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栎，你尝尝这个，这个很好吃的。”尹璃举起一块糕点递到许栎嘴边，见许栎咬了一口后，故作自然的吃完了剩下的，“我幼时就最喜欢她家的点心，没想到现在还在，就是人有点太多了。”尹璃看着面前挤满人的铺子说道。

夜晚集市点满了灯笼，亮如繁星。

本来是因为和尹璃一下午尝了太多小吃，有点吃不下，但又不想让尹璃失望才吃一小口尝尝，没想到尹璃就自己把剩下的全吃完了，许栎心中颇感无奈，从荒村开始，尹璃就在想方设法的拉近两人的距离，神奇的是，许栎心中并不排斥。

见偷吃的人自己耳朵红了个彻底，许栎也不拆穿尹璃，指了指前面的书肆，道“逛了一下午了，我们去书肆坐坐，看看书，如何？”

只要两人一起，去哪都无所谓，哪怕是去自己从未踏进过一步的书肆。

见尹璃同意了，许栎拿过尹璃手上剩余的一些糕点，边走边吃，有些书肆不允许客人带着吃食进去，以免弄污了书籍，许栎一向爱书，自然不会违反约定。

尹璃也知道许栎食量，怕许栎吃撑，忙将剩下的一点吃的抢过来自己吃掉，“唔，我还没吃饱，我吃就行了。”

许栎看着空了的手，又看尹璃狼吞虎咽生怕自己抢的样子，哑然失笑，“慢着点，吃不完我们可以散给乞儿，没必要撑到自己。”本也是不想浪费尹璃的心意，才再吃点的，哪料到尹璃这么虎。

“唔，没事没事，我还吃的下，等会出来给乞儿买点新鲜的吃食就好。”尹璃傻笑着说。

许栎无奈的笑着看着尹璃，又去一旁买了一小壶清酒，“喝点，别噎着。”

尹璃如获至宝一样拿着小口小口的喝了几口，品了品味道，才大口的喝完剩下的。

等两人都收拾妥当后，才踏进这个，有间书肆。

“这个有间书肆当的是京城书肆之首，藏书颇丰，相传其中甚至有前朝禁书，不过只有书肆的贵宾才能看。”

“书肆选择贵宾的规则也很是奇怪，像是全凭老板喜好，有皇亲国戚，也有贫寒学子，甚至还有江湖草莽，我姐以前也收到过书肆的贵宾待遇，不过也没有见过老板。”

“京城就没人知道这个老板是谁，甚是神秘。”

“这书肆的价格，很新奇。”许栎看着书架上同一种书不同的价格，学着尹璃，小声说话。

尹璃点点头，“虽然我没进来过，不过以前听我姐讲过，有间书肆的书，给两种人看，有钱人和读书人，有钱人看的书，更重品质，读书人的书，只看内容，我姐还说，当时这书肆刚开的时候，因为这个价格，还闹了一通，那些读书人觉得书肆看不起她们。”

说完又想起许栎也是读书人，尹璃赶忙补救，“当然，如果阿栎你要买书，我们当然选择最好的。”

许栎拿起书架上的书看了看，因为贵的书都被小心的保护起来，没办法翻页，看手感的话，这书用的都是上好的纸张，细细闻来，连墨都是名墨，如果内容上没有错漏和勘误，这个价格虽然贵了点，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而便宜的书，却是可以随手翻阅的，纸张较为粗糙，油墨虽然清晰，但味道很重，随便烦了几页，并没有什么错漏，这个价格，相当合理了。

尹璃见许栎认真翻书，不愿打扰，也不愿远离，就紧紧的跟在许栎后面，眼中就只有这个正在认真看书的人。

“你看什么呢？”

一片岁月静好中，尹璃突然一声呵斥，许栎从书中回过神来，看到尹璃走到另一侧，将自己护在身后，瞪着一位劲装女子。

面前这个女子，眉眼冷冽，纵然手上好像没有寸铁的样子，但尹璃从对方周身的气息中可以感觉出是个内功深厚的家伙，看手上的老茧，恐怕善用的兵器是暗器，软剑一类不引人注意的，只不知道阿栎怎么引起她的注意了，盯着阿栎看了许久。

女子神色不变，只是眼神有些嫌弃无语的看了尹璃两眼，指着许栎手上的书，没好气的道：“都是女子，我能对她做什么，那本书我想买很久了，看她一直在看，想等她看完再买。”

尹璃明显不信：“这里的书又不是只有一本，你自己拿另一本看不就好了，作何盯着别人手里的？”

那女子翻了个白眼，却是懒得搭理尹璃了，自顾自靠在书架上。

许栎从后面拍了拍尹璃，解释：“这确实是最后一本，精装的都没了，怕是要过完年才能进货了。”方才许栎翻了许多的书，很轻易的就发现这些书都是半年刊印一次，若是这位姑娘想要这本书，恐怕要等到年后了。

因为这是孤本，之前许栎也找了许久没有找到，今日难得遇见，自然不会放手。

不过自古买卖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许栎也没什么愧疚的带着尹璃去柜台结账付款，“不早了，回去吧。”

书中无岁月，感觉不过片刻，出来后集市上的人都少了一大半了，就零星几个小摊还坚守着。

走了一段路后，尹璃突然停步，左手自然的牵好许栎，右手横剑在前，“姑娘，不过是一本书，还想谋财害命不成？”

许栎惊了一下，想不到方才那个女子还跟着自己，回想了一下刚买的书，确实只是个孤本啊，连材质和内容都没有任何特殊性。

话音刚落，那位劲装女子闪现在五丈开外的地方。

也是这个时辰街上没什么人了，不然巡逻官兵都得被吸引过来。

‘好俊的轻功！’尹璃心中赞道，若不是这段时间有所突破，恐怕月前自己的轻功还比不上这人，现在也不过是半斤八两，本以为自己即将到第三层玄牝，天地之根境界，晋入宗师之境已经是天赋异禀了，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宗师了，江湖果然深不可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尹璃右手不禁握的更紧了些，心中甚至在谋划等会若是打起来，怎么让许栎逃出去。

江湖中不乏一言不合，拔刀相向的，哪怕现在是在天子脚下。

许栎感受到手上尹璃的力道，抬眼看向那名女子：“你是要书？”

劲装女子向前走了两步，点了点头。

许栎走了一步，与尹璃并行：“既然想要，为什么不早点买？”

此书虽然是孤本，对于普通读书人来说虽然有点贵了，但是面前这个女子，衣服鞋子，身上的装饰，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之物，但也算是精致，买本书，别说这本了，就连精装的都不在话下，许栎实在不明白她为什么执着这一本。

女子眼神坚定的看着许栎手上的书，却是没有解释。

这厢尹璃却是不耐烦了，“想要书等下月去书肆买，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别跟着我们。”说着就拉着许栎往一旁走。

“叮！”

走了没两步，尹璃突然停下，看着近在咫尺的飞刀，刀身窄狭流畅，形似柳叶，刀刃泛着寒光，其上，有毒！

“唰！”破日剑出鞘，尹璃牢牢将许栎护在身后，运转同尘，伺机找对方的破绽，悄声快速对许栎说“待会打起来之后，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这是京城，她不敢太过放肆的。”

浑然忘了几息之前自己怎么想的，一心只想让许栎脱离危险，只要自己牵扯住此人，凭许栎的能力，一定可以找来救兵的，尹璃坚信，完全没考虑自己要付出什么代价。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尹璃与她差了一个大境界，就算可以拖住对方，必然不会轻松。

许栎下意识想要拒绝，但看对面那个劲装女子势在必得的样子，只能听尹璃的话，不给她拖后腿，不过，许栎伸手突然给尹璃嘴里塞了颗药丸，什么也没说，只是左手手指捏了捏尹璃的手，小心的后退一步。

那女子打出的飞刀都有毒，万一身上还有其他的毒药，打斗过程中尹璃不小心中招怎么办，许栎在不知道是何毒的情况下，只能先给尹璃吃颗解毒丸，大部分的毒都可以解，比较棘手的毒也可以稍作缓和，如此，才稍稍安心。

过程中，那女子都视若无睹，气定神闲的看着两人，并不阻拦，只是时不时看下许栎手上的书是否完好。

风起！

霎时，尹璃动了，破日瞬间出鞘，足下运起如风，下一秒，许栎就看见尹璃已经和劲装女子交上手了。

“锵！”

劲装女子神色不变，手上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柄软剑，轻松写意的挡住了尹璃的进攻。

尹璃神情愈发凝重，劲装女子丁字型站着，右手持着一柄软剑，许栎没看清楚，尹璃清清楚楚的看到那柄软剑是从劲装女子的腰带中抽出来的，随身携带的武器，可见是用惯了的；

劲装女子左手虽然是自然垂着，看着没什么异常，但是尹璃还是眼尖的发现女子手指间闪着寒光，再看地上的飞刀，这女子手上暗器功夫也不弱。

若不是劲装女子目前没什么杀气，两人危矣！

夜色愈来愈深。

不破不立！尹璃调动自身气息，逐渐融入周身环境，气息近似于无。

许栎惊异的看向尹璃，若非眼中看到尹璃的存在，她好像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

“有点意思。”劲装女子收起手上的暗器，饶有兴致的等着尹璃调整状态。

尹家伯阳剑法，心法和剑法共存，共有四层，入门为玄玄，众妙之门，玄之又玄，入门者极少；二层渊兮，万物之宗，奠基之法，三层是玄牝，天地之根，悟天地之道，顺应自然，第四层，不争，上善若水，争即不争，不争即争。

尹璃虽然已然晋入三层，但因为境界不稳，所以没有一开始就贸然动，小试了一招后，发现此人防守严密，出招刁钻，形似，杀手；对手现在既然给了机会，尹璃自然牢牢把握住了，将气息和内力调动的愈发圆润之后，剑，动了！

尹璃融入环境之后，运起如风，形似鬼魅，无影无风，破日剑敛了气息横划向女子脖颈。

劲装女子终于动了，手上的软剑在内力的加持下，微一抬手，就挡住了尹璃的剑，下一息，就出现在尹璃的背后，一个突刺。

尹璃腰一拧，反手一挡，斜撩上去，直往劲装女子的左手臂而去。

劲装女子的轻功不输尹璃，脚尖一点，轻松躲开。

两人简单的过了几招，“不愧是尹家传人。”劲装女子突然出声，内力外激，软剑软若无骨，竟凭空变向，尹璃躲闪不急，左臂衣服瞬间就染红了，不过片刻，血竟然变成了黑色。

尹璃面色一变，快速在手臂上点了几下，神情凝重的看着她。

“尚可。”

劲装女子随意的将剑上的血抖了抖，拿衣袖擦了擦，就将软剑收回腰上缠好，抬脚就往许栎那边去。

尹璃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就想动剑。

“若不想手废了，就别乱动，尹家丫头。”劲装女子头也不回的说。

闻言，许栎眼神凝重，冲尹璃摇了摇头，看向劲装女子，“书就在这。”然后就越过她，脚步急切的走向尹璃。

“我看看。”许栎扶住尹璃，仔细的给她把脉看了下，松了口气，这毒虽然霸道，但之前尹璃已经吃了解毒药，毒性抑制住了，许栎从怀中掏出解药，给尹璃服下，又仔细的给她包扎好伤口，扶着许栎站在一旁。

劲装女子此时爱惜的检查了下许栎放在地上的书，小心的翻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突然冲两人扔了块亮晶晶的石头，尹璃下意识的接住。

“小心点。”许栎下意识的关心，毒虽然解了，但是外伤没那么快好。

“没事。”尹璃笑着安慰许栎，看了下手上的‘暗器’，竟是一块一两的碎银，两人疑惑的看向劲装女子。

那人也无意解释，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许栎就离开了。

“她这是？”尹璃呆呆的看着手上的银子，呢喃。

恐怕是认出尹璃的身份，所以才手下留情，用银子了解此事，日后若是尹家人追究，也有借口，倒是聪明，只是，这人的背影，总觉得似曾相识，许栎记下这点，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尹璃的伤。

尹璃思念一转，也想明白了，坦然的收下了银子，却愧疚的看着许栎：“那，书，怎么办？”

“没事，你忘了我可以过目不忘吗？”

许栎方才在书肆中就已经看完了，自然就记住了，失之虽然可惜，但也不至于损失什么，却连累的尹璃受伤，许栎心中很是心疼，但也知道，以尹璃的武者之心，也不会在之前那样的情况下直接认输交出书。

“走吧，我们先回去。”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伤口。

在许栎的照顾下，尹璃已经完全不在意方才的失利了，左右，方才的对战中，尹璃觉得自己的境界已经稳定了，好好调息两天，就是名副其实的宗师了，再遇上这人，尹璃觉得自己高低可以再过个百招。

见尹璃已经不沮丧了，许栎小心的避开尹璃的伤口，扶着她慢慢的回去。

夜色下，两人的影子越来越长，逐渐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