠北就共事过,关系不错。

挫败地伏案长叹,阿初从一开始想要问道长内情到现在是真的担心他安危了。“到底去了哪儿啊,要是有什么也总该有个信儿啊。”

红莲静静地听着,眼角眉梢都没有一丝触动。

“这几天我都在书院,安全肯定无虞,倒是外头有些事都要你帮忙查,辛苦你了。”红莲是暗卫,但阿初手中无人,都快要把她当调查人员来用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苦。”红莲从不挑任务,尽管任命她的是林晖,但现在她的主人只有阿初。

“我总觉得阿诺最近怪怪的……”

话没说完,红莲平静的眸色蓦地转厉,身形微闪。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多久,大厅的门被人打开,然后哒哒的往寝房而来。

寝房的雕花门被踢开,扛着被褥的姑娘把自己裹成了一颗大团子,艰难地探头,露出一张美丽的面容,“初宝,我来陪你啦~”

书案边上,阿初双手撑颊趴在案上,眨了眨眼,“你该不会是做噩梦了吧,临安。”

不请自来的临安笑容微顿,嗔了她一眼,“哪有……你都没听到吗?那风呼呼吹得好恐怖啊,门窗一直啪啪的,我就想,你一个人肯定会害怕。这不,我就来陪你了。感动吗?”

眼珠往屋檐上瞄了一眼,阿初对着那张如花笑靥也生不出赶人的心。把案上的珍珠放回锦盒里,让她把被子放床上,“就这个可能会冷哦。”

入冬之后,京城的夜晚温度比阿初这个南方回来的小土豆预计的要低,幸好书院的待遇很好,炭盆从来不缺。统一的被褥挺厚的,但她每晚还是得先烤一会手脚,把手炉塞进被窝里睡觉才会稍微暖和些。

“没事,我都想好了,我们一起盖,这样就有两床被子了。”见阿初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临安放下心,飞快地脱去披风,钻进被窝,“哇,初宝,你居然把小手炉放被窝了。好暖和~”

明明大家房间的布置都差不多,临安还是像个孩子发现新玩具般,在阿初的床里滚来滚去。阿初把手脚烤暖了,才脱去厚袍仅着寝衣爬上床。赤足伸进锦被里一阵暖和,阿初才发现临安把她被窝都滚暖了。

赞许地拍拍临安的头,她侧躺在临安身边,随即香喷喷的姑娘便靠过来了,温暖得让阿初心头发软。

该不会是因为早上她半埋怨说太冷睡不好这丫头才跑过来的吧?

阿初这样想着,手已经被临安双手合着了。

“初宝,你手不是刚烤过吗?怎么还这么冷?”临安忍不住揉了揉,跟她分享自己的体温。

她血气真好,阿初由衷地羡慕。哪怕是在江南时只要秋冬季阿初的手脚也很难暖和,刘氏再怎样给她进补作用都不大。“谢谢,好暖呢。”

两人头挨着头,因着是侧躺,脖子上挂着的玉佩随着阿初的动作滑出了交叠的衣襟,落在临安眼前。

“好奇怪的图案,怎么看着像是梵文?一般不是都戴佛或者观音的吗?”临安好奇地看了几眼,却没有伸手去碰触。她知道某些祈福的玉器是不能让别人碰的,就如小时候母妃特地去大正寺找一元大师给她求的平安扣。

“我也不知道,反正戴着也很少看这花纹。”阿初拿着玉佩看了眼,随手塞进衣服里,“早点睡吧,明儿个还有女红课。”

红扑扑的小脸怎么也止不住笑意,临安难得有比阿初擅长的科目,“你说你,抄书都不怕还怕针线呀。你这手艺,将来怎么绣嫁衣呢?”

“我有银冬。”阿初自豪地扬眉,反正她们所谓的绣嫁衣也就是亲自扎几针而已。不过……阿初顿了一下,翻个身,“临安,这么快就想嫁衣,这是看中了哪家的儿郎呀~”

“我,我哪有,”临安瞪大了美目,连连否认,“我就这么一说嘛。不过,我跟你说个事哦,你别告诉其他人。”

这种被窝里分享秘密的氛围过于美好,阿初配合地凑过去,只听到临安带着几分笑意说道,“就是秦家那个浪荡子啊,那天秦夫人跟人说,他最近安分了好多,连青楼都不怎么去了……结果,说完的第二天,那人又在青楼大张旗鼓地跟吏部尚书的妻弟抢花魁,哈哈哈哈……气得秦夫人脸面都没了。”

秦家……一张怒气冲冲的美颜闪过脑海,阿初眼底多了几分疑惑。秦天赐那种容貌,要女人何须去青楼?再说,经过舒丽娘的事,阿初反而觉得关于秦天赐的传言可能有水份。

像这次,她怎么觉得秦天赐是故意打他娘的脸?

“我听说秦家三公子跟秦星儿是双生姐弟,容貌必然极好,怎么京城美男子都没他的份?”反而是纨绔子弟里头挣了个第一。

“就一张脸能顶什么用,又不是姑娘家。”临安的兄长便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有才有貌,还文武双全,她瞧不上秦天赐这种毫无实力的花架子。“就他那样,秦夫人还想要求娶高门姑娘,呵!”

秦贵妃早两年还跟皇帝吹枕头风想要赐婚临安和秦天赐,所以安王一家对秦家都没好感。

阿初莫名地想起那个坏脾气的少年,也许是舒丽娘给她解释过,她反而对秦天赐生不出厌恶的心思,只觉得那少年处事太随性,没怎么动脑子,“他其实……也没那么不好吧。”

临安笑容一僵,猛地翻身,瞪大了眼,“你为什么要说他好话?你,你,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不行!尽管那家伙长得比女人好看,秦家有权有势,但绝对不行!那家伙就是个完全救不回来的混人,纨绔子弟,喜怒无常,京城恶霸……是要改过只能重新投胎的浪荡子,初宝你绝对不能看上这种人啊!”

愣愣的大眼眨了眨,阿初有点反应不过来,“临,临安,你别激动……”

“答应我,你绝对不要跟那混蛋扯上任何关系!”临安一脸郑重地道。她虽然跟秦天赐不熟,但是安王妃每次提起这人都是恶狠狠地痛骂,还一再告诫她不能看上这种浪荡儿。从小临安就听过不少秦天赐的混事,甚至亲眼看到他欺凌其他人,还胆大包天地揍她的六堂兄,故临安对秦天赐的印象非常的差。

“啊哈……”阿初也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的反应这般大。“你瞎想什么?你忘了中秋节他纵马差点伤了我家诺宝吗?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也对哦……”临安都忘了,那时候她还跟皇祖母告状来着。临安年纪小,熟悉的人中只有云一诺比她小,所以她特别喜欢这个还带婴儿肥的小弟。“那你问他干嘛?”

“就是,听你说他最近安分了,我还在想难道是坏事做多了被人打安分了。”阿初配合地摆出一副恶毒的嘴脸,逗的临安笑得抱着被子一颤一颤的。

等笑够了,临安才喘口气道,“这个还真没听说,不过他从小时候就很爱打架,后来秦仙儿入宫当了贵妃后,他反而很少动手了。”

“转性子啦?”

“不,是自己不动手,光指使别人打了。我常听宫里人说,秦贵妃经常因为他去跟皇伯伯撒娇求情。秦家就他一根独苗,皇伯伯也不好太过责罚。”临安是瞧不上这种人的,这跟靠女人有什么分别?

秦家这位祖宗的风评还真是不行,阿初翻个身,打了个哈欠。

“这个人,已经是京中议亲的人家都排除的人,秦家再有势也没辙。”高不成低不就的,临安撇撇唇。

“这么坏啊……秦阁老也是一朝重臣,本身学问人品都为人称颂,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儿子?”阿初是有点怀疑的,只是事实摆在眼前。

临安听了这话,反而沉默了一下,犹疑再三才慢慢地道,“其实,他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我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那时候他很聪明,也很乖的,长得又好看,要不是秦阁老护得紧,都要被一些臭小子欺负了。”

“难道是遭逢剧变?也不对啊,秦家可是一直顺风顺水的,秦贵妃连皇子都生了。”一般性情大变的都是家族被灭掉了之类的吧,阿初有点困了,提起精神打算听点历史。

揉了揉眼,临安连连哈欠,含糊地道,“我听我母妃说的……快七年前吧,秦贵妃入宫得了宠还很快有孕了,秦星儿姐弟去大正寺给她祈福,结果路上遇到贼人了……秦天赐为了保护她,伤得很重……那次事还挺大的,秦贵妃都被吓得小产了……在那之后,秦天赐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

“这么戏剧吗?”阿初蹭了蹭锦被,“是谁那么恨她啊?”

“我听说哦……”临安靠近她,暖暖的气息交融,声音低得宛如呢喃,“是前头的淑妃做的……虽然没有证据,但那事之后不久,她就被贬为才人了。而且啊……她娘家宁国公府跟秦家交恶多年。所以秦家那小霸王才那么讨厌我六堂哥……”

难怪秦天赐跟六皇子总是对上,六皇子就是以前的淑妃所出。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阿初有点惋惜地叹气。

虽说入了宫都是战场,但这种伤及孩子及娘家人的行为真的很掉份。

丢开这个话题,两人又撑着精神聊了一些趣事,才慢慢睡去。

“就让这大雨全部落下~”

滴滴答答的冬雨敲打在屋檐和团团转的伞顶,寒意从湿漉的地面攀升,从厚厚的裙摆下钻进小腿,这种冷冷的感觉让阿初分外想念那些毛靴和秋裤。

“你说你,老是这么一句两句的,难怪舜华她们都无法顺着这奇怪的调子谱下去。”走在阿初身侧的姑娘浓眉大眼,身材高挑,正是兵部尚书的次女罗依彤。她小时曾随祖父镇守西南,跟阿初很有共同话题,是她在书院比较聊得来的朋友之一。

“多唱两句要给钱的。”阿初笑嘻嘻地转着手中的油纸伞,把积攒的水滴甩掉。

“那我们阿初姑娘得多少价才能开开金口呀。”罗依彤笑着躲开她甩出的水滴,揶揄道。

阿初笑而不语,冰凉的手指瑟缩在衣袖里。罗依彤看她怕冷的样子,便牵过她的手,随即被手中的温度吓了一跳,“你这也太冰了吧。虽说这几天可能要下初雪了,天气是比之前冷很多,但你这个样子,等到隆冬该怎么熬呀。”

“是你的手太暖了。”这些贵女的血气怎么都这么好啊……阿初满眼的羡慕,尽管安王妃和大刘氏都给了自家养血气的方子,但目前还没什么改善。

“初雪啊……好期待哦。”伞沿轻抬,透过不算绵密的雨帘仰望一眼灰沉沉的天空,南方的孩子对雪有神秘的向往,如果是为了下雪,阿初还是可以接受再冷点的。

突然间,一种被注视的感觉窜流,脊背的毛管都竖起来了,阿初转头看向一边的小楼。

二层的小楼上,挡雨的竹帘被卷起,身形魁梧的男子背手而立。

阿初抬眼望去,男子高居于楼阁上,看不清面容,一袭交襟暗紫色长衫,黑色的腰带上系着两枚佩挂,正俯视着路经院中的两个姑娘。

对方的目光沉稳深邃,虽带些许探究,却没有让人觉得冒犯。阿初与罗依彤对望一眼,一起点头致意,便撑伞离开。

“那人,是镇远将军宁浩梓。”离开院子后,罗依彤才低声道。

阿初讶然,这个人她听过无数次了,但身份悬殊从来没正式见过面,没想到罗依彤竟认得。

像是知道阿初在想什么,罗依彤轻撇了她一眼,哼道,“祖父镇守西南期间,宁将军曾到西南历练,还是在我祖父麾下呢。后来他回镇远军了,年节有机会还会探访我祖父,我小时候见过他。”

阿初默默地竖起拇指表示敬意。

罗依彤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暗,“我大堂姐……还曾跟宁将军学武呢。”

她大堂姐便是早几年为救太子而死的罗依岚,阿初想起藏书阁的手札,眸底闪过一抹惋惜。

“而且,那天山长不是说过吗?趁着宁将军回京,会邀请他过来讲兵法。”罗依彤很快恢复过来,笑着提醒道。

“嗯……嗯?”

漠北出了名的铁血悍将到女子书院讲课,还是她们人生基本用不上的兵法?

这事要是早几年阿初是绝对不肯相信的,在她印象中,宁浩梓就是个剑艺高超,城府很深,性格不讨喜的好战分子,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老头,脸色比性格还阴暗的傲娇男。

当然,她对宁浩梓所有的印象都源自林晖的吐槽和抱怨。要是加上漠北的传说的话,估计宁浩梓还得有三头六臂,茹毛饮血,是那一带地区专门治孩子夜哭的话题人物。

然而,当他站在她面前,身姿如松挺拔,刚毅的面容算不上俊俏但沉稳英朗,刀锋雕琢般的轮廓极为流畅,表情严肃但不会咄咄逼人,一双飞扬凤眼凌厉极有压迫感,但在听到不错的答题后竟会透露几分友善。

穿着紫袍的宁浩梓低头看着手中兵书的瞬间,那种书卷气息奇异地融合在肃杀严谨中,意外地有股吸引力。

不着痕迹地哼了声,阿初深刻地认识到男人妒忌的嘴脸有多可怕——林晖那种俊朗英气在经过岁月沉淀的成熟沉稳面前根本不够看!

天马行空的胡想在宁浩梓不带感情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时瞬间尽收,阿初敛眉挺直了脊梁,抿唇露出浅笑,看起来乖巧柔顺。

宁浩梓也不是特别关注她,只是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让他想忽略也不行。跟其他姑娘躲闪或者畏惧的眼神不一样,那双黑眸里只有纯粹的好奇与赞赏,莫名地让人放松警惕。

“宁将军。”阿初把随手放在地面上的几本书册收好,才站起来福身施礼。

宁浩梓轻点头,眼前身穿书院统一服饰的姑娘亭亭玉立,跟他印象中那个在古刹中伏案抄书的小姑娘很不一样。

没有人知道,从不信佛一身血腥的宁浩梓会在那座千年古刹中为一人祈福,曾意外看到了那个被林晖及云易藏得极好的小姑娘。那个写两个字就咳得停不下来的小可怜,虚弱得让与林家暗自角力的宁家也不愿花费人力去关注。倒是没想到原以为熬不过漠北深秋的人,去了江南几年竟养回来了。

“你们父女在江南做得不错。”宁浩梓沉声道,眼前的小姑娘没被他的气势吓到,也就懒得掩去眼中的凌厉。

阿初偏头,状似意外他的话,“都是朝廷的功劳,官府与民众一心,自然能克服万难。”

“能在那种利害纠葛中拼出一条不得罪那些当地大族和高官的路来治理水患,避开了瘟疫的危险,还能全身而退调回京城,就算是有定安侯府和刘家的庇护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宁浩梓懒得跟一个小姑娘打官腔,直言道,“说起来,我见过你父亲的水利策,不少都是历朝的经验,看来古刹的书籍你没少抄写。”

在那种锐利的目光下,阿初实在无法装傻,便坦荡地认了,“也是慧觉大师功德无量,让小女有机会抄写古刹中的藏书……这些古法都是前人经验总结,若是从此泯没于历史太可惜了。能用之于民,相信前人若有知也会感到高兴。”

古刹的藏书并没有封存,只是没有大肆宣扬而已。漠北大小战役不断,当地人多数重武轻文,再加上白辞那一脉的隐世,很少人留意到古刹有大量的前朝古籍。

没想到宁浩梓对古刹也知之甚详,阿初心底掠过诧异,伤感地低头,“只可惜慧觉大师已然不在,连藏书也意外烧毁……”

漠北古刹的事宁浩梓也听过一二,自家副将跟着他进京有大半原因是为了查清慧觉大师的死因,古刹的藏书他也曾抄过关于兵法的部分,只是极少有人知道。

“你父亲是个有才能的。可惜因着定安侯府,他也只能在这个四品上耗着了。”略带嘲讽,

为了捧一个林家,竟把有实际政绩的地方大官压在鸿胪寺卿的位置,宁浩梓对这个权衡嗤之以鼻。

云易在江南不仅有治水之功,在汴州开垦荒田带头种植作物,收成喜人,还上书了不少暂缓赋税的建议,是个难得沉下心做实事的良臣,可笑当今为了捧林家的小子硬生生把这样的人才放去了搞外交关系的鸿胪寺,即便是跟林家不对付的宁浩梓也觉得可惜。

“君王的决定肯定是自有用意,小女能背诵大齐所有官位,但若说哪个官位才是好小女还真是毫无认知。爹爹常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忠君之事。他为人臣子,自当遵循君意,在哪个位置都会尽心尽力为大齐效力。”他能说这样的话,阿初却绝不能认同。

四品官……也就这个王侯遍地的帝都对四品官员这般蔑视。在京外,云易那叫四品大员,是几乎可以称霸一个州城的官位了。再说,云易本人其实对哪个职位没有太在意,他要的不过是能庇护家人不受欺负而已。阿初也觉得正四品的越级升任已不错,她对自家亲爹也有了解,这种认真起来城府极深又长得毫无威胁感的人去搞关系其实也蛮适合的。至于今上有什么制衡想法……云家人并不太在意。

但自家的考量阿初觉得没必要跟眼前的人细说,他们跟宁家关系没到这么熟,“听大哥说,漠北如今也设有不少女学?”

宁浩梓一眼便能看出她的想法,也不跟一个小姑娘计较,遂点点头,“互市开通将近两年,漠北不少人家都经营一些小生意,人手不足,家中姑娘们都要学习算术等以便营生。”

“真好,这样一来,漠北的女子又多了一条出路。”阿初是由衷的高兴,她在漠北期间,见多了那些好学的姑娘为了生计只能终日在田间劳作或林中打猎,不然就是撑个摊子做些小买卖,如今能识字读书,也算是一个进步了。

宁浩梓冷峻的目光微微掠过一丝暖意,眼前姑娘的笑容与他记忆中的人竟有些重叠。那人也曾憧憬着漠北稳定后,那些备受苦难的女子能有一条不一样的出路。偏头打量着落落大方的小姑娘,宁浩梓像是满意般点点头,又问了几个学术性问题,才放她施礼告辞。

阿初直到他伟岸的背影远去,才低头看着手中的兵书,罗依岚飞舞的字迹在旁写下一句评语。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夜色中的将军府,四处掌灯,幽静无声的书房内一片亮堂。

“我今日在长宁书院见到了那位云家姑娘。”

白辞下子的动作一顿,随即噗嗤一下笑了起来,他无法想象眼前威严的男人为了他居然直捣黄龙去见个小姑娘。想到阿初那张懵懂的脸,白辞笑不可仰。

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宁浩梓皱起浓眉,浑身的气势慑人,却对眼前的人没有半分威吓。

“将军……咳咳,你去书院讲学没吓到那些姑娘们吧。”白辞轻咳几下勉强止住笑意,眼里却满是调侃意味。

“那是个不错的小姑娘。你要是有意,我可为你保媒。”宁浩梓也让他转移货梯,毫不啰嗦地直接道。

白辞眨眨眼,偏头问道,“将军,这是军令吗?”

“当然不是。”

“那我拒绝。”白辞一副还好不是的表情。

“为何?你是怕门第吗?云易不过四品,小姑娘亦无加封,凭你在漠北立的功,你要是想谋官位也不是不可。”宁浩梓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

“饶了我吧,我本一心向佛,如今还俗犯下杀戒已经是罪孽深重,只待来日于佛祖跟前诵经忏悔。而我此生无意儿女之情。”白辞露出夸张的求饶表情,清秀的脸显得几分滑稽。

宁浩梓抿唇,他就是怕这家伙无战事后一个想不开又滚回寺庙了。

在漠北闲时,一群军营汉子总有去青楼的时候,而白辞却宁愿在房间打坐念经,除了上阵杀敌基本都心如止水。好不容易看他对一个姑娘笑眯眯的,尽管那是林家那小子的表妹,但一表三千里,有心分开也不是很难,大不了成婚后把人带回漠北就是了。横竖那小姑娘的身子看着也没以前差,应该能在那边活下来。

“你不是也挺中意那姑娘?”宁浩梓是在白辞闯出了些许名堂,才开始留意这个武艺高超的少年。后续调查发现这人竟曾是古刹的和尚,跟林家和云家都有一丝联系,却投在他麾下。这几年没见他跟谁联系过,但进京后却在街上不避忌地跟那个云家小姑娘相谈甚欢,这不是中意难道是想替他打入林家内部吗?

白辞敛了笑,脸色平和。

【纵观历史,但凡改朝换代无一不是顺应民心。前朝与大齐,只是掌权者的区别。百姓还是百姓,对他们而言,是你祖宗负了他们的期待,而非大齐太宗占据了他们。如今受难的百姓,是曾经前朝子民的后代……你能冷眼旁观吗?】

不能。

原本他也以为可以的,毕竟近两百年下来,白家的人已经足够凉薄。只是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再看到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们绝望的眼神,这一切都让白辞无法在祖先灵位前安静地诵经。

【小白,我啊,对人治的国家毫无兴趣。我所认同的,是以完善律法来治理的国家,这样无论谁当皇帝,都不能以个人喜好去影响大局,人民总会有好日子。】

以律法管治一个国家,这是他曾异想天开的想法,连说出口都不敢。但这样的想法,被一个快病死的姑娘说出了,尽管不可能,但白辞仍有那种震撼的感觉。

连师父都说是妄想的制度,却被她认可并推崇,甚至认为几百年后一定可以实现。也是因为这样,白辞才会放任她借抄经的便利,把古刹里关于水利等方面的古籍也一并抄走。甚至最后,被那种想要保护这片土地上人们的想法打动而走出古刹,放下百年的怨恨,投身于战场。

抬眼便看到领导一丝不苟的表情,对方认真的想要为他打算将来的神色不似是伪,白辞头疼地叹口气,“将军,我于红尘本就无任何眷恋,还俗不过是为了投军杀敌,保护一方百姓。如今战事已了,等师父的事过后,我便会回到古刹。至于成家……”

“将军!”

一道焦急的声音匆匆从门外传来,得了允许后,男子低着头呈上密函。白辞垂首双手合十,宁浩梓打开信函飞快地浏览,脸色一变,随即拂袖大步离去。

白辞眉目不动,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难得盈于色的暴怒。

这两天都是一些过渡杂事

第43章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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