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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花开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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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著名导演王成沫的封官之作上映全国各大影院。

电影讲述民国年间老上海一户大人家在飘摇时局中从堂皇至没落的故事,镜头主要跟随主角陈寻之,通过他的身份、关系、角度展示出新旧交替的时代中,上海这座城市的独特面貌,和各色人物在其中上演的欢跃悲痛。

落座黑暗影院,影片开头便是一艘洋船鸣笛靠岸,一位戴着黑色礼帽的青年提着皮箱下船,望着灯红酒绿的上海,想念起舞厅的犬马。

陈寻之不爱读书,对家族事业全无兴趣,平生最爱赌博喝酒作乐,留洋归来假作改邪归正,进入公司谋得一正业,父母前面人模狗样,私下依然本性难移。

本以为能就此敷衍一生,一朝风云变幻,国破家亡,眼睁睁望着父母、亲戚、朋友、情人相继在他面前死去。

当潮水淹没城市,人群四散逃离。他一身落败,独自站在战火硝烟中,眼看着残破的城市废墟,耳听着四周惊恐尖叫。

往事不再,繁华如烟,骨子里的本能苏醒,他这才知道他有多热爱这城市、热爱这生命,又有多辜负过往。

他眼睛睁大、通红、噙着几滴泪光,举起脚义无反顾地朝潮水而去。他死也要死在这土地里,这城市中,这废墟上。

陈寻之的纨绔又浪荡,却至纯至善,让无数人动容。使这部影片在今年贺岁档中杀出重围,卖座率稳居第一,几位主演走到哪里都引起人群的强烈欢呼,男女主更是有望角逐今年的影帝影后席位!

主创团队、配角和台前幕后工作人员一个不落,都在这风向中吃到了巨大的红利,各大电视节目争相邀约。

偏偏主角陈寻之的扮演者,从拍完电影就消失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没有一个节目邀请到过他本人,最多只是用一段录音或视频表达了对节目顺利播出的祝福。

——滴滴滴。

“顾哥,您这边准备好可以出场了。”

这是一档于午夜播出的小型电台节目,只能通过车载广播或有声平台收听,人气不足一千万。

电台主持是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

女孩子的声音娇俏甜美,透过话筒传递到深夜还在迷离的城市路面上奔波的出租车司机耳朵里。

“hi大家好,好久不见,今天你那里天气还好吗?”

“我是主持人恬恬。”

一月份天气寒冷,空气中是刚飘过雪的味道。

“今天我们请来了顾云行老师,欢迎顾老师。”

播放器中,溢出一声温朗清润的:“大家好。”

接着传出一阵鼓掌声。

“好啦,顾老师的电影大家都去看了吗?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我就不过多介绍啦。”

主持人小忍说:“既然顾云行老师来到了我们这里,那就遵循我们的老规矩,我们每人先问顾老师一个问题吧。”

“当然我们保证不会触及您的隐私的!”

“好。”有人笑了声,“没关系。”

“哈哈那就我先开始好了。顾老师,听说您不太愿意上节目,电影播出后也很少在电视上看见您,但是为什么会接受我们的邀约呀,哈哈其实我本来都没抱希望的……”

顾云行像是思索了一下,中间有两秒时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缓缓道:“因为,我怕上节目啊。其实我不太喜欢镜头。”

“但是你们节目不用露脸,就还好。”

“啊??”主持人都懵了,“不喜欢镜头,那怎么做这一行?”

顾云行漫漫道,听不出真假:“因为没办法啊,得找点事做。我也找不到别的事干了。”

“哦哦。”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又不太有道理。

“好了,该我了,我想问,顾老师平时私下都喜欢做什么?是怎么理解陈寻之这个人的?”坐在他右手边的女生,小婵问道。

“哎,你这算两个问题了哦。”小忍打趣道。

“哪有!顾老师去诠释一个角色的时候一定是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去体会人物的情绪感知的吧?”小婵急道。

“我和他……有一点相似吧。”顾云行敞开心说,像和老朋友聊天一样,“我也有过那种一朝清醒的时刻,回顾以往满心的遗憾,想弥补却没了机会。”

“这种相似应该每个人成长过程都有或多或少的体会,所以才能打动人……”

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小婵三人听出了其中该有个故事,只是他们不会去深挖,他们只是个因热爱而生的小节目,不需要这样的爆点。

“嘿嘿,这个问题结束啦,现在我问最后一个,”恬恬接过去,“我这个问题有点触犯隐私,如果老师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

“嗯,你问吧。”

“我有一个朋友也在你们这行工作,所以我从他那儿打听到点消息,我先不说是什么,就想问问老师……谈过恋爱吗?或者,有喜欢的人吗?”

顾云行不觉得有什么,做艺人就是要有这份自觉,自己的隐私会成为别人的娱乐。

问题是,他该回答什么。

这一次沉默得有些久。

恬恬以为他已经默认不回答了,正要说点什么结束,他却开口了。

“有。”声音有些暗哑。

“什么??”主持人异口同声。

如果谈过恋爱他该说谈过,而不是有。

所以他说有,指的是,有喜欢的人,但没谈过恋爱。

三个主持人互相对视。

这算是爆料了吧?

他们这在深更半夜播的小破节目值得这种重磅新闻吗?

“那那那……我还可以再问一个吗?”恬恬既然已经开了个口子了,小婵也胆大起来。

“可以。”顾云行大方道。

“是圈里人吗?”她问。

随即解释:“不好意思老师,因为我之前确实也有听说过一些传言,说这次影片的音乐监制就是……你们还在H国就,一起当过练习生的……那什么…反正就这样……”

圈里是有各种各样的传言,顾云行的绯闻虽然从没到明面上来过,私底下有不少他也知道,不过他从来没觉得有人会当真,也没有正式回应过任何。

“只是朋友,不是那种感情。”他第一次澄清。

“我喜欢的,也不是圈里人。”

这就够了。

再问就不礼貌了。

明天网上怎样地腥风血雨他们管不着了,反正它们这小破节目估计要准备好飞黄腾达了。

主持人们赶紧进入下一个流程。

下个流程,就是接听几个听众来电,听众讲述自己生活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分享喜悦或不开心的事,主持人和特殊来宾帮忙解答。

历时一个半小时,最后节目结束,恬恬道:“顾老师对我们的深夜听众有什么想说的吗?”

“希望大家在繁忙的生活里,也要好好爱人。”

下播后,恬恬过来找他。

“顾老师,刚刚在节目问的问题不好意思,其实我那个朋友是狗仔,他一年前刚入职的时候,跟拍过您,就在前面那个第一人民医院,拍到一个女孩子。”

“您说的就是她吧。”

狗仔什么的,顾云行全无印象。

可恬恬提起的人和事,却让他大脑游离一瞬,之后眼神中浮出几分苦痛忧郁。

“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们一定要幸福!”

顾云行愣神,指尖微动。

幸福太奢侈了,他只求她顺利平安。

恬恬说完就轻飘飘走了。

淡淡从旁边过来,“哥,我叫个车,回酒店吗?”

淡淡知道他的家就在C市,来之前问过他要不要订个酒店,他说要,明显是不回家了。

淡淡也不是好奇心强的姑娘,但她也有小姑娘的敏感心思。

原本她哥是个随性而为的人,过去一年却突然转了性子,疯狂工作,但他又不去参加那些节目,就纯粹演戏,除了王导那戏还接了很多,各种杂七杂八的角色,串场的也去,没他戏的时候,就去上演戏课,自己练习,每天把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不给自己留一丝空隙。所以陈寻之这个角色的成功并不是偶然。就是她们太心疼了,连林遇都忍不下心,强逼着让他休息了两天。

转变就是从去年七月,她哥急匆匆地从片场跑走,过了一周回来,开始的。王导怒斥了他几句,但网上风波还是站出来帮他说话,继续让他演了,用王导自己的话说就是:原本他是不受这个气的,但没办法,他只能找到一个顾云行,个人情绪要为艺术让步。

还有件事,淡淡不知道是不是有关,在那之前她哥总是让她给一个人寄东西,从那儿回来后,再也没寄过。她以前倒是没怀疑别的,以为是妹妹什么,但如果真是别的……

“没事,你不用管我。”顾云行嗓音有些低沉,“你先回去吧。”

一年过去,林遇当上了公司高层,不带艺人了,只偶尔会过问点顾云行的事。

本来要给他再找位经纪人,但顾云行说不用,淡淡跟着他就行了,原因就在于淡淡聪明又简单。

岁月不负人,跟着顾云行沉寂一年,如今身份也水涨船高,跟家里早就和解,感情上,很难以置信地,和于默有了点什么。

淡淡在这里等车。

顾云行拿上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先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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