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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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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谬子爵在叠纹拆花的地毯上来回踱步,所行之处踩倒了一片柔软的绒毛。

靠近窗边的方桌上旁摆放着长颈瓶与水银镜,那些犹如戏剧般在镜中浮现的景象引起了塞谬的注意,而等他明白那里面都记录着什么后,他看到莱拉和流莺们对着街面,倚着一面脏兮兮的墙,随后画面消失,镜面中“上演”了一场混乱:雷电在被水淹没的街道上乱窜,人们飞奔、无声喊叫,一个女人绊倒在地,她的丈夫立刻在人群中逆行,他满头汗水地拨开人群,费力但迅速的拉起了她,他们的手紧扣在一起。

场景变化回莱拉身边,有几个地痞想要去碰她的手臂,他们围拢她,无需声音,塞谬也能看到她眼底的疲惫。

镜面静止了,莱拉的裙角消融在银色波纹中,接着回归正常的镜面映出现实,操控镜面的法师是谷地教院的院长,房间内的第三人正从面纱下看他,她拿起镜子。

“女大公说你因一见钟情而爱上莱拉。”

塞谬曾跟随去往自由地的以塞陀河,艾拉达作为长兄和谷地骑士(那时他还不是谷地的皇家骑士团长)忙碌着那些梵多雷家的事务,他的另一个血亲倒是乐意带他转转那些“住满玫瑰的庭院”,但那时候他太羞涩,也不愿意去。塞谬被那些悠长蜿蜒的河道,船夫的方头小船吸引,站在旅店的高层,他甚至能看见斯格兰的白色高塔在城市中心矗立。

莱拉穿着奶油色的丝绸长裙,如同一片花瓣飘来,她带着布尔维尔的姐妹们走过河道上的石桥。

塞谬飞奔下楼,跑到街面上,他抓住一个行人指着她问:“那是谁?那个黑发的……”

“布莱恩。”行人回答,好笑地看他,“但这儿是自由地,得要小心你的脖子。”

“不是!”塞谬重新问了一遍,顾不上脸红,这时莱拉已经走到了街道的前面,行人只看见了最后的布莱恩,他有着比莱拉更为俊美的容貌与黑头发,但并不是那个吸引塞谬注意的人。

行人这下懂了,他拍拍塞谬的肩膀宣告:“莱拉·布尔维尔!以塞陀河的莱拉,但是——年轻人,你还不如爱上之前那个呢,她的房间里塞着的男人不比那些交际花更少,你太小,肯定会被她弄得心碎。”

“如果你知道她并不是因爱情和你在一起。”发问者又说,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停顿,“那么这情感……”

“我还没有那么愚钝,我知道她一开始只因我带去的金钱而同意,但这一切并不取决于过去如何发生,我爱她的这件事只关乎未来。”塞谬这样说,这是他唯一能用来反驳的利刃,这利刃没有刀柄,他用它把莱拉接到苦石堡,他用它面对他母亲对他的施压,现在,他又用它来抵抗这个提问。

塞谬设想过他和莱拉的未来,想着莱拉和他坐在花园里,孩子们趴在他们的膝盖上,但他又听过生育子女的漫长痛苦,所以有些想象中没有孩子,他们脚边的会是一群小狗或者猫咪。

子爵站在房间里,看到黑暗在尘埃中掠过发问者的面孔,像是所有血统高贵的谷地女性,黑纱的遮盖之下,她只露出一双眼睛,而基于他长兄艾拉达即将会与她有的关系,这份熟识在此刻显得更为诡异,她将镜子递给了塞谬,景象续接那场混乱,停止在塞谬只见过一面的布莱恩那儿。

发问者解下面纱,那张曾在塞谬想象中模糊勾勒的面孔出现了,只是幻想中的莱拉更加线条圆润、脸上挂着笑容,会用快活而不是冷漠看他。

“我是莱拉和布莱恩的母亲。”谷地王女口气平淡的概括了这项秘密,时间在她的面容上留下痕迹。

子爵本该因他所受的教育对此表示厌恶,或是不为所动,可他还是太过年轻,在一位母亲的面前说爱她女儿的想法令他尴尬又自然,这两种矛盾的心态令他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思考后陷入焦虑,几乎以为这是一个关于母亲对女儿情人的考验,他忘记背后的深层含义:“我是真爱她!”

谷地王女抬了一下嘴角,像是被他辩白般的口气逗笑,塞谬在这笑容中看到了王女和莱拉的相似之处,侍从在门外喊叫着艾拉达爵爷的请求召见,王女示意了一下门口,兼任宫廷法师的教院院长会意地向门口走去。

他的长兄艾拉达,这位皇家骑士团的团长,这个和平时代的勇士,他和王女的年龄相当,在某些程度上能够等同于他早逝的父亲(但不称职),他用他的地位与身份压制他,说他爱上了一个娼妓与□□,母亲则在一旁将他归结成幼稚的反叛。

“你违背我给你的指示,你和她举行了秘密婚礼,你在暮色女神的神殿中为你们的婚礼起誓——她不该是苦石堡的女主人,这些天我已足够放任你了。”

梵多雷女大公并没有塞谬高,却让他以俯视的角度看出了一种儿时的恐惧,这种恐惧通常等同于禁止吃甜点、不能和平民的孩子玩捉迷藏、不可以在跌下马背时哭出声,他的母亲就是他整个童年的命运与安排,她笑了,那笑意本该是胜利者嘲讽失败时发出的气音,但那会儿,它被用来形容她的幼子。

“你对她为什么来这儿毫无概念。”梵多雷女大公在那个早上,以一种莫测的口吻陈述,“你不知道这背后都有什么,我愚蠢的小家伙。”

塞谬无法向他们描述那些莱拉在他臂弯中醒来的时分,他的心没有狂跳,身体也没有像那些画册或是下流话所说的唤醒情欲,他只是看她,手指穿过她乌木般的长发,感觉到指缝间轻微的瘙痒。

他附身吻她的面颊,莱拉在怀抱中靠紧他的胸膛,她以全然的温柔抚摸他,又在他走神的时候挠他的痒痒。

塞谬瞥了一眼那面毫无波澜的镜子,将膝盖放至地面,在王女面前半跪,履行了他身为骑士无比熟悉却从未做过的仪式,梵多雷家的男人都有这样的头衔,可他并不怀念这份曾被他的长兄强加的荣誉,他还记得那些被其他骑士学徒从马上击落的时候。

塞谬被冠以绅士、骑士的名头,就像莱拉被强加为一个娼妇,这都不是他们想要拥有却被逼迫有的,这不想要的却成了他们生活的必需。

尽管想了这么多,实际的时间却只过去一阵风将烛火吹动的时刻,谷地的王女、莱拉的母亲从那阵笑意中沉默、停顿了一会儿:“你会为此违背梵多雷女大公,但我不会在任何地方承认我曾对你说过这些,这场对话从未发生。”她说,眼神变回严肃,“我不用你对神明起誓,我只要你充当一个信使去传递消息——你不必证明。”

“那就让我这么做吧,这算是您能够信任我的标志。”塞谬摇了摇头,“而我错了,我不该因私欲把她拉近我。”

谷地的长钟敲响了,暮色女神带着浅淡的橙红薄纱抵达人间。

“我宣誓效忠,以暮色的丝蒂瓦娜在今日的照看伊始,我,塞谬·梵多雷借以公正之神的职责,起誓守卫莱拉的意愿,她将拥有我的一切忠诚,我始终对她忠贞不渝。”

那个清晨,塞谬的母亲在苦石堡的门厅上拦下他,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同他谈话,就在同一天,塞谬迟了一步去到下城区,他只这么一天没能按时到达,妓院的主管人就遵循了他母亲的指令。

莱拉被驱赶出妓院,她成了一个街面上的暗娼。

他对他妻子最大的伤害莫过于什么也没做,那等同于在杂乱的人群中扔下她,她所受的污蔑比塞谬承担的名声更重,他曾给的诺言则比玩笑更轻,而莱拉,她拒绝回到苦石堡的神情让塞谬摸索到某种生疏的、难以避免的距离。

“难道那两个金发的女孩儿不美吗?”他的母亲曾这样问,“就算你想要迎娶一个,留着另一个,她们也不会阻止你,你是谷地的权贵,拥有一两个情人并不可耻。”

“你即将继承苦石堡,国王会授予你伯爵的地位,这也意味只要我活着,那娼妓就不可能作为伯爵夫人住在这儿。”梵多雷女大公说,她以轻飘的口气定下结论,“你带着谷地的名义去以塞陀河,我只让你留点金币在那儿,要是你喜爱布尔维尔家的小女孩——带回来一个也不是坏事,就算不是她们,哪怕你是带了一个渔妇,我都不会觉得这有失体面,可你给我带回来了一个什么?你把一个娼妓藏在你的车上,你带回一个丑闻,一个活着的耻辱柱。”

“她有名字,她是莱拉。” 他记得自己这样说。

塞谬在回忆和现实中咬紧牙齿,如果不是他,莱拉就算是在以塞陀河做一个交际花、一朵银玫瑰,也会比这境况更好。

“你这男孩。”王女叹息道,“她竟忍心吻别你。”

“因为我幼稚得以为我能保护她。”塞谬呢喃了这么一句,感到王女将手压在他肩上。

那些认为莱拉是个娼妓而非女人的人,那些居然认为莱拉作为情人时的姿态比她的微笑更美的言论,他们提起莱拉和以塞陀河,像在说某些不便透露的秘密,他们不会见到莱拉因为被挠痒痒而笑得喘气,她将手放在他的腿上,躺在他的怀里,只出于信任而非调情,他拥有着这份别人不能够拥有的那份亲密。

王女向下压住塞谬的肩膀,誓言在无形处扭曲、重新诞生,钟声再次回响。

“以谷地王女和一位母亲的身份,塞谬·梵多雷,我允诺你的誓言。”

***

艾拉达·梵多雷以王女未来丈夫的名义进入谷地的王庭,他走进房间环视四周,看见王女坐在半开的窗边,除了那个脸上阴沉的能滴下水来的教院法师,这里没有第四人。

“梵多雷爵士。”带着面纱的谷地王女站起身迎接他,傍晚来临,这位几乎活过五分之二个百年的女性从窗边回看他,她身上无法寻见少女的青涩,可也不能说她已经一个垂暮的老人,晚霞的反光折叠在她面容和发丝的边缘,几乎将她垂悬耳边的黑发映照成深色的血红。

艾拉达将视线收回他该在的地方,怀疑起刚刚的那些响动只是错觉,他不由的将王女与他前一任妻子比较起来,但又很快意识到一个伯爵的女儿不能和王国的继承人比对,于是他说出他此行目的:“国王召见了我们。”

谷地王女点了下头。

“走吧。”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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