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搜屋

繁体版 简体版
笔搜屋 > 那朵攀登夏天的花 > 第59章 第五十九朵花

第59章 第五十九朵花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傍晚,周竟回来。

太阳落山了,此时正处于天欲黑不黑的蓝调时刻,屋里亮起了灯,是暖黄的。

他看见一道窈窕的倩影,心头像被一根淬着蜜的针尖扎了几下,刺刺痒痒的,又泛着稠密的甜意。

有年冬天,他和周烈去一个长辈家,步行来回,山路远而难走,晚上到家时,徐丽芬敞着大门等他们,燃起一灶火,给他们烤红薯吃,暖暖身子。

现在也是,无论多晚,只要他没说不回,徐丽芬就会为他留一盏灯。

但此时此刻,感觉又不大一样。

他早已过了依赖母亲的年纪,也习惯独自扛起苦和累,可心爱的女孩近在咫尺,他可以放松下来,将灵魂安靠于她。

安媞听到脚步声,瞥他一下,接着看猪妹啃叶子。

“给你发消息,怎么没回?”

“没看手机。”

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愈发炉火纯青了,手机还在手上呢。

猪妹吃完,安媞指着它,说:“你是拉屎大王吗?一天到晚拉这么多,待会儿让你爸给你清理,臭死了。”

它“啾啾”地叫着,啥也不懂。

周竟觑着她,“若我是它爸爸,那你是它的谁?”

“当然是人美心善的姐姐呀。”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爸爸出去赚钱养家,姐姐负责投喂陪玩。”

徐丽芬把菜端出来,“开饭了,就别围着那个什么……”

安媞提醒她:“猪妹。”

“哎唷,一只老鼠叫什么猪嘛。”徐丽芬念叨着,“滂臭的,别看了,洗手吃饭。”

安媞也没纠正她,老鼠和豚鼠不是同一科的动物。

又想起什么,问周竟:“上次暴雨停电,那只躲到柴堆下面的小猫,后来还来过吗?”

他摇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你那么盯着我干什么?有东西?”

“你回来了。”

安媞:“?”

他却没再解释,盛了碗饭给她,“吃吧。”

猫是再也没有回来,但人不还在这儿么。

吃过饭,安媞就该走了。

夜间降温,只有二十来度,周竟拿了件外套,说:“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

“送你上车。”

行吧。

路上,安媞和他说了今天周莉的事,又问他被打的细节。

“我妈记岔了,不是手臂,是肩膀。”他指了一块地方,“青肿了一大片,那几天一点力气都用不了。”

“干吗不要钱啊?你就该告他,让他进去蹲几天,长长记性。”

周竟说:“他犯了错,受牵连最深,还是他的家人。周莉带孩子不容易,他爸妈身体也不好,没必要闹到那地步。”

“愚善!”她骂他,“人家欺负到你头上了,不报复回去就算了,还以德报怨,你是圣父呐?你的宽恕说不定是助长气焰。”

他笑了笑,“谁说我以德报怨了?”

“怎么?”

“我把他踹到农肥池里了。”

所谓“农肥”,就是混合人或动物粪尿、草木灰、腐烂菜叶等物沤出来的有机肥料。

她“噗”地笑喷了,“幼不幼稚。”

“他理亏,加上他也打不过我,估计没脸往外说,所以周莉不知道。”

他牵起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捏她的手心,偏过头问:“解气了?”

安媞哼哼两声,“我气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忍气吞声,当滥好人。”

她被他按得舒服,问:“你老喜欢捏我手干什么?”

“帮助放松情绪。之前医生告诉我的,我觉得挺管用的。”

她敏感地察觉不对劲,“什么医生?你怎么了?”

事情过去很久了,可说可不说,周竟不想让她多一份担忧,摇头说没什么。

她没追问,是因为她发现她不记得车停哪儿了。

“我记得就在这附近的啊。”她东张西望,“我那么大那么漂亮的一辆车呢?”

“小迷糊蛋。”他屈指弹了下她的额头,不认路还敢乱停,“记得周围有什么吗?”

她大致形容了一下。

周竟带她找到车,她刚启动,他走到驾驶座那边,叩了叩窗。

她降下车窗,仰头看他。

“夜路不好走,你可以吗?”

“我慢点开就是了。”

“你们两个女生,睡前一定检查好门窗,记得反锁。”

“知道啦。”

见他还想说什么的样子,她道:“你要不干脆上来,仰着脖子累得很,听你说完我再走。”

热恋中的两人,今天单独相处的时间没多久,这会儿,一个不想走,一个不想对方走,偏偏搞得跟加班似的。

周竟关上门,她往后调副驾座椅位,腾宽空间,一条腿跨过中间的隔档,坐到他大腿上,气势汹汹地揪住他衣领,动作一气呵成,“周竟,你骗我。”

他不慌张,只是疑惑:“我骗你什么?”

安媞控告道:“你说柚子甜,结果酸死了。”

他好笑,拍她的背,柔声哄着:“果园里的甜,明天带你们去摘。”

“把我骗来宜江,看见我的时候,你倒是淡定得很。”

“淡定?”他反问,“你以为我中午为什么特地跑回家?”

办事是假,见她是真。他不习惯坦言思念与爱,故而找了借口,结果多此一举了。

她受用,尾巴快嘚瑟得翘起来了,又问:“你从哪儿知道的?我明明叫奶奶别告诉你了。”

周竟说不是徐丽芬,“你的车太招摇,这地方罕见,那会儿我在镇上办事,恰好听到他们议论,我猜是你。”

“招摇怎么了?你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坐过我副驾的男人,享受了如此至高无上的荣耀,还贬低它?”

“我的最高荣耀是你。”

安媞摸着他的唇角,“突然变得这么会说情话,我都不习惯了。”

“是阐明事实,毕竟只有你骑到我脸上过。”

这是具体的,而抽象一点的,这么多年,也只有她,肆无忌惮地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换而言之,他是她的战俘。

“不乐意?”她千娇百媚地一笑,赛过浓春时的万花争艳,“你不是挺喜欢的吗?”

“是,但是安小姐,”他话音一转,“你还要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他们的身体已经对彼此熟稔万分。

安媞在这事上不是忸怩的性子,且他正值盛年,身强力壮,一拍即合,一起探索、开发过不少新花样。

异性处于过近的距离,要么厮杀,要么缠绵。

狭小密闭的车厢内,极有可能同时发生两种情况。

谁先开的头,不得而知。

秋季干燥,火大,没有水的润泽,喉咙干得发涩。

唇舌纠缠时分泌的唾液无法从根源解决,但好歹聊胜于无,救她于濒死之际。

安媞的脑袋垂着,散落的发丝被勾到耳后,露出一截汗湿的的颈子,以及绯红的耳垂。

人的品性在某些方面,和猫有相似之处。

当周竟轻抚她的后脑勺、后颈,她慵懒地阖起眼,主动蹭上来。

乡下的猫不算宠物,它们的职能不是给主人解闷逗乐,而是抓老鼠,或是对老鼠起威慑作用,是以,基本不黏人。

这只从大城市来的猫呢,平时也不黏,独独在和他产生多重维度的连接时,格外依赖他。

他想,他可能真的被她挖掘出了一些,自己从未察觉迹象的癖好。

太可爱了,惹得他大脑兴奋,想咬她,想捏死她,想看她哭。

他以为这是一种病态心理,可越强行按捺,念头越在心里肆虐席卷。

想不到其他的所有人和事,就想对她这么做。

周竟轻声轻语地哄骗:“媞媞,来,往前坐一点。”

她吸了下鼻子,委委屈屈:“前不了了……痛。”

典型的人菜瘾还大。

因为紧张,她更放不开。

明明禁受不住,又喜欢专挑不寻常的地儿。

第一次是山上,这次是车里。

她太会选地方了,大马路的路灯照不进来,周边除一座荒废数年,只剩土砖、木梁的屋宅,亦无别的人家。月亮今夜不给面子,躲在云层后,始终不露脸。

更不会有人路过。

绝密的僻静角落,适宜避人行事,追求刺激。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早有预谋。

但有时候,偶然就是为必然铺路。

只是双方心照不宣罢了。

两人俱是衣冠整齐,视线不及的地方藏着暗潮汹涌。

安媞嘴上说着不行不行,身体诚实得很,不断尝试着。

跟志怪故事里,练成精的狐妖一模一样。

她送他的徽章,他每天带在身上,有人不经意瞧见了,开玩笑说:“竟哥,你是抢了枳实的小玩意儿呐?”

他笑笑,“不是,女朋友的。”

那人大呼小叫:“我去!嫂子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他面色倏地一凛,“别八卦,去工作。”

估计,这桩“劲爆新闻”很快就要传遍全公司了。

一帮子单身男人,家里要是催婚,他们就拿周竟作挡箭牌:老板还没结婚,我们打工的,当然得一心一意跟着老板搞事业,不着急。

有位员工的父母是同村的长辈,自然念得了他,说他不带好头,三十了还不找对象云云。

传就传吧,多巴胺上头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比如当下。

违悖过去恪守多年的规矩,道德规范,前所未有的快感,冲溃了他的理智之堤。

车是好车,稳定性也强,但若有人接近,还是能觉察到细微的震动的。

不是来自发动机,是车座。

周竟不敢再有“可爱侵犯”的过度反应,担心伤到她。

她太娇贵了,他指腹茧子厚,磨得厉害了,她皮肤都得红一片,更何况他真用劲。

大脑应对可爱事物的激烈的情绪退去,随即又是满腔的爱意。

想好好疼她,让她开心。

在安媞的视角来看,他的动作由凶狠转变到温柔。不知道契机是什么,反正她适应不了。或者说,即使过了这么久,每次太满,她都吃不消。

最多两次,再多哪怕半次,她第二天准会腰酸背痛。

他的自控能力同样强大到令她望尘莫及。

她细吟连连,破碎成珠,无法成串,他却将闷喘憋进嗓子里,脸伏在他肩头的她也听不大清。

安媞想开窗透透气,太憋了,手指头刚动,整个人被翻过去。

他让她直面挡风玻璃。

眼前一片暗影重重,她的心跳得好快,不知是怕鬼魂闪现,还是怕人。

——身后的男人。

温度攀升,空气中的水分子落在冰凉的玻璃上,凝成水珠,雾蒙蒙的。

不止。

她上半身伏在仪表台上,手心、胳膊出了汗,划拉出一大片湿痕。

安媞胡乱想着,这里装着安全气囊,会不会力道太大,导致气囊弹出。

她会窒息而死吧。

那也太窝囊了。

又想,《泰坦尼克号》里拍的果然是真的。

上学时她还和冯颖争论过,最后两个理科稀巴烂的艺术生达成一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以后试试就知道了。

周竟两指夹住她的下巴,“走神在想什么?”

“嗯?啊,没……”她推开他的脸,嗓子干得冒烟,不想接吻,“你让我想到我上课发呆,被老师点名叫起来回答问题。”

“安媞同学,现在上的不是课。”

她差点呛到:“你……”

他又问:“回答得出来吗?”

她眼睫一翻,“什么?”

他掐着一粒“小石子”,一本正经地提问:“知道这是什么吗?”

“……”

向下,指腹勾出一抹晶莹剔亮,“这个呢?”

“……”

她就像坐在教室最后排的差生,一问三不知。

“安媞同学,上课不认真听讲,按照班规,是不是该罚?”他抽了一鞭,“免得下次不长记性,还犯同样的错误。”

安媞简直要疯。

他还是那个严肃正经,老干部似的周竟吗?

完蛋。

这才几个月,就被她带坏了。

还修理得好吗?

她快招架不住了。

但是……嗯……

她挺心动的。

“周老师,”她反手,绕过他的脖子,眉尾沾了汗,眼珠子如浸在冰泉中一般清透,神情愈发妖冶煞人,“表现好的话,有奖励吗?”

……

车窗降到最低,安媞将脑袋伸出去,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她以为自己快死了。

“有进步。”周竟不吝夸赞,“坚持到底,没有叫停。”

她翻了个白眼,“才六天没见,至于跟一辈子没碰过女人似的吗?”

而且这六天刚好是她的生理期。

“谁先挑头的?”他拎起湿得一塌糊涂的外套,“你还毁了我一件衣服。”

“礼尚往来。下次赔你。”

“赔就算了,日理万机的安小姐如果能抽出一天陪我,那就感激不尽了。”

安媞慷慨一挥手,道:“许了。”

她脑海里一堆纷杂的念头,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周竟,”她转头,“你之前看过心理医生?”

“嗯,读研到刚开始工作那几年压力大,很焦虑,一直觉得没什么大事,直到开始心悸,睡不着觉,就去看了。”

“我还以为你是金刚不坏之身呢,就跟关汉卿写的那什么一样,蒸不烂,煮不熟,响当当一粒铜豌豆。”

周竟笑出声。

她不满:“你笑什么呀,我认真的。”

“我是人,怎么可能百病不侵,刀枪不入。”

“那后来呢?”

他说:“其实忙得没太多空出心理问题,开了助眠的药,适当放松,慢慢就好转了。”

“奶奶是不是不知道?”

“告诉她也是徒增烦恼。”

安媞阴阳怪气:“事事为别人考虑,自己出事自己扛,你可真伟大。”

“不是挺好的么?”他握着她的手,十指交扣,“你想飞就飞,想留就留,尽管自私一点,快活一点。我当你的后方支援,随时跟随你,送上补给。”

“你甘心?”

周竟一下下地摩挲着她的指骨,“媞媞,我比你多活十年有余,吃过苦,也有过辉煌,但你还有很多风景可以看,很多地方可以去,我不会捆住你,羁绊你。假如我妈,或者其他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只需要遵循你自己的想法。”

因为他比她大那么多,经历过那么多,理所应当地,要比她早打算,多考虑。

没有什么甘不甘心。

他早就知道,她不是养在盆栽里的花,他可以当墙,当支架,借她攀缘而上,去感受高处的风。

秋风凉,刚出过热汗的皮肤被吹得起鸡皮疙瘩,安媞钻到他怀中,“抱一会儿。”

她的脸贴着他的肩,几缕头发滑进衣领,痒,他心口也泛起痒。

他说:“当然,我也有私心。这辈子我可能就这一次爱情,我希望你不要轻易放弃它。”

徐丽芬和他都这么说。

是怕被抛弃吗?

不,不是。

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他背负的责任,足以支撑他照旧生活。

但不一样,失去比一开始就没拥有要痛苦得多。

良久,安媞应道:“好。”

她每次事后都向他索取紧紧的拥抱,温情的抚摸,像是为了感知他的存在,又像是从他身上汲取能量。

她认为自己不会依赖任何人,她是潇洒独立的,随时可以抽身离开。

然而,矛盾的是,和他相偎的时候,她沉迷着,乃至沉沦着,希冀这一刻延伸到地球消亡的那天。

她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爱着的,是“爱”的感觉,而非他本身。

这件事在恋爱中大抵不那么至关重要。

爱一种感觉,或者一个人,不都是爱么。

但她想确认,自己是否具备爱人的能力。

甚至与他无关,推导过程也许有他的参与,但结论只关乎她个人。

今天她能肯定了。

她爱的不是激情催生出的爱情,不是一种试验性质的交往。

和他打电话通视频会不由自主地笑,开车两个小时跑来见他会开心、期待,听到他被打会生气,还会小心眼地计较,他没有和她同等地欣喜。

也会好奇他的过往,想窥探他的未来。

她爱的就是周竟。

大家看到完结的影子了吗吗吗~~~

第59章 第五十九朵花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