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极调查得清楚。

岑霖自己没多大本事，却认识棠梨酒店董事长的女儿，那女人也不是个善茬，那晚的事多半都是她下的手。

只是拿个视频而已，是多简单的事啊。

“两个小时后，会发到你邮箱。”电话那头的人道，下一刻连线被切断。

覃极坐在座椅上，眼神阴亵。

顾云行被下了药，不用脑袋想也知道那药不简单，一整夜和一个女人待在一起，任他定力再强也不可能撑得住，除非他不是个人。

而那个女人，不是岑霖安排的，只是一个入住那间房的普通人罢了。

那这可是，□□啊……

覃极仰躺在座椅上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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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慧星广场五楼电影院A厅3号影院，座无虚席，众人沉浸在巨大荧幕播放的影片当中。

当影片进展到最后一幕，潮水席卷整个画面，像一只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城市，观众里有小孩子惊叫了一声，用双手捂住了双眼。

电影主角陈寻之被卷入浪潮，半个身影也看不见，随着一声枪响，片尾曲响起。

灯光大亮，掌声经久不绝。

周樟园和她爸坐在第七排的右边的三个位置，结束后还愣愣地看着屏幕。

周锦任也没有催她。

整个过程，她都看得很专注，像别人一样沉浸在剧情中，看不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可他到底还是她父亲。

每当“陈寻之”出来的时候，她的细微变化和动作都被他捕捉眼底，眼眶中流转的湿润情绪，让他有些心疼。

听着耳边嘈杂的声音，大家谈论着感想。

有的只是简单一句：好帅，真的好帅！

有的更伤感：那个时代的人真是悲惨，眼看着家毁人亡却无能为力，最后只能怀着一腔热忱悲壮赴死，太难受了。

有人站起身，开始往外走，经过她旁边时，道一句：“麻烦让一下。”

周樟园将腿收起。

那人走后，她不再盯屏幕了，转头对她爸说：“演得挺好，是吧？”

笑得几分勉强。

“嗯。”周锦任若无其事道，“这孩子看着跟以前变化挺大的。”

周樟园神情一愣，看着她爸眼都忘了眨。

周锦任就像随口在谈论邻居家哪个小孩儿：“我印象中他才不到我肩膀，人也瘦瘦的，还有脸，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扑克脸。现在竟然长得这么高，身型也标致起来了，确实演得挺好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周樟园没想到他记得顾云行长什么样。

回想起，今天早晨她爸说想看电影的话。

“爸，你早知道是他演的。”周樟园肯定道。

四周人都散尽了，他俩也被催促着离开。

周锦任站起身来，边和她往外走边说，“偶然看到的，觉得有点像，一搜发现演员名字也是和那孩子一模一样的。”

“所以想来看看。”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她就说她爸平时是不关注这些的。

怎么会突然想看电影……

怎么会……

周樟园倏地停住，看向她爸，不由自主地慌张。

周锦任对她挑眉笑了下，故意问：“怎么了？”

周樟园气息有点不平：“爸，我跟他没什么。”

她特意地解释这么一句，反而没什么说成了有什么。

周锦任摇头叹息了下，带着她往旁边一块人少的地方站了站。

“我知道，我不是别的意思，你现在有自己的想法，爸爸不会干涉你什么的，全都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希望我女儿过得开心。”

周樟园有点鼻酸。

她爸看出来了，却没有来问她什么，还说尊重她的决定。

她带着鼻音浓重地嗯了一声。

穿过售票厅去等电梯下楼，周樟园不想暴露自己的异常情绪，拿出手机来低着头看。

姜妍半个小时前给她发了条消息。

姜妍：【分享链接】

姜妍：【园宝，这是你吗？】

周樟园：【什么？】

她看着聊天框最上端反复出现又消失的：对方正在输入，感到一些奇怪，点进了链接。

这是一条微博帖子，发帖人叫：雷神之锤大爆料。

帖子上带了三四行蓝色的话题，最前面是一行文字内容：接网友爆料，有视频有真相，看看你们喜欢的人私下里是个什么垃圾吧。#陈寻之#贺岁电影#归梦（上海1974）#顾云行#脏#恶心。

周樟园生出不好的预感，抖着手点进了视频。

这是，屏幕上端弹出来新的消息。

姜妍：【没什么，我发错了，园宝别看。别看啊】

下一瞬电话打了过来。

周樟园按了挂断。

视频已经在播放。

画面不是很清晰，也听不清楚声音，左上角是白色字体标注的时间：2022年5月18日星期三 20:42。

是监控视频，监控对着一条走廊，左右各有两间套房，右下角第一间屋子的门半开着，里面未开灯，漆黑一片，此时画面中还没有人。

过了10秒钟，右后方安全出口的门被推动，一个跌跌撞撞的人闯入画面，他靠着墙，双腿疲软，脸上是不正常的红，衣衫混乱，喘着粗气，艰难地挪动着，扒着墙壁碰到了开着那扇门，控制不住身体往前一推，失了力道，摔跪在地上，而后爬起来，酒店房间的门砰一声撞上。

这……是顾云行。

周樟园背上浸出一层冷汗。

视频短暂地黑了一瞬。

下一秒又是同样的画面，不过时间变了：2022年5月18日星期三 21:17。

一个穿着淡黄色T恤，和天蓝色牛仔裤的女生进入镜头，在刚刚那间房门口逗留了一下，抽出房卡轻触感应区，门解锁了，她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推开一个足够通过的间隙，进门后反手关上。

这是她自己……

视频还没播放完，后面还有一段，她不敢看了，想关掉手机，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始终按不到返回键，手机啪地一下摔在地上，她后退了几步。

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

“怎么了？”她爸问。

不能让她爸看见！

周樟园急促道：“没什么，手……手滑了一下。”

姜妍已经打来十个电话，周樟园在微信给她回了消息：【是我。没事。】

最初的惊慌过后，周樟园强令自己冷静下来。

对网友们来说，关注点不在她这里，对她一个普通人谴责的声音很小，所以还好。

而更多的谩骂、攻击和指责都集中在顾云行身上，从前江恩因为一个未经证实的绯闻就被全网讨伐，顾云行这回面临的危机比那严重一百倍，如果处理不好……是不是他的努力全部都会付之东流……

事实也却是如此，顾云行在视频中表现出的状态，那么不正常，有懂的网友一口断定他是磕了药，还是催情的猛药。

周樟园不敢看的那最后一段，就是第二天早上她从房间急匆匆地逃跑，而后于默带着警察找顾云行，闯进房间的事。

加上这段视频，有心人推波助澜下，网友们充分发挥想象力去研究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网上冒出个激烈尖锐的声音，震聋所有人的耳朵，他们说——顾云行磕了药，非法闯入别人的房间，实施了侵犯。

接着，是一大波专业律师出来，分析这种行为会判处的年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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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市橙银娱乐公司正在召开年终总结大会，各部门经理在大屏前汇报，覃极坐在长桌尽头一一审视。

他今天心情很好，有个部门经理演讲过程出了大岔子，数据造假没对上被当场指出，换往常，覃极早劈头盖脸臭骂了一顿让人卷铺盖滚蛋，今天却温和又温和地说没关系下不为例，众人惊出一身冷汗，不知这少爷是笑里藏刀还是吃错了药。

会议将要结束时，覃极上台说话，连走路都带风，一月份的天气，他穿着西装夹克，敞着外套。

“各位，去年大家都表现得很好，各项营收数据都在提高，但成绩属于过去，新的一年里我们还面临更多挑战，希望各位明年再接再厉，公司不会亏待大家，最后，祝大家过个……”

最后两个字尚未吐出口，会议室大门被猛地一撞，接着响起闷棍敲击玻璃窗的声音。

唰啦！

百叶窗后的蓝色玻璃碎裂，溅落满地玻璃碎片，在玻璃窗后坐着的两个人，被飞溅的玻璃碎片扎到脸上，刮出血痕。

会议室众人惊恐地嘈杂。

“怎么回事？”覃极皱眉不耐！

门外推攘喧哗的声音此起彼伏。

下一秒，从砸碎的玻璃窗口跳进来一人，带着黑色鸭舌帽，一件白衬衣，休闲长裤，手里拿着一根长铁棍。

他越过惊慌的众人，直直地朝覃极走去，手中铁棍是疯狂的象征。

覃极毫不怀疑，只要他靠近，下一秒自己就会被他从这三十层的高楼中扔出去。

“顾云行，你要干什么？保安呢！保安！”

顾云行充耳不闻，仿佛是个麻木到极点的人，眼中只剩下弄死他，捏紧手中铁棍，步步朝他逼近，下一瞬抬起手来，一个猛劲挥下去。

覃极尖叫了一声朝角落里闪躲，那一棍打到了他背上，火辣辣地疼，他一瞬腿软跪到了地上。

顾云行丝毫没手软，就是冲着要他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