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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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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翁就像是无根之树上生长出来的颗颗丑陋无比的果子,而每一颗果子坠地之刻,那颗果子幻化出来头颅顿时催促道:“回答我。”

顾州白如一道无影之风,闯入门内,闪至桌前,剑刃自上而下贯穿那颗头颅,连带着将底下托盛着的瓷盘也一同震碎,碎瓷片掉落到地上,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脆响,而那颗头颅从中碎成了两半,似瘫似枕地压在青白碎瓷上,那双眼睛,东一只,西一只,一只盯着顾州白,一只觑着白衿何。

脑髓中央流出少得可怜的液体,透明的。

白衿何将蛊扔了上去。

蛊虫爬动了下,在沾染液体那颗瞬间断了感应,它那仅存一魂彻底被抽干了去。

站在木桌青瓷残屑中央的顾州白握着剑柄的手上青筋暴起,所用力道愈发地重,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压抑不住的怒气几乎要将他吞没,眼底赤红一片,脸上却是无法忽视的惨败,而他周身萦绕的灵气乱作一团,几乎化作实质地将他整个人缠绕起来,像一个巨大的茧。

“主人”的字眼就像是不断地提醒他曾经的不堪一击、屈辱低贱。

白衿何犹如观戏人般置之度外。

他站在门旁,身子依靠门框之上,视线随意地扫着地上那两半头颅,淡淡道:“他没死。”

“……”许久,顾州白才说道:“我知道。”

顾州白背对着白衿何,视线仍然紧盯脚前碎屑,低低说道:“白一,他不会死,也不会痛,他不过是寄居在万千躯壳里的一缕魂,他是虱水中万千万灵聚集成的一缕残魂。”

言外之意。

他杀不了他,他早就知道。

白衿何说道:“那你这剑?”

血咒从无白白唤出而不饮血之事。

一日还好,若是十日、百日,血咒上愈发浓郁的血雾便将化作煞气,反噬其主,最后,剑主走火入魔为轻,甚者沦为血咒傀儡,无意识无感知,受咒所困,受咒所驱,唯晓屠戮弑杀。

顾州白终于转过身,他深深地看了眼白衿何,说道:“他还会再来。”

他走出户宅,越过个个抬首等待他指令的弟子,走至虱水旁,盘坐地上,泠峰剑则被他施力插在地上,立在他腿侧。

白衿何蹲到头颅旁,歪着脑袋看了许久,方才站起身,抬脚将那丑陋无比的半颗头颅踢到墙边,而那头颅撞到墙的那刻,白衿何倏地听见声道:“那副躯壳又烂掉了吗。”

他扭头左右寻了寻,却发觉地上无数碎瓷重聚成个瓷盘,盘中又是颗完整的头颅,而那双眼似是添了抹不满之色。

分明无从判断那目光究竟是落在哪儿,但莫名地,白衿何便是觉得那脑袋是在同他说话。

白衿何饶有兴趣道:“什么躯壳?”

老翁没答,而是干瘪地道:“看来是又烂掉了。”

头颅从瓷盘上滚落下来,砸在地上,砸得那条分割脖颈与脑袋的断线掉了两块碎肉下来,变得参差不齐,它滚到白衿何靴旁,稳稳停住,说道:“一缕残魂,留不住,留不住……虱水也留不住……”

白衿何问道:“一缕残魂?谁的?我的?”

老翁眨了下眼,静默瞬间,像是在勉强辨认白衿何身上的气息,辨认自己是否认错了人,许久,他继续说道:“一万次足矣。”

“一万次?”白衿何问道:“寻了一万次躯壳?”

老翁不再答,那刻头颅在原地化作一滩虱水,在白衿何靴下蔓延开来。

白衿何忙退后了步,盯着那滩虱水出神。

那丑脑袋是将他认作了囚顾州白的人?

老眼昏花,极有可能。

顾州白被囚万次?

何人恨他至此?

万年执拗囚他入笼。

那他顾州白又究竟活了多少年?

烈光自身后挤入房中,将白衿何大半身躯笼罩在内,而地上虱水借着光映照出白衿何那张脸。

被那倒影触了眼,白衿何回过神,忙出房去寻顾州白。

万次。

若真被囚万次。

他如何做到尚且如此年轻。

一个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谜团几乎对白衿何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迫不及待想挖出一个个与之相对的答案。

“白一!小心!”

脚刚踏出去,一张没有五官的脸便突现在眼前,白衿何拔出第一剑横斩其颈,瞬间,火蛊附在剑上窜起的火焰将那无面人烧了个干净。

而那颗被火窜起烧了一半的头颅端端正正地正对着白衿何。

至于那几乎被火吞没的身躯,还能隐隐窥见火光之下正在燃成飞灰的红袍,那红比火还要灼眼,仔细瞧这,隐约还觉得那红袍像是与那柳树上红布同色,直到火焰消失,一抬眼,白衿何便看见虱水河中忽得掀起一阵妖风,风卷着浪拍到村落里,席卷着要吞掉那群弟子。

还未待符咒出手,虱水沾身,一个个便瘫倒在地,随着河水飘起。

白衿何一跃到了房檐上,却在下一秒,失重感腾空袭来,个个红瓦俨然变成了虱水之流,将他淹没。

待意识苏醒那刻。

白衿何人便到了个黑漆漆的山洞中去,与拿寂言洞俨然有异曲同工之处,只不过这处石壁旁兀自燃着几支烛火,微弱的光拢在洞穴内,照亮地上躺着的各个弟子。

像是道诡异的咒刻在地面,而咒阵的正中央正躺着只浑身雪白的狸奴,而狸奴之下,是睁着双眼的顾州白。

泠峰剑躺在他的手边,他双掌紧紧贴合着地上的咒符,那符号正是红布上所画的兽躯囚人。

狸奴的眼睛也是睁着的,漆黑的瞳孔空洞无神,与顾州白此刻如出一辙。

很明显,地上躺着的弟子少了大半,数量对不上。就仿佛这场兽躯囚人的仪式只需这几人献命舍灵一般。

而白衿何则站在这阵法之外,就仿佛,那老翁是要他眼睁睁地看着这躯壳囚人的仪式是如何进行一般。

拧了下眉头,白衿何扔了只蛊到顾州白身上,边叫道:“顾州白?你还醒着吗?”

蛊虫落到顾州白身上,瞬间无法动弹,但感应还在。

白衿何看见了,顾州白的眸子转动了下。

而地上那群弟子却是昏迷的彻底,各个眼睛紧闭,面容祥和,恍若酣睡不知醒般。

老翁的身躯陡然漂浮到咒阵的正上方,那双眼对上白衿何时,还呆愣愣地怔了瞬,问道:“你怎得没躲开虱水?你要看着?”

白衿何觉得这人莫名,他这是认定他能躲开?

那虱水卷来的实在太过迅疾,况且谁能成想连各个户宅都是虱水所化,他未曾预料,如何躲过。

白衿何问道:“你要将他囚到狸奴中去?”

老翁“嗯”了声,便道:“许是最后一次了罢。”

“为何?”白衿何问道。

老翁的视线紧缩在他那张脸上,倏地问道:“你要赖账?”

“我赖账?”白衿何不明所以,却又将这话与前因联系起来,怕是那索要人魂狸奴之人给了这老翁不菲的报酬,万次足矣他赚得盆满钵满,打算此后便收手了罢。

老翁说道:“这世上除了我,没人再能让他活过来。”

这句陈述语句像是句威胁。

他?

顾州白?

顾州白便是被他囚了万次,又重新活了万次?

白衿何没忍住笑了一声。

所以。

忍辱负重在狸奴躯壳内被折磨几日。

便能重复活上一万次?

这与不死之躯有何区别?

“他是自愿重新活过来的?”白衿何瞧着顾州白的神情可谓是痛极恨极,哪里像是自愿的。

老翁说道:“这话你怎能问我。”

懂了。

他只是收钱做事。

白衿何拔出第一剑,在手中轻巧随意地挽了个不完整的剑花,挽出来个半圆便收手,将见稳稳抓着,他抬眼觑着老翁,问道:“这次能不能放过他,我不想让他当狸奴了。”他用剑尖点了下顾州白的方向。

老翁神情怪异地盯他许久,才道:“他与你何干?”顿了顿,老翁又道:“也可,不过你要提前付我报酬,这次放过这狸奴便充作第一万次。”

白衿何倏地脑袋转不过轴,他这是何意,原来并未将他当作要狸奴之人?那是谁?那他口中万次是指何事?有人在他这儿做了一万次躯囚魂之事?

白衿何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下自己那张脸。

有人同他易容出来这张脸长得一模一样?

老翁催道:“你先付报酬,我再放人。”

此刻那张老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急色。他说道:“终于万次了,终于万次了,在这处等你一次又一次,如此枯燥,如此枯燥,我终于要成人了!”

成人?

白衿何暗道:一缕残魂盼着成人?

何人有如此能耐仅凭一缕魂魄便助他成人?

若有如此能耐,又何必像那老头所说将一缕残魂反反复复囚在极易腐烂的躯壳中一万次?直接将那缕魂魄化成人不是更方便?

白衿何瞬间了然。

这缕无脑残魂怕是被骗了。

敛眸,白衿何说道:“还有些人呢?”

“那些人?”老翁嘟囔道:“我本以为你又要囚魂,便将他们送到另一处法阵去了,我现在将他们唤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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