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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六十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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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又在地里摘了小南瓜,西红柿等,送到农家乐厨房。

农家乐门口还养着十几只肉兔,安媞蹲在笼前看,说:“兔兔这么可爱,做成菜一定很好吃吧。”

老板说:“安小姐,您想怎么吃?我们的厨师做的干锅兔吃过的都说好。”

“行啊,少放点辣。”

“没问题,我给您挑只最肥的。”

等到老板要抓出来,她对上兔子的眼睛,又于心不忍:“诶诶诶,等等,算了,不吃了。”

老板一时踌躇,看向周竟。

后者使了个眼神,老板意会,退开了。

安媞说要请刘露霏和她朋友吃饭,但周竟没有让她付钱的意思,和老板点了几道菜,并且声明不用免账。

果园是他承包的没错,农家乐实际是其他人租地开的,生意互惠互利。

老板说:“周总,瞧您说的,哪有赚您的钱的道理。”

“我们今天是来玩的,你就按正常游客收费就好。”

老板无奈道:“您太客气了,每回说请您吃饭,您都不让。”

周竟笑笑,说:“你们也是开门做生意的,我哪好意思占你们便宜。”

正说着,后院传来一声女生凄厉的尖叫声。

后院一院子走地鸡,自然放养的,游客同样可以自由挑选,交由厨房现宰现炒。

他匆匆赶去,安媞吓得乱蹿,其他鸡则被她吓得乱蹿。

她看到他就像看到救命稻草,扑到他怀里,抬手一指,告状说:“那公鸡啄我腿!”

他急忙查看,“伤到没?”

她摇头,“要不是我穿裤子,肯定得被它啄出个洞。”

见她无事,他失笑道:“应该是鸡怕人才对,怎么反倒是你被吓成这样。”

“它凶死了,我没惹它,它就跑过来啄我。”她咬牙切齿,被一只禽类追着啄也太丢脸了,“待会把这破鸡宰了吃了!”

“我们这里一般不吃养久的公鸡,毒性重。”他找来一根竹竿,教她,“报复回去,解解气。”

“我不要。”

周竟向她再三保证,他会护着她,她才小心翼翼地靠近公鸡。

在它发作之前,安媞先发制鸡,大头棒喝:“呔!”

公鸡扑棱着翅膀逃开了,她报仇雪恨了,挥舞着竹竿,“欺负女人就这下场,知道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周竟啼笑皆非。

她转过身,竿头直指他,“笑什么,杀鸡儆猴,你也当心点。”

“在道馆见识过了。”他拿走竹竿,揽过她的腰,“安大小姐,走吧。”

一旁围观的农家乐员工纷纷笑了,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竟哥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啊,以前完全想象不出来。”

“这才叫好男人,顺着让着,一点也不生气。”

“欸,他女朋友多漂亮啊,听说还是个网红,要是我,我也捧在手心,含在口里啊。”

“哕。”一个女生作呕吐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要是我’,你咋这么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人家瞎了都看不上你的,做梦去吧你。”

“切。”

有人说:“哪是网红啊,她本来就是富二代,在宜江拍视频火了之后,咱们这儿游客才多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

“喏。”她点开一个账号,“之前镇里拍宣传片,也有她。”

“那说不定还是咱周总高攀了哈哈哈。”

饭桌上,安媞和刘露霏她们聊着天。

刘露霏平时走街串户的,知道的八卦一箩筐。

安媞说她们专业也一堆奇葩事,隔壁寝室有一对情侣,影响室友,举报到辅导员那儿去了。

“都是女生啊?”

“对啊,扯头花,勾心斗角,可多了。男生那边更别说,泡吧约炮啦,嫖.娼啦,一个比一个脏。”

“啧,我还以为名校不会有这种事呢。”

安媞伸出食指摇了摇,“学历不等于人品,表面上人模狗样,私底下烟酒都来。”

周竟也算见识到了女生们聚会的“盛况”。

他坐在旁边,根本没有插话的份,浑然是陪衬,只负责给女朋友倒茶,递纸,捡筷子。

不知怎的,话题兜来转去,又绕到感情方面。

她们好奇,安媞过去有没有谈过恋爱。

她说正儿八经的没有。

“哟,那就是有不正经的咯?”

此话一出,连周竟也幽幽地看向她。

安媞倒不避忌他在场,说:“从高中到大学,挺多男生追我的,有跟个别男生走得比较近吧,还被起哄过,但其实没什么。因为一旦了解深了,你会发现男生基本都一个德性,根本喜欢不起来。”

任雨竹深以为然,说:“不怕你们笑话,我高中恋爱脑,光顾着谈恋爱去了,结果他考好了,我考砸了。后来我复读,我们异地恋,结果他在学校里劈腿了,我还被瞒了一年,他说他不想影响我。”

刘露霏义愤填膺:“渣男!幸好分了。”

“分是分了,我给他花了前前后后有大几千吧,他一分没退,还发朋友圈内涵我,大意是旧的夜晚过去了,会迎来崭新的黎明。”

安媞说:“你就应该回,祝你前路光明,女友出轨,游戏连跪,洗头停水,科科期末五十九。”

刘露霏险些笑喷,“还押上韵了你。”

周竟默默喝了口水。

任雨竹举起茶杯,“敬你,女人中的女人。”

正在兴头上,安媞干脆叫了一桶米酒。

酒是木桶装着的,香气扑鼻。老板特意叮嘱,喝着不烈,但后劲大,很醉人。

安媞偶尔浅酌,还没喝多过,而且周竟在,她也不怕。

倒满,和她们碰杯。

这里不好找代驾,周竟得开车,便以茶代酒。

刘露霏又问:“欸,小安,那你眼光这么高,怎么看上周竟哥了啊?”

“首先使用排除法,肯定不是因为他长相。”

“怎么会?”刘露霏吃惊,“周竟哥是我们镇远近闻名一支草呢。”

“他黑啊,我更喜欢白净一点的。”

她们不约而同看向他,笑起来。

坐在一起的两个人一经对比,肤色差的确很明显。

周竟:“……”

安媞撑着脑袋,眼睛向上,仔细回溯着这几个月的感想。

然后发现,自己的心,和这段感情萌发、加深的来龙去脉,并不像高中阅读理解题一样,有清晰的脉络。

更像飘散在空中的蒲公英种子,被风吹得七零八散。

任雨竹秉持着极强的职业敏感,在她开口前就打开了录像。

“不过其实我没有明确的择偶标准,更多是凭感觉吧。”

安媞慢慢地说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频率波动,某一瞬间,你会和别人达成同频共振——可能只是和普通的陌生人。而跨越到恋人、朋友的过程,是由无数个瞬间组成的。我恰好是,明确感知到了这些瞬间。”

刘露霏愣了愣,感慨道:“你形容得好浪漫啊。”

“哈哈,有吗?”

她或许自己都不曾察觉,她天生适合感知人与人,人与大自然之间产生的奇妙的反应。

聊到后半程,大家酒劲都上来了。

喝得最多的就是安媞和刘露霏。

还好,刘露霏朋友没醉,可以照顾她。

走前,安媞还惦记着结账的事,“欸,我没付钱呢,不然老板会觉得我们是吃霸王餐。”

“我结过了。”

“嗯?”她斜他一眼,“说好我请客的,你怎么可以抢?”

安媞点开银联APP,眯着眼睛,对着人脸识别验证了好一会儿才成功。

周竟好笑,偏偏阻止不了,只好搀着她的胳膊,免得她一晃一晃的摔了。

俗话说财不外露,她倒好,直接把手机伸到他面前,“你看,我有钱,有很多钱。”

“我知道你有。”他按下她的手,“跟我在一起,用不着你付钱。”

前头的刘露霏听到了,“咯咯咯”地笑起来,“周竟哥,你这句话好霸总啊。”

“本来也是个总嘛——乡镇版。”安媞攀着他的肩,“是吧,周总。”

“是,你说得对。”他附和,“现在能走了吗安小姐?”

她满意地颔首,“起驾吧小周子。”

刘露霏:“哈哈哈哈哈,周竟哥,你成太监了。”

她冲着旁边一桌客人大笑。

她朋友不忍直视,一边架起一条胳膊,把她拖走。

安媞四下张望,蹙眉道:“本宫的马呢小周子?”

这姑娘平时就十分不受管,醉后愈甚。

好不容易把人塞到车上,周竟对任雨竹说:“劳烦你帮我稳住点她。”

安媞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趴在车窗上,探出小脑袋,凶巴巴地瞪着他,无理取闹:“你自己的女朋友,为什么要委托别人?我是她女朋友吗?没责任心的臭男人!”

他又觉得可爱,又一时头疼,耐心哄着:“我要开车,不要把头伸出来,容易出事,知道吗?媞媞,乖。”

“我可不是枳实,你别把我当小孩哄。”

事实上,七岁的周枳实已经不需要他这么哄了,但醉鬼安媞需要。

“你老实待着,等到家之后,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

“真的吗?”她眼睛一亮,“我可以想怎么玩你就怎么玩你吗?”

周竟:“……”

任雨竹: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识趣地转开脸,表示什么也没听到。

周竟不得已,先把安媞应付过去,再送任雨竹到民宿,出于礼数,问:“你自己可以吗?”

“没事。”她摆摆手,“我没喝多少。”

“行,那我把媞媞带走了。”

毕竟是人家男朋友,任雨竹无可置喙,自己下了车。

车停好,周竟拍了拍躺在后座的安媞的脸,轻声说:“媞媞,到了。”

她哼哼两声,抬起胳膊,“不想走路,你抱我。”

“路上有人,会看见。”

“不行,就要你抱。”

于是,过路村民看到周竟横抱着自己女朋友,打趣道:“哟,周竟,这么快就娶新媳妇儿啦?”

上个世纪,村里的婚嫁习俗就是,新郎要抱女方下送嫁轿,再一路走到家门口。

安媞模仿那人语气,说:“哟,周竟,娶到新媳妇儿怎么不叫我吃酒呀?”

周竟哭笑不得,跟那位大伯告了别,加快步子回到家里。

徐丽芬估计去哪家玩了,大门锁着。

他掏钥匙开门,扶安媞进屋,嘱咐她坐一会儿,去给她煮解酒汤。

锅刚架上灶,火还没打着,被人从背后一把搂住腰身。

女生的脸和胸口贴着他的背,柔软不已,浑身沾染着淡淡酒气,胳膊没使什么力气,一扯就掉。

周竟握着她的手,回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捱过一阵上涌的嗝意,安媞抬起一双清亮水眸望着他,问:“我从来没跟你说过那些话是不是?”

——那番同频共振,或者,关于怎么喜欢上他的话。

他顿了下,“嗯”地应了声。

她压低声音,说:“因为我不想向你露底,不想承担被你伤害的风险性——应该享受爱情带来的快乐,不能让它成为刺伤我的利刃,对不对?”

“嗯,对。”他摸摸她的脸颊,有些烫,是醉得不轻,但脑子没完全成糨糊,“那怎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

“我妈我外婆去世之后,我好像一直感觉,我悬在空中,人世间的恩怨纷扰离我很远,也就与我没什么干系。我觉得挺好的,久而久之,我担心别人会拽我下去。”

安媞眼角沁出几滴泪。

好奇怪,她并不伤心难过,相反,有一种小时候躺在外婆腿上小憩的踏实感。

大抵是剖心牵扯到了痛觉的缘故。

疼痛,是人类应激启动的保护机制。她的心长久地没有向另一个个体敞开过,自然有所反应。

周竟似是知道,用大拇指指腹轻轻揩去。

她哽了哽,继续说:“我的爱情参照物总是悲观的,所以我始终没有尝试。但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可以勇敢一点,和你一起感受真实的爱的另一面。”

爱当然不止快乐,它是悲痛、犹豫、酸楚、自私、恐惧、疯狂……人类所有阴暗面的共同体。

“周竟,你听明白了吗?我是说,我已经爱上你了。”

万丈红尘,流离不定。

去处唯你。

第61章 第六十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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