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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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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梅境和就设法联系到了常安锦安插在宗正寺的那个侍卫,并将自己的那封血书藏在了一牒经文中。

交予他的时候梅境和面色恳切,形容凄苦的说道:“杜迎舟,我听闻母后如今身在冷宫,我只恨自己无能,出不了宗正寺,无法前去探望,便潜心抄写了这么一份经文,有劳你设法进宫将此物带给母后,以全我这点儿微末的孝心。”

杜迎舟本就对常安锦心存爱慕,如今得了机会能名正言顺的去见常安锦自然欣喜,因此想也没想便答应了,并让梅境和放心,说自己一定办成此事。

梅境和还不忘道貌岸然的嘱咐他,说这经文乃是他倾注了一片思母之心所写,写时还在心中对着诸天神佛默念了一遍,叫他千万不要打开这经文窥看,以免泄了诚意就不灵了。

杜迎舟满嘴应承,让他尽管放心便可,而后寻着机会就离开了宗正寺。

他却不知道自己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被人盯上了。

杜迎舟行的匆忙,又恰逢有段路略显拥挤,于是他一不留神就在路上撞到了人,对方被撞了本想开口就骂,结果一见杜迎舟的穿戴,便收了那副凶煞神色,忙赔笑道:“官爷,对不住,对不住。”杜迎舟只惦记着怀中揣的经文,当下的反应就是伸手去摸,还好经文没丢,他也就顾不上眼前的人了,随意摆了摆手就继续往前走了。

而那人却在他离开后脸上露出一个轻蔑的笑意,随即掂了掂手中的牙牌,顺手就扔在了路旁。

杜迎舟丝毫不知道方才那一撞,自己身上的牙牌已经被人摸了去了,眼下快到宫门了,他才想起来去掏牙牌,结果这一掏之下面色大变——牙牌不见了!

杜迎舟急的四下搜寻,环顾了一圈周遭,这才想起来,莫不是被方才那人撞掉了!

这可如何是好——没有牙牌进不了宫啊!

他急匆匆的就要回去找,却恰好遇见了从宫外回来的梅馥霜。

梅馥霜这几日奉了晟帝的旨意,带人出宫在寺庙中请僧人斋醮,为已故的庄妃超度安魂。

今日是她斋醮的最后一日,回宫后自当要先向晟帝缴旨,顺便将她在寺庙中请的那尊金佛呈献给晟帝。

只是到了宫门前马车便不能入内了,梅馥霜只能带着两个婢女走进去,可那佛像有些重量,婢女托着有点吃力,梅馥霜怕她们手上力道不济,恐损了佛身,正为难之际,刚好瞧见了不远处踟蹰的杜迎舟。

梅馥霜当即唤道:“你过来。”

杜迎舟正欲离开,听见公主唤自己却也不敢不应,只能上前行了一礼:“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梅馥霜问道:“本宫瞧你的衣服式样,像是朝中当值的人才穿的,却不知你是哪里的?”

杜迎舟如实道:“启禀公主,卑职隶属于宗正寺,因有公务在身,正要进宫去。”

梅馥霜闻言,也顾不得验明此人身份了:“那正好,你帮本宫一个忙。”她指了指身后婢女托着的木盘:“此佛像有些重,我这几个婢女欠却些力道,有劳你帮本宫将它带进去。”

杜迎舟闻言心下大喜,如此一来,他便不用再费时间回去找牙牌了,只要跟着公主入内,宫门的守卫定然不会盘问!于是他应了声是,接过婢女手中的托盘便随着梅馥霜一同入宫去了。

梅馥霜入了宫之后径直往御书房走去,那杜迎舟也不好立马就找借口离开,只能随着她一同前往。

恰逢今日晟帝召梅擎霜入宫,此时父子二人正在殿内不知商谈什么,梅馥霜就这么静静的立在殿外等候传召。

孙公公见梅馥霜来了,便入内禀报晟帝,晟帝与梅擎霜本就没在谈论什么要紧事,听闻此言后就将梅馥霜传了进来。

“儿臣参见父皇。”

梅擎霜也起身给梅馥霜行了一礼:“皇姐。”

梅馥霜见梅擎霜也在,面色如常的说了句:“不知小五也在,是否打扰你们议事了?”

晟帝摇了摇头,蔼声道:“没什么要紧事,都坐吧。”

两人这才依次坐下。

晟帝问梅馥霜:“朕交代给你的事都办完了?”

梅馥霜低眉敛目:“是,寺庙主持说今日是最后一日,一连斋醮这么多天,庄妃娘娘在天有灵,想必可以安息了。”

两人叙齿而坐,梅擎霜一听这话愣了愣:“斋醮?母妃?”他看向晟帝,迟疑着问道:“父皇,这是……”

晟帝但笑不语,梅馥霜见状便替晟帝美言道:“小五,还不快叩谢父皇圣恩,是父皇让我在寺庙中请僧人为庄妃娘娘设坛超度,以安亡魂,父皇怜你平日繁忙,因此未曾与你提起,你却不能不知道父皇对你的一片苦心。”

梅擎霜许是跟兰松野在一起久了的缘故,也将他身上那股造作的劲儿学了三分,如今一听这话,登时便湿了双眸,一副又是感恩又是激动的神情看向晟帝,如同看一个自己敬仰已久的英豪一般,颤声道:“父皇……”

他“感动”到忘了谢恩,梅馥霜便小声提醒他:“小五,越发没规矩了。”

梅馥霜这才回神,而后作势就要跪下,却被晟帝抬了抬手虚拦了一下:“好了,你我乃是父子,何必这般见外。”言毕又笑着对梅馥霜道:“你也是,总对他这样疾言厉色的做什么。”

梅馥霜低着头应了声:“是,儿臣受教了。”

其实晟帝今日召梅擎霜入宫,就是为了与梅馥霜一唱一和的演这么一出戏给梅擎霜看,他要昭示自己的圣德,却又不好直接对梅擎霜说朕为你做了什么事,便只能借着梅馥霜的口说给他听。

晟帝知道自己先前那些年对梅擎霜亏歉太多,又明白这孩子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主动言说,因此只能用这种法子慢慢缓和拉近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毕竟照目前的局势来看,朝中就只剩梅擎霜这一个可用的皇子了,日后若有些力不从心的事情,还少不得要让他为自己分忧。

梅擎霜又岂会看不透晟帝的心思,既然他要做戏,那自己便陪他演一演,无非是湿一湿眼眶的事,为的不过是成全他与自己父慈子孝的美名而已,倒也不算很难。

不过晟帝既然不要他跪,那他也就懒得跪了,于是梅擎霜的膝盖还没沾到地面便直起来了,只是他眼角仍红着,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连梅馥霜都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来真的,不然怎么叫人瞧着这般不忍。

有这么感动么……

梅擎霜却不顾梅馥霜的打量,他旁若无人一般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后对晟帝谢恩:“父皇对母妃、对儿臣的这番隆恩,儿臣铭感五内,方才一时激动,因此有些失仪,还请父皇莫要怪罪。”

晟帝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对梅擎霜这般恭顺之貌非常满意,便笑着对他道:“我儿一时流露了真性情而已,何罪之有。”

梅擎霜则又说了些场面话,什么父皇对他有天载地覆之恩,他身为人子自当结草衔环以报,什么他感念父皇仁善之心,以后行事定当以父皇为典范,总之又将晟帝重重的捧了一遭,这才肯停下。

见他二人客套完了,梅馥霜便适时开口道:“父皇,近来儿臣在寺庙中请僧人斋醮之时,也没忘了给父皇祈福,并特意请回来一尊佛像呈献给父皇,希望父皇能得享齐天之寿,并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①。”

晟帝听闻此言自然龙心大悦,当即叫了声好,而后朗笑道:“公主此言深得朕心啊,佛像在何处?着人请进来让朕瞧一瞧。”

梅馥霜这才让外头候着的杜迎舟进殿。

杜迎舟一直托着佛像侯在殿外,他心中急着想潜入冷宫去探望常安锦,却被梅馥霜绊住了脚,无奈之下只能等此间事了再去别处。他在外头等的小臂都有些发酸,好不容易才听到孙公公唤自己进去,便迫不及待的托着佛像入内了。

晟帝见到他托在木盘中的佛像,便走上前去细细观赏,只见那佛像只有成年男子小臂那般大小,但雕工却甚为精巧,眉目间的慈祥之意俨然如真佛一般,晟帝很是满意,当即就要对梅馥霜行赏。

梅馥霜谢了圣恩,对晟帝道:“父皇体恤儿臣的心意儿臣自是感激,只不过儿臣久沐父皇圣恩,宫里什么也不缺,便斗胆,为这几个随我一同前去的宫人求个赏赐吧。”

晟帝颔首道:“公主能有此心,朕甚是欣慰啊。”继而转头对那几个婢女和杜迎舟道:“还不快叩谢公主。”

孙公公将佛像接过去让人安放起来,几人遂跪下齐声道:“奴婢(卑职)叩谢陛下、公主隆恩。”

梅馥霜抬了抬手,让他们起身,孙公公正要带着几人退下去领赏,梅擎霜便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将早已藏在袖中的一粒花生屈指弹出,正好击在杜迎舟的脚踝上。

杜迎舟只觉得自己小腿麻了一瞬,而后就一个没站稳跌在了地上,怀中的那份经文也掉落了出来。

御前失仪可不是个小罪过,杜迎舟当即就慌了神,跪在地上叩头道:“是卑职莽撞,还望陛下恕罪。”

人是梅馥霜带进来的,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理:“父皇恕罪,想来是外头天寒,他们等的又久,有些乏累,这才不慎惊扰了父皇,并非有意为之,还请父皇宽宥了他吧。”

晟帝今日心情好,本也没想着责罚他,又恰好梅馥霜先一步开口为此人求饶,就更要给公主这个面子了,于是便“嗯”了一声:“起身吧”。

杜迎舟如获大赦,他松了一口气,捡起面前的经文就要退出去,然那动作却引来了晟帝的注意,问道:“你手中所拿的是何物?”

杜迎舟身形一僵,他暗中帮废太子传递东西的事万万不能被晟帝知道,否则就有可能被视为钩党余孽,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正当他慌的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时候,便见梅馥霜上前将他手中的经文接过,轻轻责备道:“你今日怎么回事,这般不小心,若是丢了本宫为父皇所写的这份经文,你可担当的起么?”

杜迎舟当下反应过来四公主这是在帮他!于是急忙垂首道:“是卑职的错!”

晟帝一听梅馥霜还写了一份经文给自己,便想要接过去看看,却不料梅馥霜说道:“父皇有所不知,这份经文儿臣虽然已经写完了,但还未曾在佛前焚香供奉,凡俗之气未除,不敢呈予父皇,儿臣知道父皇向来不在乎这些虚礼,但这是儿臣一片心意,便请父皇宽限儿臣三日吧,三日之后,儿臣定当亲奉芹献。”

晟帝笑呵呵道:“好,既如此,朕便再多等几日。”

梅馥霜道了声谢,便让杜迎舟退出去了。

殿内三人又聊了些别的事,约莫着两刻钟之后,梅馥霜和梅擎霜才从御书房出来。

杜迎舟一直等在殿外,此刻见梅馥霜出来了,便凑上前去对她行了一礼:“卑职谢公主适才救命之恩。”

梅馥霜叹了口气:“不必言谢,若真要推论起来,你也是受累于本宫的缘故。”说罢便将那份经文还给他,还十分好奇的问了句:“你也尊奉佛教么?”

杜迎舟眼珠一转,临时寻了个借口:“禀四公主,这份经文乃是家慈所写,她不忍卑职办差时偶有受伤,因此特意誊写了这么一份经文,让卑职日日带在身上,图个神佛护佑之意。”

梅馥霜闻言很是感慨:“令堂有心了。”

杜迎舟羞愧不已:“让四公主和五皇子见笑了,请恕卑职还有公务在身,不能久留。”

梅馥霜也不再多言,摆了摆手便让他离去了。

梅擎霜要出宫回府,梅馥霜便陪他走了一段,两个婢女远远的跟在身后,梅擎霜在路上没忍住,轻轻的笑出了声。

梅馥霜听出他笑中的揶揄之意:“你笑什么?”

梅擎霜莞尔:“我竟不知阿姐何时学的这般会演戏了。”

梅馥霜剜了他一眼:“若说演戏,谁能敌的过你?”

“是是,臣弟不敢取笑阿姐,阿姐莫要怪罪。”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梅馥霜将梅擎霜送至了宫门,期间将藏在袖中的那封血书偷偷递给了梅擎霜:“你准备的那封血书,我已经乘人不备塞进那经文中了,只盼着常安锦不要起疑心才是。”

梅擎霜笑了笑,胸有成竹道:“他们祈求佛祖护佑,却不知阿姐于我更胜神祇,有阿姐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梅馥霜嗔怪道:“油嘴滑舌。”

“我是说真的。”行至宫门处,两人停下脚步,梅擎霜道:“此番多亏了有阿姐襄助,殊不知神佛尚且要信徒诚心祈祷,且凡尘俗世中这么多人,不知哪一天才能叫众佛听见我的祈愿,可阿姐却有求必应,如此说来,岂非如神女一般?不仅如此,阿姐还是个心地仁善,容貌昳丽的神女。”

“说的越发吹嘘了,”梅馥霜被他夸的双颊微微泛红,不自然的催促道:“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府去吧,别耽搁了正事。”

梅擎霜确实还有要事等着处理,便与她道了别,出宫回府去了。

马车上,梅擎霜将梅馥霜换下来的那封血书打开来看了看,第一眼便瞧见了最后面那一行字,不禁冷笑了一声。

颜松落在外驾马车,江吟时见状问道:“殿下,怎么了?”

梅擎霜便将那封血书扔给江吟时看,江吟时细细看下来不禁面色骇然:“废太子疯了不成,竟真的听了梅枕霜三言两语就起了造反之意,甚至还不忘嫁祸给您!”

梅擎霜十分清楚梅枕霜那点儿小心思,于是漫不经心的解释道:“梅枕霜如此煞费苦心,本就是冲着我来的,若不将我牵涉到其中,他恐怕不肯罢休。”

江吟时摇了摇头,慨叹道:“无怪乎梅枕霜死到临头还想着利用梅境和,他起码也是做过太子的人,怎的这般就轻信了旁人,还是害得他锒铛入狱的人!他不会真的以为,凭他们现在的处境,能与朝中的军队抗衡吧?”

梅擎霜的目光落在那封血书上,轻嘲道:“他就是因着蠢才丢了太子之位的,父皇不杀他已经是及尽宽容了,如今被梅枕霜三两句话就唆使的去寻死,他如此上赶着,我又怎能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江吟时被他眼中的寒光冻的打了个冷颤:“那梅枕霜呢?殿下想如何处置他?”

梅枕霜是罪魁祸首,梅枕霜更不可能轻易放过他,便沉吟道:“他么……肯定也是要死的,至于怎么死,我还没想好。”

江吟时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暗道这梅枕霜都被囚禁于宗正寺了,竟还这般不安分,偏要自不量力的招惹殿下,实在是自取其咎。

①四海之外,六合之内,皆抚而有之,出自韩愈·《祭鳄鱼文》。

第98章 第九十七章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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