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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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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唯一的亲热举动是匡静河手指蘸了蘸余笙唇上的酒。匡静河胳膊横在沙发脊上,但余笙没贴近。换做平时,他兴许会把头枕在客人肩上,他能从匡静河的姿态里读到请勿靠近。他们挨得近,却没多少肢体上的交流,起初余笙以为匡静河只想柏拉图,可能性冷淡,突然瞥到匡静河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换做平时,余笙丝毫不在乎,Panem的客人男性居多,未婚和已婚男性比例对半。身居在Panem的消费阶层,一类是已成家立业的三十岁到五十岁男人,一类是富N代。匡静河身体上回避着他,只谈天说地,余笙反而警惕起来。

余笙体察到,匡静河想跟他交心。他知道余笙喜欢男人,而匡静河自己也喜欢男人,两个男人在暧昧的酒香里壁灯下,交换姓名、交换爱好、交换不会给家人朋友的自我,缠缠绵绵的交换中,匡静河的婚戒直刺余笙捧出的真实。余笙小心翼翼露出的真心,摆在那婚戒跟前,就像一道可有可无的开胃凉菜。

匡先生,您结婚了?

这回他用的疑问句,给自己留点遐想。

嗯。

恶向胆边生,余笙想指着匡静河质问,这就是你要的坦诚相待?他想激起匡静河的一点悔意、愧疚,指控匡静河亲手扼杀了余笙自私的念想——抛弃客人和“容器”的关系,他和匡静河能做朋友。已婚的喜欢同性的男人怎能和接待他的男服务员有联系呢,换做平时,余笙对旁人的私生活敬而远之,可匡静河绝不可以,匡静河的婚戒箍住他们稚嫩的友谊。

您的另一半是...女人?

是。

你们,有孩子吗?

嗯,她...我妻子,她刚怀孕。

腿比脑子快,余笙嗖地站起,朝门口快步逃离。

余笙,回来。

余笙停住脚步。

还没到时间。

匡静河提醒他。

我去盥洗室。

屋里就有。

那是给客人用的。

苟延残喘的狡辩。

回来。

匡静河重复。

余笙坐回沙发,离匡静河一臂远。

匡静河一口气灌下酒杯里剩余的尊尼获加,把遥控器丢给余笙。

选首歌吧。

我不会唱歌。

我唱。

有时候,一首歌、一本书、一幅画、一句诗能抹平所有,创造美好。心情糟糕时余笙会翻翻画集,总能照亮心境,驱散阴霾。可匡静河的妻子、他未出世的小孩...抹不平。他翻来翻去,中文歌他不熟,英文歌...

您唱英文歌吗?

可以,哪首。

Sam Smith的,Too Good at Goodbyes。

好。

配乐漫出。匡静河举起话筒。

I'm never gonna let you close to me

Even though you mean the most to me

'Cause every time I open up, it hurts

So I'm never gonna get too close to you

Even though I mean the most to you

In case you go and leave me in the dirt

......

月光、玻璃杯、威士忌的红橙、莫斯卡托的气泡、笙的竹管、河的静默,全碎在歌声里。

音乐褪去,余笙又感受到他进门时,匡静河身上萦绕的绝望与孤独。悲情的歌浸湿的空间里,滋生着无奈的Baby, we don't stand a chance, it's said but it's true。余笙常听这首歌,听匡静河唱他才确信,悲伤才是它的主旋律,就像你一日复一日地活着,忽然有一天有人改变了你生活的全貌,你才发现,你身在悲剧当中。

匡先生,Sam Smith是gay。

我知道。

恢复寂静。

你走吧,小费在门口的格子里。

余笙匆匆取了支票,比进来时只多了这负载金钱的纸。他握住把手,背对着匡静河。

匡...匡先生。

他本来想叫他匡静河,但没意义。

谢谢您。

余笙赶回更衣室,一看手机,两点半了。Panem有供员工过夜的房间,但余笙只想离那包间远远的。

“余笙,五分钟以内来我办公室。”长公主敲了敲更衣室门。

“马上,您稍等。”

三分钟后,余笙站在长公主的办公桌前。她的电脑关了,窗帘拉严实了,只剩台灯和一块发光的矿石灯,手机屏幕上时不时蹦出未读消息,把她发肿的眼袋映得凹凸不平。

“匡先生对你很满意。”

“匡先生很大度(五位数的支票),我很感谢他。”余笙点到为止。

“小笙啊,你想和匡先生建立一段长期的...主顾关系吗?你先听我说我,首先,匡先生跳开我们Panem,直接接触你,只租用我们的包间。其次,匡先生不要求特殊的服务,你们今天那样相处就行,喝喝酒聊聊天。”她噼里啪啦敲着计算器。“每周一次,一次三小时,每小时这个数。”她把计算器一举,又放下继续敲键,余笙就看清了末尾排着长队的零。“一年下来就是...这个数。”

余笙承认,匡静河给的价格很吸引人,很疯狂,太疯狂了,比在国外坐办公室还赚。他不知该笑该哭,这比巨资算什么,包养吗?匡静河还同时付着包间的租金,全为每周见余笙三小时?

“梁姐...这,匡先生,靠谱吗?”匡静河究竟是干什么的,能腾出七位数人民币雇佣他。

“匡先生绝对可信,你明白的。”

他该明白什么?

不过场地在Panem内部,长公主的地盘,相对保险。“梁姐,我再想想,好吗?”

长公主翻起眼,用威压十足的目光碾向他。

“再想想,想什么?有什么可想的?”

睡意涌上来,余笙勉强撑起眼皮。“梁姐,匡先生他结婚了。”

“你招待过已婚男士啊。再说了,匡先生在Panem外的生活和你无关。”

“我...知道,就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匡先生人挺好的。”

“哎。”长公主拍拍他的手,教训后辈的语重心长。“小笙,匡先生确实优秀、耀眼,但你要把他当作客人。快回去休息吧,三天内给我信。”

余笙从小物质生活比同龄人富裕,没为钱发愁过。留学末尾那段时间,家里能付上他的学费,学校有食堂,他住宿舍,打工赚来的基本注入画材。余笙常想,搞艺术要钱和时间,艺术家没时间赚钱(其实是不屑,精神上的卑躬屈膝),形成死循环。余笙在美国认识个画家,她干了十多年的心理医生,有了点积蓄后,学了画画,他前阵子看拍卖,她的画卖了接近五百万美元,余笙当时就想,她若能锦衣玉食地长大,从出生就受艺术的熏陶,那和二三十岁才拾笔画画有二三十年的差距,二三十年能将普通画家塑造成大家。每每有类似的想法,余笙就会为无数人命里英年早逝的、错失的、未曾谋面的画家感到惋惜。诚然,艺术离不开资本和权力的认可,艺术家自身要会在孤独中解读生命的痛苦。孤独。痛苦。

匡静河。

匡静河最清楚余笙的软肋,艺术家的软肋,众生的软肋,钱。来Panem工作以后,余笙很好奇,钱能像理发师的剪刀,一寸寸剔除你的原则,他倒要看看自己的原则会留到多短。余笙记得第一个点他的客人,先给了三百,只把余笙当个普通服务员,文字含义上的陪坐,余笙陪着客人坐,稻草人似的,顶多帮客人穿上外套,走时客人又给了一百,就完事了。小费最多那次,也是余生在Panem尤其难忘的一夜,客人爱玩,脸和身材都说得过去。余笙越玩越尽兴,他不提供那方面的选项,能玩的花样如凋零的花瓣。可余笙愿意打擦边球,勇于创新,最后有些借酒壮胆,kua在客人大腿上,解开的衬衫如同张kai的腿,用手抚摸自己赤luo的皮肤,与其说在勾引客人,自娱自乐更贴切,客人盯着他的样子猛然给他浇了桶醒酒汤。自己到底是在享乐,还是为钱,自己不必为钱做到这地步,可是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客人脸上油腻的欲望一箱子洗洁精都难除尽,余笙却想回应欲望——脱离客人、抽象的欲望,他准确地抓住了被渴求、被tun吃的刺激。

那个客人私下问长公主要余笙,给出了长公主收到过的最高价,长公主重视她的“容器”们(据说替“容器”争取过小费),还说那客人风评一般,帮余笙拦下了麻烦。余笙拿那比小费,以旧换新,换了台苹果电脑。奇怪的是,他再重温自己危险的挑逗行为,得到的结论是风险越大收益越大,和炒股同理,小费到手,他知足了,再接再厉。欲望正浓时的疑虑像花出的钱,只留快意和愉悦。

余笙对匡静河有感情,所以抵触做匡静河的“容器”。但这点感情能维系多久?匡静河会是余笙的雇主,光凭这项,那点感情像省略号,匿名的细枝末节。只要匡静河不喜欢他、不碰他,匡静河就是忠贞的男人,每周三小时的暧昧是他婚姻里的省略号,这样余笙才会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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