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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Chapter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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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肉的热气让裘炀面色红润起来,昕昕姐酒过三巡开始碎碎念,说她那谈了好多年的男朋友。

昕昕姐在大学时就喜欢他,终于追到后,恨不得把整颗心都给他。但离开学校的象牙塔,迈入社会后,那股属于青春的、风花雪月的浪漫劲头都消泯了,只剩下鸡毛蒜皮的争吵。

“不就是当年考研上岸了,现在学历比我高吗……他凭什么那么说我啊,难道我离了他就不行了吗?大不了就分手!”昕昕姐说着说着,眼眶开始湿润。

裘炀对哄醉鬼没什么经验,就顺着她的话,“嗯,那就分手。”这么说好像有点潦草,裘炀又加了句网络流行语,“男人不自爱,就是烂白菜。”

这下,昕昕姐又不乐意了,醉乎乎地打了个酒嗝,“不行啊,哪能这么便宜……感情是需要经营的,这点小风小浪我还没经历过么……”

“好,那就好好和他聊聊,不分。”

昕昕姐单手攥着啤酒罐,瞪着迷迷怔怔的眼睛,“喂,裘困……你敷衍我呢吧?”

裘炀好笑,“没有啊。”她很真诚的。

裘炀想了想,“昕昕姐,不管在不在一起,你觉得舒服自在就好。”

盈姐一直在烤肉,现在又给裘炀夹了鸡锁骨。裘炀说,“谢谢盈姐。”

盈姐笑着点点头,“没事,多吃点。”

裘炀用筷子夹着鸡锁骨,在孜然粉里滚了好几圈,还是开口道,“……盈姐,你这一年怎么样?”裘炀问得很委婉,还是对去年的事情耿耿于怀。

问完后,裘炀觉得她这个问题有点蠢。泛泛之交而已,难道,她还期待饭桌上有几分真心?

盈姐语调柔和,“还不错。我不想相亲,就不去相亲了,自在很多。”

裘炀愣了,半晌才说,“……哦,那很好啊。”她轻笑一下,“真的很好。”

盈姐听出裘炀松了一口气的轻松,温雅地笑了笑。

昕昕姐说,“光顾着说我们了。裘困,大学生活怎么样?”

柔和的顶光下,烤肉炭火的热气蒸腾,裘炀拿夹子烤上肥牛,短暂回忆了她的校园生活,只能想出两个字的形容,“很忙。”

昕昕姐感慨道,“那挺好啊,我现在就后悔大学里光顾着谈恋爱了。”

“很忙”,更详细点,是理不清的乱麻,热锅上的蚂蚁,温水里的青蛙。怕扫兴,裘炀只是笑了笑。

“叮。”裘炀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特别关注的SNS铃声。裘炀翻过手机屏幕,看了一眼来人,没有点开,熄了屏。

三人又就着浮于表面的生活,谈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裘炀的心思飘到了别处,话很少,盈姐温婉安静,多半是昕昕姐在说,她们在听。

窗外的天空已经黑得彻底,而商场的灯光不知疲倦地点亮夜晚。裘炀看着面前见底的可乐,尝鲜地开了一罐啤酒。澄黄色的液体摇晃着,裘炀想,她今夜也会醉么?

最后,三个人笑着挥手道别,盈姐喊了出租车,裘炀和昕昕姐共乘了几站地铁,很快也道了别。

一次好似疏松平常、难得温馨的聚会。

*

裘炀在小区门口散了几圈步,冷风吹得她耳朵生疼,但她心里不静,还不想回家。

裘炀想起地铁上,昕昕姐似醉似醒地在她耳畔念叨。她每次醉了,就会打开话匣子,怎么也停不住,什么都想说。

“盈姐因为不去相亲,和大姨家闹翻了,今年估计不会回家过年。

“不过她收入也高,每个月交了房租和水电还能攒下一笔钱……也挺好,至少耳根子清净了。

“盈姐去年那个男朋友,算盘算得多清楚啊。大姨和大姨夫都四十几岁了,现在又有了个小儿子,等他们老了,小儿子谁养?

“去年我见过那个男人,十指不沾阳春水。听说盈姐第一次上门,他们家就想让盈姐做饭。”

昕昕姐声音很小,但吐字清晰,让裘炀犹豫了一下,她到底醉没醉。

“姐,你真醉了?”

昕昕姐笑了,“你管我醉没醉……”她顿了顿,“算了,你就当我醉了吧,醉鬼的话可以不当真。”

裘炀的睫毛颤了颤,她低声说,“好。”

“可能我真的要分手了。我以前总想着,我爱他啊,他总会为我做出改变的。

“裘困,他是我的整段青春啊。可是……人怎么能一直妥协呢。”

此刻,裘炀靠着小区的外墙,身侧是铁栏杆和探出枝条的落叶灌木。

冬天,它们变得光秃秃的,苍白、单调、毫无新意的凋零,来年春天又一次复苏,冬天再次凋零。

重复的循环,直至死亡。

昕昕姐最后说,“裘困,我真羡慕你,能有一个愿意坚持下去的梦想。”

裘炀愣了一下,“嗯?”

昕昕姐笑着打趣她,“你当年填高考志愿,和二姨哭着闹着,说一定要选新闻与传播专业,这是你的梦想。你忘啦?”

裘炀沉默了半晌,“……没忘。”

裘炀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她摸了摸昕昕姐靠着那边肩膀,羽绒服上有一片未干的湿意。

一罐啤酒的醉意迟迟地显露端倪,在一月凌晨的寒风中,裘炀久违地感到泪意。

聚会的最后,昕昕姐笑道,“来,干杯。”

啤酒、可乐和椰汁碰在一起,清脆的一声“嘭”。

“新的一年会更好,一定会的。”

*

裘炀洗过澡,已经过了凌晨一点。裘母还没回来,不知道又要打麻将打到几点。裘炀腹诽道,她还记得她明天要上班吗?

裘炀留了客厅的一盏灯,关上卧室的门,把黑白灰的衣服从衣柜的最底层翻到最顶层,然后关灯上床。

在无人打扰的黑暗和温暖的被窝中,裘炀感到踏实的安全感。她打开手机,点开了那条聚餐途中刻意忽视的SNS消息。

是裘父发来的,“女儿,今年过年能和爸爸见一面吗?”

裘母和裘父很早就离婚了。裘炀那时还很小,很多事情都是听亲戚们聊天,她在心里给自己圆满了整段原委。

其实说来也很简单,裘父出轨偷腥,裘母拒绝原谅。裘母收入不错,保持着婚姻里势均力敌的尊严和话语权,坚决办了离婚,争取到了裘炀的抚养权。

裘母的选择在亲戚口中很“骇人听闻”,不管怎么打听远近亲戚,也只有她一个人离过婚。不是因为其他的婚姻里不存在不忠,而是因为没有人像裘母一样“一根筋、不近人情”。

裘炀和裘母的相处多半很冷硬。

清晨闹钟急促的"滴滴滴",锅碗瓢盆的摩擦碰撞声,然后是小高跟与瓷砖抵死抗争的声音,等到半夜小高跟再踢踢踏踏地回来,裘炀知道接下来就是一阵没有理由的争吵。

裘母对裘炀有种出奇的强势和控制欲,比如半夜偷看日记、干涉裘炀的交友、坚决禁止早恋、指着裘炀发挥失误的试卷发火、挑剔裘炀的着装、罕见的鼓励和表扬……

虽然是母女,但总是活得针锋相对。也许是爱太多棱角,她们都不够圆滑。

裘炀盯着裘父那条消息,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她以前也幻想过父母和她能坐在一起温馨地吃顿饭,但无一不是以两人面红耳赤的争吵结尾。裘母不喜欢裘炀去见裘父,如果背着裘母去见裘父,裘炀心里会有强烈的愧疚感。

算了。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见一面都算奢侈。既然不是必需品,那少一面也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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