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径微所说的公关负责人联系她是第二天一早的时候。

听声音对方是个年轻的男人，语气有种公事公办的机械，确认她身份后，对面道：“许小姐，麻烦你抽空来逐月公司总部一趟，具体事宜咱们见面详谈。”

“好的。麻烦您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我随时可以过来？”

对面思考了几秒，道：“就今天下午吧。”

“......好。”

逐月的总部在堂城的市中心，到了下午，许星灵就直接打车过去了。

作为圈内的领头公司，逐月的公司果然气派，一眼望去有不下二十层，玻璃窗将阳光反射出刺目的光芒，整栋楼仿佛是城市中一颗璀璨的明珠。

她走进公司大厅，前台小姐姐也不知认出她没有，总之温柔又礼貌地询问了她的名字，在听到“许星灵”三个字时，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神色不变，微笑道：“请稍等哦。”

“好，谢谢。”

不到两分钟，一个穿着西装，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男人走了过来，看见她之后就满脸堆笑：“是许小姐吧？我是韩总的特助小刘，韩总让我来接您。”

韩总，大概就是电话里联系她的那个负责人。

“好的，麻烦您了。”许星灵笑着点了点头，跟着他朝电梯里走去。

“哎哟！”小刘快走到电梯门口时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刚刚打印的文件往拿了！”

他转向许星灵，抱歉地笑了笑：“许小姐，不好意思啊，我准备带给韩总的文件望休息室了，我去拿一下，两分钟就来。”

“没事没事。”许星灵摆摆手，无所谓道，“你去拿吧，不着急。”

“好的好的，真是不好意思。”小刘一边走一边还在抱手道歉。

等小刘离开后，许星灵也不好一直挡在电梯门口，便往旁边退了几步。

她微微侧目，打量着大厅的装修。

大厅的装修简单但是很有格调，电梯旁边是一个皮质的沙发，沙发上面贴着几张电影海报。

许星灵一眼就认出了张明霁主演的《浮光》海报，她不由自主地靠近了几步，甚至能看清海报上的纹路。

这时候一旁传来“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许星灵闻声下意识地转头看了过去，与此同时闻到了一股香水味。

在看到电梯里的人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顿住了。

电梯里的人显然也看到了她，尽管她戴着口罩却还是一眼认出。

范雪曼穿着灰色的貂皮大衣，大波浪随性地散在肩上，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她眼底先是闪过一丝意外，紧接着就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她冷哼一声：“你怎么在这儿？”

许星灵看她一眼，还未来得及搭话，一旁挽着范雪曼手臂的肖蓝溪先甜甜地笑了笑：“是星星姐姐啊，好久没见啦，我可想你了。”

“......”她震惊于肖蓝溪是怎么做到害了她这么大一次，现在还能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的。

“你不会是走投无路了想来逐月吧？”范雪曼猜测完之后，又装作惊讶装对对肖蓝溪道，“小溪你瞧瞧，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看进逐月的门了？”

许星灵眯眼笑了一下，淡淡道：“你都能进逐月，阿猫阿狗进有什么奇怪的。”

“姐姐。”肖蓝溪甜腻腻地喊完后，又苦口婆心道，“我知道你被众星赶出去了没有去处，但是你也知道，咱们逐月好歹是行业龙头，确实不是说进就能进的。”

范雪曼在一旁添道：“特别是你这种满身黑料的劣、迹、女、艺、人。”

许星灵奇道：“怎么？我进逐月是会给我颁奖吗？”

范雪曼显然也被噎了一下，但她显然气势上不想输，走出电梯往她逼近，身上的香水味愈加浓烈，直往许星灵鼻子里钻。

“离我远一点。”许星灵皱了皱眉，由衷道，“你太难闻了。”

“你！”这话显然惹怒了范雪曼，她不顾周遭以及有几个员工注意这边，暴怒之下就扬起手要打她。

肖蓝溪拦住了她：“姐姐，别打呀，这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范雪曼扫了一眼周围的人，有恃无恐，扬声道，“这里是逐月，她还能把我曝出去不成？”

“你口气很大嘛。”

范雪曼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几人皆是一愣，都闻声看去。只见穿着黑色长袄的张明霁正倚靠在不远处的转角墙角上，而他靠着的正是《竹枝》的海报。

“霁哥。”范雪曼扯了个笑，“你今天怎么有空来公司了？”

张明霁徐步走了过来：“来看猴子耍威风。”

大家瞬间就听出了他这话的意思，连范雪曼本人都难堪地脸色一变。

“霁哥。”肖蓝溪看了看眼前局面，极有眼力见地打圆场，“我们在说笑呢。”

“哦哦，我们在说笑呢~”

旁边传来一声尖锐而奇怪的学语，夹着嗓子显得有些阴阳怪气。

众人寻声，一眼就看到了张明霁背后，半张脸都藏在围巾下面的余易林。

“噗——”

许星灵率先没忍住笑出了声。

连一向面不改色保持笑容的肖蓝溪都难得地黑了脸。

余易林探了个脑袋出来，给许星灵招手：“嗨，星姐。”

这时候小刘也小跑着赶了过来，他手上拿着一堆文件资料，抱歉道：“不好意思久等了许小姐，我放休息室的文件被人拿错了，我刚刚又跑去找了一下，耽搁了几分钟。”

他注意到了这里站着的几人，打招呼：“霁哥你们也在啊。”

“是啊，恰好碰见，我们在这儿聊聊天。”

肖蓝溪说完这话后，小刘的脸也变了变，但只是一瞬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啊，行。那我先带许小姐上去了，你们忙。”

“刘特助，你这是带她去哪啊？”肖蓝溪对诡异的氛围恍若未见，做似好奇地问。

小刘：“......带他去见韩总啊。”

范雪曼上前一步，皱眉道：“你确定韩总想见她？”

小刘脸上的笑容都快盖不住无语了：“就是韩总吩咐我来接许小姐上去的啊。”

“不可能，她......”

“范小姐，”小刘再也忍不住了，打断了她的话，“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带许小姐上去了。”

说完，他就欲带许星灵走进电梯。

“我带她上去吧。”张明霁上前一步，按了电梯的上行键，电梯门随之打开，他走了进去，“刘特助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

“啊我......”小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许星灵，启唇地话又咽了回去，转而道，“行。我正好要去处理点事情，那就麻烦霁哥了。”

“不客气。”

许星灵：“......”

她揣着羽绒服口袋，也跟着进了电梯。

“余易林。”张明霁道。

“霁哥你要咖啡对吧？”余易林拢了拢围巾，“我去给你买！”

说完后他也不等张明霁说话，就逃似地离开了。

电梯门临合上时，许星灵还能看到范雪曼算不上友善的目送眼神。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亮了23楼，电梯里响起了运作时的舒缓音乐。

明明是深冬，但在这样的氛围下，许星灵没由来地出了一身汗。

大概是气氛太凝固，实在是需要说点什么来打破。

许星灵率先开口问：“韩总是逐月的挂名老板吧？”

“挂名？”张明霁好笑道，“这么说你也知道实际是谁了？”

许星灵不语。

“他都告诉你了？”张明霁又问，声音很平淡，没有不确定的疑问，也没有被违背诺言的不悦。

“没有。”许星灵摇了摇头，“我自己猜出来的。”

“那还挺厉害的。”他配合般夸完后，又继续道，“那你有什么感言？”

感言......那多呀。

多到不知从何说起......

许星灵最终道：“他真是个好哥哥。”

张明霁不置可否，只问：“就这了？”

“暂时，就这了。”

“行。”

电梯门打开了，张明霁走了出去，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他突然又道：“那我以后再问问。”

许星灵看着他逐渐离他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有些失神。

这时候他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不走？”

“走。”她道。

张明霁亲自将她带到了办公室门口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跟她一起走了进去。

韩行云看到听到声音抬头望了过来，在看到张明霁的时候也有些意外。

但他并没有多问，只是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走上前后，面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和电话里那个语气没有起伏的人瞬间联系到了一起。

他道：“许小姐，明霁，坐。”

两人依言坐到了办公室里的沙发上，不一会儿有助理送来了咖啡。

韩行云看了看两人，然后打开了办公室的投影。

墙壁上瞬间出现了各个平台一目了然的数据分析图。

他拿起红外线小电筒，一边指一边道：“这周以来，黑稿在不断减少，其中降幅最厉害的是微博和几个短视频平台，因此这也是前段日子他们砸钱最多的平台，我们优先需要从这几个平台入手。”

他转向许星灵，正色道：“许小姐，澄清前期舆论的走向我们会控制，但是中后期需要你的配合。”

“好，您说。”

“到时候我们会给你安排一个讨人厌、足以吸引大家火力的人设，你也配合着演一下，等大家完全被人设吸引眼球的时候，我们再用人设的口碑反转，带节奏让大家原因去接纳你，从而进一步洗白。”

这其实也是一种特殊的人设营造方法。对于那些黑料缠身，口碑很差的艺人，都会采用这样的方式。先是安排一个非常讨人厌的人设，让大家忽略黑料去骂你，等人设发挥到一定作用的时候，再采取手段去调整人设的走向，控制舆论口碑。

让大家觉得你本人并没有变化的同时，逐渐对你的人设产生好感，甚至生出“我之前为什么会觉得她不好啊”的愧疚感，进而潜移默化中进行淡忘式洗白。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韩行云说完后又道，“当然这个方法有一定的风险，如果有更好的方法，我们还是不用比较好。”

“另外，肖蓝溪的事我知道了，她这边我会处理。”韩行云补充道。

几人一共谈了近两个小时，期间张明霁一直没有离开，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并不发表任何意见。

临走时，韩行云问许星灵要不要考虑加入逐月，许星灵想了想之后摇头道：“谢谢韩总，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想等情况好一点了，能自己成立一个工作室。”

韩行云也不再多劝，只是点了点头说她如果想签逐月，随时可以联系他。

结束后，两人一起走出办公室。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小雪，天色有些朦胧。

许星灵看了眼时间，深吸一口气，抬头问身边的人：“吃晚饭吗？”

张明霁眸子深了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去哪吃？”

星星：谈恋爱吗？

张张：......在哪办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