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严楷死的太轻易了，背后必定有人推波助澜。”阿篱此时同萧衍乘在往同福酒肆的马车上。

萧衍告诉她，当周围扑朔迷离辨不清方向的时候，只看谁是那个最大的受益者，便能摸清方向了。

“若是看严楷之死谁获益最大——”阿篱忖道：“他的姨娘？”

萧衍摇头：“严楷身上最重要的一点，他可以袭爵。”

这倒是阿篱先前从未想过的角度，甚至顺着这条线捋下去，主动投案以及莫名的殒命都说得通了。阿篱打了个激灵，整件事情就像被人提前安排好了似的。

纵然虫娘的尸身已经被他们提前抢回，对面依旧想了法子又送出一具。很难不怀疑整件事蓄意设套，最终要对付的人是——严楷！

若严楷无法袭爵，那爵位自然顺承至下面的严英头上，真是一出好算计！但阿篱还是不明白严楷为何非死不可。

萧衍：“严楷早就中了慢毒，他的身子全靠富阳春续着。”

阿篱愕然：“这你都能查到？那岂不是说，虫娘正撞上严楷樯橹之末之际，那严英等人怕严楷骤然死亡引人怀疑，才做出这一桩公案。”

这个计策可以说天衣无缝，若不是阿篱她们及时找回尸首，并且萧衍早就暗中摸查过严府。只怕也会信虫娘乃严楷所杀，严楷畏罪暴毙。

“嗯。”萧衍答：“在长街他对你倨傲无礼，回去便查了。”

阿篱再度思考起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萧衍到底是何时喜欢上自己的？虽然这个问题光是想想就叫人面红耳赤，但她前两日刚给殷好颜鼓劲，此时一时没收住内心的想法，便直接问了出来。

萧衍偏过头看向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梁，“比你想的要久。”

“江州？”阿篱不依不饶。

他摇头。

“总不能是英沅湖吧。”阿篱说得自己笑起来，那会她一定极为狼狈，萧衍在上首不定怎么记下她的窘态呢。

他仍旧摇头，不给阿篱继续追问的机会，“你呢？是什么时候？”

哎呀，怎么把自己搭进这个问题了！阿篱双手捧着脸，伏在萧衍身侧的案上，支支吾吾地开口：“大概是——”

萧衍竖起耳朵。

“你在翠屏楼拜月的时候！”阿篱开始胡侃：“我那时想，若你是个女郎，月宫娘娘见到下界有如此貌美的女郎也来拜她，一定会羞愧地躲到云层后面去。”

“原来小篱是见色起意。”萧衍竟还当真。

这话臊得阿篱马上从案前直起身子，“我，我可不是贪图美色之人，只是——。”

正好同福酒肆到了。

阿篱止住了方才的话题，拉上萧衍的衣袖，“你之前说那兔子产了几只仔来着？”

“三只。”

“呼，还好，还好。宝灵儿和何昭舒都同我预先定下一只，若是丹音也来预定，那我可一只都剩不下了。”阿篱笑道：“还是丹音深知我心。”

同福酒肆的后院里，一群小童围着竹笼中的那窝兔子叽叽喳喳地争论。

“阿篱姐姐肯定送我一只。”

“我喂兔子最勤快，肯定会送我一只。”

“草料都是我割来的，也有我一只。”

……

原来这窝兔子已经被各路英豪争相抢夺了，阿篱心内好笑，甫一进门便松开萧衍的手，冲上去打断小乞丐们的美梦。

“可小兔子已经被姐姐们提前预定了。”

“啊——不要！”后院一片哀嚎。

只有石头安静地坐在老槐下，叫人几乎忘记他原先也是同这拨孩童一样，好玩闹的性子。

阿篱见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浑身是粉的，眼睛尚未睁开，活似一只只耗子。她忽而就不敢再向前凑近了。

“石头。”她招招手唤来沉闷的小童，指着兔子笼，“你想要吗？”

见石头点头，阿篱接着道：“母兔子和其中一只小兔子都是你的，帮我好好养着它们。”她知道石头尚在亲人离世的悲痛中，若是不替他找点事分散心思，只怕这孩子会忍不住钻牛角尖。

石头重重点头，一时他在其余孩童和萧衍的灼灼目光中抱住阿篱，小声抽泣道：“阿姐，我好想小妹。”阿篱楞在原地，抬手轻抚他的脑袋，“石头不会忘记虫娘，阿姐也不会忘记虫娘，在另一个世界，虫娘同样不会忘记我们。”

“只要互相牵挂，终有一日还能再见。”

“真的吗？”石头抬起眼看着她。

萧衍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将二人一并圈在怀中，“真的。”他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