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城的老城主也说过这句话。

许仁随即想到。

吴怀西疑惑不解：“但这里没有海。”

全知笑而不语：“这就是你们要自己探索的部分了。”

他们还想再问问，可谁知，全知一下子站起来，作势要离开，边走还边说：“闲聊时光到此结束，还有漂亮姑娘来找我呢。”

最讨厌这种说话不说全的家伙。

他们心里纷纷吐槽道。

他们朝全知离开的方向望去，那里正好站着一个姑娘，那幽灵姑娘一手提灯，一手撑伞，身穿一身繁复的宫廷式黑裙，头发和眼睛与衣物同色，显得皮肤格外苍白，即便看不太清，也能推断出是个美人，按人类的审美。

全知到她身边与她交谈几句，随后他挥挥手，几本书飘落到幽灵姑娘手中。

她微微颔首，临走前，她似乎察觉到许仁一行人，抬眼瞥了他们一眼。

看不出善意或恶意，却莫名令人发毛。

从图书馆出去后，许仁心里仍徘徊着一些想法。

树和海是关键。

树说的就是精灵树，需要种下精灵树才能驱逐黑气。那么海呢？就目前情况来看，有水的地方黑气进化得快，有变为白雾的趋势，这和树有什么关系？

渔洲的白珊瑚也有净化的能力，是因为沾染了来自精灵树的力量，还是有其他原因。

净化黑气就只是单纯地净化吗？

那个幽灵和全知说了什么，她为什么那样看我们？

看她的装扮，撑伞应该是为了遮光。大多数幽灵不喜欢光，因此住在地下，她是地下的居民，她会是地下那四个恶灵势力的人吗？

恶灵被黑气污染，能操控黑气，却并没有像其他被污染者一样发疯。等等，有的被污染者也确实没发疯，就像海津部长、庄园园主，黑气的污染只会放大他们内心的恶。这就是他们被称为恶灵的原因吗？

对了，维洛迪斯的巫婆也能操控黑气。斯科特说，巫婆是与一个人做了交易才获得这个能力。这个人是谁？

“那里好多人，额，好多幽灵。”廖梧的话打断了许仁的思考。

出图书馆后，许仁几人便分开了，人数太多容易引来注意，分散不仅能降低分险，还能有更多渠道搜集信息。

许仁抬头，只见他们不远处有一栋长得像葫芦顶端的屋子，屋子蓝黑交替，看得出屋子的主人很像弄出一个炫酷效果，可惜最后只把屋子搞得像小孩涂鸦。

此时，正有众多幽灵穿过“葫芦”的墙壁进入。

“去看看。”许仁道。

廖梧这回拿出了那根不知道积了多少灰的笔，在墙上画了个门。

他们一进去就听见欢呼声、怪叫声、喧哗声。

一群幽灵飘上飘下，其中有的长得像人，也有的长得奇奇怪怪的，包括但不限于多条尾巴的、多几条腿的、长成球形的。

他们有的在“跳舞”（指到处乱窜），有的在大声“聊天”（指吼），甚至有的拿着个喷漆到处乱喷。

幸亏廖梧和许仁动作敏捷才避过了那些到处乱飞的颜料。

这到底是家什么店？店长也不管管？

他们注意到台吧后有位女士坐在那，跟整个场景格格不入。于是两人靠近她。

廖梧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怎么称呼？”

“你们好。”女士笑眯眯地回应，“你们可以叫我猎人，猎人卡珊，他们都这么叫。”

近了些，两人才看清这位猎人卡珊的脸，她戴着顶棕色帽子，皮肤有点黑，唇色很深，一双眼睛很锐利。仅从未被遮住的上半身看，她和人类没什么两样。

所以幽灵有很多形态，而且不一定都白。

廖梧想。

这时，他们面前的桌上突然被溅上了一抹蓝色。

见此场景，卡珊立马拿起一个杯子往肇事幽灵头上砸去：“嘿，老圆桶，再捣乱把你赶出去！”

许仁问：“你是老板？”

“嗯哼。”卡珊应一声。

看来猎人小姐不善管理啊。许仁腹诽一句。

廖梧倒是注意到她的动作，加之她手指上的多处茧子，立刻就判断出这人身手不错。

廖梧笑道：“这里人的名字都挺有意思的啊。”

“这些都不是名字。”卡珊慢慢眨眨眼，“幽灵是不会轻易透露名字的，因为那意味着危险和臣服。”

“什么？”

“一旦幽灵的名字被人知晓，就不得不听从那人的安排，因此幽灵们大多会使用假名。”

“那么你叫猎人。”许仁看向她，卡珊也不避，直视他的眼睛，“你狩猎什么？”

卡珊没有直接回答，她手肘靠在桌上，身子前倾：“比如你们可以给我些报酬，我会告诉你们一些事，或者帮你们做些事情。”

许仁拖长声音：“所以——”

“外来人。”卡珊点出他们的身份，“我可以给你们地底四死灵的情报，以及幽灵之乡的海，作为交换你们得去深渊烛火那里帮我拿一根蜡烛。”

廖梧和许仁沿着画出来的楼梯进入地下城。

他们现进入的是地下城的中部地带，这里从中部起向四周地势越来越低，中间的大多数房子连通上下，而到了边缘则以低矮建筑为主。

四周建有围墙，一直延伸到顶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别用白颜料画出四位死灵的标志，以表明这背后是谁的地盘。

猎人卡珊要求他们找的深渊烛火在地下城西部，标志是蜘蛛。

这里只有一个通道，无论怎么进入必然会被发现，所以他们的计划是，廖梧去敲门假意拜访深渊烛火，许仁穿上隐身斗篷跟在他后面秘密潜入。

廖梧敲墙。

不一会儿，门开了，他们面前站着一个长着尖羊角的女性幽灵。

廖梧清清嗓，说：“我听说深渊烛火是幽灵之乡最强大的幽灵，特地前来拜访。”

“请进。”羊角幽灵微微侧身，示意他进来。

地下环境的确昏暗，尤其进了隧道，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这往往令人不安。

而且据卡珊的情报，这个深渊烛火实际上讨厌男性，如今这么轻易让他进来还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但此时，廖梧忽的感觉自己手被人捏了一下，他知道那是许仁，便在这片黑暗中笑了笑，心收住了。

走了有一会儿，廖梧眼前冒出点点火光，而后就听见羊角幽灵道了声：“掌灯人。”

这个称呼让廖梧警惕起来，因为卡珊说，她要的蜡烛是掌灯人手中的蜡烛。

被羊角幽灵称作掌灯人的幽灵缓缓转身，她手上握着一个烛台，一支蜡烛正在其中燃烧，光自下打在她脸上，看上去完全就像鬼故事中的女鬼。

而这张脸廖梧见过，她是图书馆和全知聊天的那个幽灵。他眼神往下一瞄，地上见到她时的那个手提灯在另一只手，但光比烛台暗不少。

看到掌灯人的那一刻，羊角幽灵稍稍弯腰，后退到一边，融入墙壁里不见了。

掌灯人像是没见过廖梧一样，晃了晃手中的烛台，让他跟上，随后转身就走。

廖梧很确定她当时绝对看到他们了。她在想什么？她想做什么？

隧道过后空间变得宽大，廖梧不动声色地瞄了瞄，两侧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蜡烛，高低不同，错落有致。四周雕刻复杂的花纹，烛光打在上面，显得花纹像金币一样闪闪发光。

而他前方的拱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门——也同样散发亮光。

这地方看着像个宫殿。

而且点这么多蜡烛，不是说住在地下的幽灵不喜欢光吗？

这地方太安静，前方的掌灯人又一言不发，许仁不知道去哪了，或许他在观察这里思考怎么拿到掌灯人手中的蜡烛，于是廖梧问了出来：“我以为地下的幽灵不喜欢光。”

没想到掌灯人会回答，她的声音缥缈不似人：“我们大人只是不喜欢阳光。”

又安静了。

廖梧真心讨厌这种安静，可他又发现幽灵之乡似乎到处都是安静的，包括他们的住所。也许这就是卡珊允许那些幽灵在她店吵闹的原因。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房间，终于来到了有“人”的地方。

廖梧粗略扫一下，两排站着的铁甲护卫全是女性幽灵，也确实符合卡珊对深渊烛火的描述。

正中间是一个王座，一个女性幽灵坐在上面。她头顶悬浮一个王冠，漆黑的头发一缕一缕挂在上面，她的脸颊两旁又各长了一只眼睛，下半身是巨大的蜘蛛，和其他幽灵不同，她底部边缘并没有消散又重聚，而是隐藏在一团浓浓的黑气之中。

这就是深渊烛火，地下城四大恶灵之一。

四只眼睛盯着廖梧：“你是谁？”

“大人，我叫廖梧，是外来人。”廖梧欠身，“以及，占卜师让我来见您。”

气氛沉默了片刻，此时廖梧才发觉掌灯人已经消失了。

她去哪了？

深渊烛火轻笑一声：“占卜师。”

深渊烛火从王座上下来，她走下来的声音像爬虫爬过，令人发毛。

她站在廖梧的面前，竟比廖梧还高了一个头。廖梧看见她的手臂覆盖一层黑甲，仿佛许多黑点聚集起来，密密麻麻，叫人不适。

再开口时，她的声音透着癫狂：“她说了什么？她找到了方法？她是不是终于愿意再回来看看我？”

他们从卡珊那里得知，原本幽灵们热爱着占卜师，但自从占卜师走后，许多幽灵对她失望而转信全知，不过还是有部分幽灵仍保持对她的爱，深渊烛火就是其中一个。

她经常派掌灯人去图书馆借阅与占卜相关书籍，希望能在其中找到帮助占卜师的方法，让她回来。

可惜你们的占卜师回不来了，现在只能让我胡编乱造了。

廖梧借助许仁进来前对他的指导，加上自己对占卜师的了解，想了想说：“她说，当一切结束，命运回归正常，她就会回来。她说，她对不起，辜负了你们的信任。”

深渊烛火手按了下头，她叹了口气：“谢谢。”

她又坐回王座。

廖梧在心中默默松口气，却不想深渊烛火懒散地靠在王座上，轻飘飘一挥手。

“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