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去哪。”他敷衍答，坐在旁边椅子上，摸出手机来玩。

周樟园怕他会走。

又不好意思开口让他不要走。

强撑着不睡觉，两个眼睛定定地盯着他，全神贯注。

顾云行这些天被盯得有了心理阴影，以为她是病了都还记挂着要骂他的事。

忍无可忍道：“你要骂就骂，能不能别盯着我。”

周樟园倔强地摇了摇头。

一定要盯着他。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她又问，固执地非要一个答案。

顾云行感觉自己鸡同鸭讲，周樟园拒绝他的诉求，还要对他刨根问底。

这是哪儿来的道理？

下课铃打响，顾云行突然站了起来。

周樟园一下就紧张地绷直了脊背。

只有英语老师说让他陪她来校医院。

但是下节课的老师没有说。

顾云行是要回去上课了吗？

不行！

周樟园倔强又可怜地盯着他。

顾云行胆敢迈出这个房间一步，她能用眼神把他鲨了。

顾云行却看了看旁边床睡着的人，走到周樟园旁边，低下头，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非要问我作什么？”

“我去尿尿你也要管？你能不能别这么霸道。”

啊？

这…………

周樟园不自觉低头朝某个地方看了一眼。

看完不知道自己这个动作有什么意义，但十分不礼貌！

整个人冒着热气，熏红了脸颊。

“还有。”

“从现在开始，你要是再盯着我，再骂我，我就拔了你的针，再插回去。”

顾云行用平静的语气恶狠狠地威胁周樟园。

周樟园被逼缩在床头，赶忙摇头。

“不骂，我不骂。”

“你别……”

走哦。

顾云行这才直起身，眯着眼看她：“别什么。”

周樟园抿了抿唇，被他的威胁吓到。

小声小气，可怜兮兮：“没什么……”

顾云行哼了一声，转头掀开帘子，出去外头的长椅上坐着。

从里面只能看到印在淡蓝色帘子上，模糊的人影。

周樟园被顾云行威胁了一把。

不敢再作妖，也不敢再盯他，更不敢提出过多要求。

可她又忍不住关注。

就算只是个影子在，也需要。

怕被他发现，只敢小心翼翼地偷偷盯着，顾云行一回头，就吓得颤颤巍巍闭上眼睛，装作睡着，另只手抓着被子，祈求别发现她，别发现她……

看不到就好了。

顾云行要是走了，她装作没看到就好了。

另一面又很唾弃自己这没出息的样子。

顾云行要走就走他的！

她不用他陪着！

但是又忍不住。

心里不安了，一定要看看那影子，才行。

就这么担惊受怕度过了两个小时，打完了两个吊瓶。

周樟园担心的事，都没发生。

顾云行一直在那坐着。

只有一次去喝水离开了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了的。

……

走在苍茫乡村小路上，吹着晚风的周樟园想起这件事，想起那时的心情，和现在一模一样。

只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样，在顾云行离开的时候，只会站在原地等着，不想他离开所以一直看着。

现在的她会忍着痛自己往前走。

可不论她怎么变，顾云行还是一样，其实都没真的抛下她过。

所以，那个时候，顾云行其实也看出她害怕了的吗？

周樟园忽然顿住了脚。

她从前，是不是忽略了什么东西。

顾云行也跟着停下了。

“怎么了？”他看着她问，举止间还有些不自在，为他那番剖心的话。

周樟园张了张口，眼神闪着。

“你……”

顾云行嗯了一声，尾音上扬。

周樟园却不敢问了。

也是不便问了。

“可以帮我提下这个吗……”

她垂下了眼睛，伸过去右手上的西瓜，那只手都勒得充血了。

顾云行：？

临时拿过来的挡箭牌，周樟园也觉得自己这借口找得实在不是很高明，可又不得不说下去。

“麻烦了啊。”周樟园朝他递了下。

最后那个啊，还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顾云行也没什么反应。

被顾云行嫌弃的，被周樟园一块一块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的，破碎的西瓜。

最终还是被顾云行接了过来。

而且他半点不敢扔的。

他知道这个西瓜是周樟园的情绪触发器，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人给惹生气了，张口闭口就让他走。

因此，小心翼翼地提着。

怕袋子断了，还在手上缠了好几圈。

他不理解，但是尊重。

每个人都有为西瓜流泪的权利。

是吧。

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谈心那一步。

吵起来的时候全凭感情说话，吵完了才去想为什么会那么做，自己为什么，别人为什么。

这场架好多细节不能细想，不能细问，因为乱七八糟，自己都想不清楚想不明白。

顾云行想知道周樟园在想什么，周樟园也想顾云行在想什么。

但又都怕问。

怕问完对方，对方又要反过来问自己。

因而，又只希望，对方能忘记刚刚那回事了。

这里离小满男朋友家原本不算远，但因为两人都没来过，导航也导不准这种乡间小路，所以走错好几次。

直走到大晚上才终于找到。

就是一间农家小院，房屋只有一层，外墙也是石灰涂抹，小院里大石板铺就，种着一棵比房屋高的核桃树，枝叶茂盛，一扫就遮盖了半边屋顶。

房子并不奢华，但打理得很整洁。小院门前一圈篱笆，篱笆上缠着藤条，有几朵淡黄色的小花开着。

院门未锁，窗内灯光微亮。

周樟园不太确定是不是这家，也觉得突然到访冒昧，不敢进入，和顾云行呆呆地立在院门外。

有个扛着锄头路过的大爷朝他们看了好几眼，好一会儿，觉得他们应该不是坏人了，才用当地话问：“侬们哈从哪哈来。”

周樟园顾云行都听不懂，都摇了摇头。

大爷又说了句。

“累喊撒！银屋头有银。”

周樟园连蒙带猜，略领会到他的意思。

“我们是来找人的。请问李继明是住这里嘛？”

“侬啥咧。”大爷又咕哝一句。

转过身，对着院里高高地吼了一声。

“依母依母！可搁家咧！”

“有糕！”

屋里摇摇传来一声老气无力的：“糕！”

接着房屋大门吱呀一声，一个弓着背，身形单薄的老奶奶扶着墙走了出来，一步一趔趄。

周樟园有些紧张地解释：“你好。”

“请问是李继明家吗。”

“明啊明啊明啊。”老奶奶口中念念有词，给他们开了院门。

周樟园回头看顾云行，原本是想求助，可惜顾云行比她还听不明白。

天哪为甚这章这么短小，因为自从公司搬进了新园区，每天加班3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