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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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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饭点,浮空城餐厅中人来人往,我和同事端着餐盘走了好一阵,终于找到空位坐下。

甫一落座,我便问同事:“他到底怎么死的?”

同事正在撕吐司边,闻言看我一眼:“你说唐晓翼?貌似是被炸弹炸死的吧。”

她随手将吐司边扔进餐桌下的垃圾桶:“你直接看浮空城大群消息呗——我记得埃克斯发了讣告的。”

我倒不急着看,决定先吃饭。人是铁饭是钢,浮空城厨子厨艺精湛,餐厅伙食一向不错,就是听说研发部最近似乎在整什么自动炒菜机,目前已调校完毕,可能最先在浮空城餐厅里试运营。

鉴于此,我决定以后减少在餐厅吃饭的次数,除非这“自动炒菜机”做饭确实好吃。

吃罢了饭,同事回家休息,我却还要加班,赶去研发部确认某个项目的研发进度。几年前,世界冒险协会从巴别塔酒店接收了米勒与“巴别塔”系统,并以“大脑保存术”与“心灵酒店”技术为基础,继续开发、完善“巴别塔”系统,试图创造出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的虚拟空间。

而今,这个项目已经进入了黑盒测试阶段。埃克斯说着“你就当去玩VR游戏”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把测试任务下发给了我。

可怜我复工第一天,刚写完工作报告,又要加班去做测试。站在电梯中,我搜肠刮肚地找出骂人的话,把埃克斯从头到脚骂了个遍,然后整理好表情,走出了电梯。

严格来说,这个测试任务的确该推给我:毕竟在世界冒险协会跟进该项目的同时,鬼影迷踪也在关注着它。项目核心成员除去一开始便在的米勒,其余四人中有两人便是鬼影迷踪成员,而我则是负责与他们对接的文职人员。

而今该项目即将大功告成,我亦颇有一种为人父母般的欣慰感:这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很难不骄傲。既然都自居“父母”了,那我来视察一下项目进度也合情合理。

在门口迎接我的,便是项目组中的鬼影迷踪成员。我们走进实验室消毒间,全身消毒后换上防护服与鞋套。我在门禁处刷卡,“滴”地一声,屏幕上显示出我的名字:令书。

鬼影迷踪成员倒显得意外:“你的ID卡还可以开咱们实验室的门啊?权限很高哦。”

“你知道的,工作需要……”我将ID卡别回胸前,“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休假的?就是在实验室里出了意外。”

一面闲聊,我们一面来到了中枢电脑旁。鬼影迷踪成员示意我坐在椅子上,她则走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向我比了个“OK”手势。

见状,我放松身体、闭上眼睛,默数五个数后再度睁眼,映入眼帘的便已不再是实验室的景象,而是——一处小房间。

房间中,除了一张单人床,便只剩下一张书桌、一面书柜。墙上没有窗户,仅靠天花板上的一盏白炽灯照明,于是整个房间四壁落白,照见人脸,呈现出缺乏血色与活力的蜡白光彩。

我却有些茫然:上次我来测试时,进入的分明是一处酒店。酒店里金碧辉煌、灯火通明,笑容可掬的侍者们询问我需要什么,并作出保证:在这里,您的一切愿望都将成真。

那的确是一段十分美妙的旅程——不管我在脑海中想象出我要什么,侍者们都会立刻捧出来递给我,甚至于我想要酒店大堂里出现一头大象,几秒钟后它便轰然落地。只可惜测试时间太短,我还没有玩够,便被现实世界的工作人员强制退出。

我本以为,这次测试应当会比上次更加妙趣横生,至少我的测试时长应当延长。但就现在来看,项目组似乎删除了上回的酒店地图,换成了这张小房间地图……?

刚载入系统的这几分钟里,我很谨慎,没有四处走动。直到鬼影迷踪成员的声音在我大脑中响起:“阮世?阮世?听得见我吗?”

不必张嘴,在“巴别塔”系统中,我只需于大脑里作答:“听得见。你们是换测试场地了吗?怎么这次地图不是那家酒店了?”

她有点困惑:“……你不在‘巴别塔’酒店?真奇怪,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向她描述了一番我身处的环境,她听罢后若有所思:“感谢你,让我们又发现了一个bug……你稍微等一下吧,我试试能不能手动修正系统,调好后你就能回到酒店了。”

在她纠错的空隙,我提问道:“所以我现在究竟是在哪里?为了意外情况而准备的安全屋吗?”

在虚拟空间,什么都可能成真。为避免进入虚拟空间的人被突如其来的bug“吃掉”,开发者往往会在系统的底层逻辑之上,设置一间保险用的安全屋。一旦人们在虚拟空间中遇险,系统便会将他们强制传送到这间安全屋里,以防止人们的意识被空间吞没、甚至迷失在虚拟当中。

熟读“巴别塔”系统说明书的我,自然而然地认为,我应当是遇上了bug,然后被系统紧急传送进安全屋了。

“嗯……很抱歉,根据你的描述,你并不在安全屋里。”鬼影迷踪成员说,“在没有强制跳转至酒店情景时,系统会根据使用者的记忆,复原使用者曾长期居住过的某个地方。你对这个房间没有印象吗?”

我没有立刻回复她,因为我先回忆了几分钟,确认我对这个房间全无印象,但我不能排除“我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的可能:我没有幼年时期的记忆。

说是“幼年”,精准到岁数,大概是五岁到十二岁。我没有这七年间的记忆,有关这段时间的人生经历,都是我在十二岁遇见雷欧·忒修斯后,他为我补全的。

起初,十二岁的我对他深信不疑。但孩子总要长大,原本坚定的信仰,也会随着时日与阅历的增长而逐渐动摇。雷欧·忒修斯于我而言,便是这样的存在。

他在我心中的形象,由“引领前路的慈父”渐渐降格至“可以信赖的友人”,到了现在,则完全沦为了“不想见到的上司”。其中因果,大概我和他都有错,而我认为他错得更多:说到底,如果他没有对我满口谎言、没有对我背信弃义,我也不至于在心中默默把他降级至此。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缓缓呼出一口气。如今,我与埃克斯(雷欧·忒修斯),的确仅仅是最普通的上下级关系。最多最多,我们可能会比寻常的上下级,多一些可供闲聊的私人话题。

基于对雷欧·忒修斯的了解,我认为,他讲给我听的、我那十二岁以前的经历,其真实性上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但这些年来,我也没有想过要去探寻真相。

人们通常会将幼年时期的记忆如收集贝壳般珍藏于大脑当中,盖因那时总是无忧无虑的、放肆疯玩的,是人生中一段不可复现的美好经历;而我却选择把我的幼年抛弃,这一行为本身就能说明问题:这意味着我想要逃离那七年。

既然那些被我丢掉的记忆,并非值得留恋的碎片,那我也没有必要否定我的努力,转而重走一遍使我痛苦的路程。

鬼影迷踪成员迟迟没有出声,我猜她还在同bug搏斗,便耐心等待她凯旋。打量着这处房间,一个念头钻了出来:这里不像是给“孩子”居住的地方。

原因无他:这间房间的陈设与布局实在太过简陋,连窗户都无,整个空间显得十分压抑;而且,明明居住者是一个不满十二岁的孩童,为什么房间里没有一样同居住者的年龄相匹配的物件?漫画书、珠算本、玩具……这些常见于儿童房的物品,皆未现身于此。

意识到这一点后,好奇心应景地冒出了苗头。基于“不伤害自己”的原则,我把这个房间当成某个解谜游戏的场景,而作为玩家的我,需要在场景中寻找线索、推进剧情——说服自己以后,我便翻找起来,希冀着能在哪里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好让我一窥“我的过去”。

在书桌的抽屉中,我找到了一本笔记本。笔记本外包着软皮,触感极佳,既软又滑。皮面中央拓印一枚烫金纹样,样式为圆圈套住一座灯塔形状的建筑,纹样底下则写作一行文字:Far East Laboratory。

我念道:“远东实验室。”大脑立刻开始运作,我确认我曾在工作中见过这个实验室。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那么这座始建于前苏联时期的秘密实验室,业已在十年前毁于一场意外性质的爆炸事故。

……十年前?当时我正好十二岁。

还没来得及打开笔记本,鬼影迷踪成员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好了,阮世,现在请闭上眼,准备去‘巴别塔’酒店了。”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我依言阖眸,旋即便觉手中一空,而后,一阵香氛气味飘过我的鼻尖。

再睁开眼时,我已经来到了巴别塔酒店的前台大厅。此处依旧富丽堂皇、宏伟精致,满面笑容的侍者向我走来,躬身询问我想要何物。

测试重新回到了正轨上。

结束测试后,我配合着鬼影迷踪成员,填写问卷、描述感受,一通程序走下来,时间已近夜间十点。她像是预备在实验室熬大夜,我却是要回家的,便起身告别。

乘坐电梯下楼时,我终于想起,吃晚饭时同事提过,埃克斯在浮空城大群里发过唐晓翼的讣告。

此等热闹,我岂有不凑的道理?遂拿出手机,点开设置成“免打扰”的浮空城工作人员大群,一连串的白色蜡烛即占据了我的屏幕:全是为唐晓翼哀悼的。

他人缘不错,我往上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讣告原文。除去官话套话,整篇讣告可以概括成一句话:唐晓翼在调查Far East Laboratory的过程中,遭遇炸弹袭击,不幸遇难,享年二十岁。炸弹来源目前仍在调查中。

Far East Laboratory?这个地点的再次出现,令我的眉毛不自觉跳了一下。

早在十年前,那里便已被爆炸毁作废墟,还有什么调查的必要?还是说,这个调查任务本身,就是埃克斯为了杀死唐晓翼而特地做的一个局?

……无法确认、不敢断定,我不够了解埃克斯,更不可能直接去问他。但我确实很在意Far East Laboratory本身,因为它看起来同我那段遗失的记忆有关,而今,它又与唐晓翼的死亡有关——我亦与唐晓翼的死亡有关。

正是由于我在休假前亲笔签署了那份文件,那颗炸弹方才会部署在Far East Laboratory,并在唐晓翼到来时被引爆、直接导致了他的死亡。但这实非我的本意……尽管我为“鬼影迷踪”工作了这么多年,手上早已罪业累累,但这是第一次,我目睹身边同事(虽然我们谈不上相熟)的死亡。他因我的那笔签字,而葬身于废墟之上。

我本以为,亲手送走死对头的感受应当会很不错。毕竟在此之前,每当我破坏了唐晓翼的计划,我总能品尝到胜利的美妙滋味。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工作上的竞争延伸至肉丨身、要以某种极端方式夺走他的生命。可现实已然如此,我确以签字的方式,把他推进了死神的血盆大口。

……愧疚。难道我是在为此而愧疚吗?一时之间,我哑口无言。

这个问题暂未得出确切的答案,但在当下,他的罹难与我的记忆,把我指向这座遥远的实验室,使我在那一刻,忽然作出了一个决定:我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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