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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五十八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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枳实上学,周竟一天到晚不着家,徐丽芬一个人要消遣时间,要么下地干活,要么串门闲聊,倒也不无聊。

今儿,周竟一个远方表妹来送东西,顺便陪她说说话。

因为亲缘关系隔得远,没有准确的称呼,就管她叫嬢嬢。

徐丽芬先是看到将军一溜烟蹿到跟前,轻呵:“小畜生,没规没矩,瞎跑什么?”

后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这不是有客人拜访,它想提醒您嘛。”

徐丽芬一看清来人,立马笑开了颜,“诶哟,小媞!”她迎上去,“你这是有事还是玩呐?”

“想您了,来看看您。”安媞递来几只礼品袋,“给您带了点东西。”

“你来玩就来玩嘛,怎么买这么多东西,上面还是外国字,我都不认识,不少钱吧?”

在她的观念里,进口的都是高档货。

“没花钱,别人送我爸的,周竟认识,叫他教您吃。”

安媞看到后头剥柚子的女生,朝她打招呼:“hello,我叫安媞。”

女生笑着说:“你好,我是周莉。我知道你,百闻不如一见,你果然很漂亮。”

“‘百闻’?”安媞疑惑,“我很有名吗?”

“之前他们说,周竟哥有个年轻漂亮有才华,从祁州来的女朋友,后来又说,人家压根没看上他,嫌这里穷,没待多久就回去了。”

安媞笑而不语。

“小地方就是这样,村东头牛走丢了,明天传到村西头就变成牛被偷了。”

周莉分她一半柚子,“刚剥好的,吃吗?”

安媞一般不会主动吃这种水果,主要是不会剥,总是会留下白络,吃进嘴里发苦。

出于礼貌,她接下,“谢谢。”

两个人同时尝了口,又同时搁下。

太酸了。

徐丽芬笑道:“这柚子水分多,就是酸了点,吃惯了也很开胃。”

何止是一点。安媞酸得都吐舌头了。

周竟还骗她很甜。

周莉问她:“你才毕业没多久吧?”

“对,今年毕业的。”

“那周竟哥比你大不少,不过现在大城市不都流行先拼事业再成家嘛,他这个年纪算正好。”

安媞说:“但在村里,他没少被说三道四吧。”

“是。”周莉憋着笑,压低声音,避免徐丽芬听见,“有人说他一直不讨媳妇,是熬夜熬坏身体,那方面出问题了。”

安媞挑了挑眉,“我倒没听说过这个。”

“你是外人嘛,又是个未婚的姑娘,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的。”

“这么说,你是已经结婚了?”

周莉笑,“我女儿明年下半年就上小学了。”

安媞更惊讶了,对方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居然有个这么大的孩子?

“乡下嘛,没考上大学,家里早早就给安排相亲对象了,稀里糊涂地结了婚,生了孩子。”

徐丽芬听及此,问:“你家那口子现在对你好点没?”

周莉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摇了摇头,“他昨天还找我要钱,我哪有钱给他啊。”

“按小竟说的,你早就该跟他离婚,不然以后只会变本加厉。”

周莉说得没底气:“其实他有时候还行,打牌赢了,会给我和豆豆买吃的。”

徐丽芬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大腿,说:“他买的什么哟,就一点点零食,你还当个宝了。”

安媞眨眨眼,怎么回事?

她抓了把铁锅炒香的南瓜子,边听边嗑。

徐丽芬说:“她那男人哦,没啥正经工作,有时候刮刮腻子,其他时间就一心扑到牌桌上。之前跟人闹得好大,他说人出老千,不肯放人走,还动了手,小竟跟着村委会的人跑去调解的。”

她说到激动处,用手比划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扛起椅子就要砸人脑袋,小竟挡了下,才没出人命。”

安媞听得心惊胆战,“他没事吧?”

“手臂青了一大块,好险没骨折。你说这种男人就跟畜牲一样,急起来不分好歹乱咬人,留着干什么。”

安媞点头附和,“是该离。”

然而当事人顾虑重重:“孩子还小,我不可能让给他,但带着孩子,我就很难再婚。”

安媞问:“你知道沉没成本吗?”

周莉茫然摇头。

“比如你等公交,车一直没来,最后你选择打车走了,等公交的时间就是沉没成本。意思是,需要适当放弃,及时止损。”

安媞说:“一片叶子长了病菌,如果不舍得掐掉,那么整棵植株都会枯萎死亡。不要留恋沉没成本,舍不得放手,这并不可惜,因为它对你的未来人生没有任何助益。有时候,‘我不要了’比‘我要’更难说出口,但更值得尝试。”

周莉听得发怔。

徐丽芬说:“我没读过什么书,讲不出那么有文化的大道理,但你才二十几岁,还有很多可能性的嘛,去城里打工,去做点小生意,好过于下半生被他耽误了。”

周莉扯扯唇角,苦笑了下,“嬢嬢,我跟家里提过,我爸妈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说离婚的女人要被看不起的,以后谁敢娶,又说我自私,不顾孩子……”

“你以为这个世界是体系周密,结构严谨的流水线,实际上,就是台散装,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机器,没有任何零件的缺失,会影响它的运行,你我或许连零件都算不上,只是上面的一粒灰尘。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呢?”

安媞拍掉手上的屑,“人生短短几十年,运气好一点,活到八九十,那时,你甚至没有资格后悔,最好的年华没有好好享受。总而言之,远离带给你伤害的人,去过你想过的生活。”

周莉没有说话。

中午,徐丽芬做饭,安媞帮忙打下手,听她说:“老话讲,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但周莉那男人,是个屡教不改的主啊,他把小竟打伤,最后还是周莉来道的歉。”

“她刚刚应该听进去了。”

“这孩子没主见,耳根子软,一时半会儿估计离不了。”

徐丽芬后知后觉,开始赶她,“小媞,你快出去吧,你是客人,哪能让你干活。”

安媞被“轰”出厨房,走到前院,见不知何时回家的周竟在和周莉讲话。

她说,昨天家里杀猪了,切了条后腿送过来。

按照徐丽芬的说法是,上回周莉男人打伤周竟,她说要赔医药费,他没收,这是补偿。

安媞环抱起双臂,倚着门框。

他像是突然开了窍,知道打扮了,新理了头发,穿搭没那么随意了。

唔……胸肌也大了点。

周竟似有所觉,望过来。

她噙着一抹笑,问:“你不是应该在工作?”

“有点事回来处理一下。”

她“哦”了声,“奶奶不知道你要回,没煮你的饭。”

“随便下点面就行。”

她点点头。

周竟走近,说:“给你样东西。”

“什么?”

他卖关子:“双手接。”

安媞照做。

他放了团黄白相间的毛茸茸动物在她手上,发出像电报的叫声。

她惊喜:“啊!好可爱的猪猪。”

周莉一阵莫名:“这不是鼠吗?”

周竟解释:“它是荷兰猪,又叫天竺鼠。”

安媞抱着它,顺它的毛,“你怎么想到送我这个呀?”

“公司有人养了几天,发现过敏,就想转手,我正巧碰到了。”他说这话时,神色都变温柔了,“品相很好,猜你会喜欢。”

“可是养起来好麻烦,你给它清理粑粑。”

他一口答应:“行。”

“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她想想,“长得这么肥,又是女孩子,就叫猪妹吧。”

周竟眼睛弯了下,拎来笼子,“这家伙是群居动物,过两天再给它找个伴。”

中午开饭。

安媞说:“好丰盛啊,好想念奶奶做的饭了。”

“那多吃点。”徐丽芬给她夹扣肉,“尝尝这个,没喂饲料的土猪肉做的。”

安媞碗里的菜没一会儿就堆成山,“好了好了,奶奶,我快吃不完了。”

徐丽芬笑眯了眼,还是那句——“多吃点。”

大抵是因为,对中国老一辈人来说,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吃喝睡,关心小辈的方式,不外乎“多吃点”“早点睡”。

但事实是,她在家几乎没有体会过。

入秋后的辣椒辣了不少,安媞辣得不行,想找水喝。

周竟说:“等一下,别喝。”

他舀来一勺蜂蜜,手托在下面,喂她吃,“含一会儿,咽下去……好点了吗?”

她点头,“就是齁得慌。”

周莉看看他,又看看安媞,心说,人跟人的差距,比人跟这荷兰猪的差距还大。

人家长得漂亮,家世好,谈吐一听就知道受过教育的,男人乐意费心为她买宠物,讨她欢心,又细心体贴,自己呢。

唉。

吃完饭,周竟收碗筷,安媞故意说:“我来洗碗吧。”

“你现在是客人,用不着你。”

“之前打赌我输了,答应你帮你干一天活。”

他都忘了这茬。当时觉得是陪她玩儿,没打算真的使唤她。

“安大小姐。”他低声,带着求饶的意味,“我现在哪敢支使你,别消遣我了。”

她笑,“喏,是你自己不要这个机会的。”

他手上沾了油,背着其他人,抬手背,轻碰了下她的脸,“那就谢谢大小姐恩赐了。”

余光瞥到周莉转过头,安媞灵活地躲掉了,眼神示意他走开。

他反应也快,迅速敛了笑意,去了厨房。

之后周竟和周莉一道走了,他顺路送她,而徐丽芬打算收拾安媞原先住的房间。

安媞说:“不用了奶奶,我在镇上订了民宿。”

“你一个人住不安全呐。”

“和我助理住,这几天我们打算到处逛逛。”

徐丽芬也就没强留。

下午,安媞陪徐丽芬去地里转了圈,摘了点鲜嫩的菜叶子,准备喂猪妹。

徐丽芬忽地开口:“小媞,你和小竟是不是在一起了?”

她没做好心理准备,“啊?”了声。

“你们也不必瞒我,他三天两头往祁州跑,以前就算是谈生意,当天晚上也会赶回来的。除了你,还有谁呀?”

安媞笑笑,“正因为铁树开花难得一见,所以才不想招太多人围观嘛。”

“切。”徐丽芬不屑,“他还怕人念?催他,给他介绍,也不见他有点紧迫感啊。”

说是这么说,她心知肚明,哪里是他怕,分明是不想影响安媞。

有的事,真是过犹不及。

担心他不谈对象,等他谈了,又该担心他闷头扎进去,溺在里面。

安媞嘛,比一般同龄女孩子看得透,活得洒脱,更加不知道,周竟喜欢她喜欢得这么厉害,究竟是好是坏。

但徐丽芬不想管那么多。

她算是明白了,他跟他哥俩兄弟,一个比一个犟,还不如别管,由他去了。

快到十月份,天气没那么热了,但干着活,脸上的汗仍是不停地流。

徐丽芬在衣袖上蹭了下,说:“要是小竟对你不好,你跟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安媞反问:“您舍得呀?”

“大男人嘛,皮糙肉厚的,皮实,禁得起骂。你一个小姑娘,总不能让你跟着他受委屈了。”

“他对我挺好的。我不是怕说坏话惹您不高兴啊,我真觉得他挺好的。”

徐丽芬苦口婆心:“好归好,男人跟女人还是经常想不到一块儿去,他未必能猜中你的想法。就算他是好心,如果做了你不乐意的事,你也要直接说出来,这样他才能该。”

安媞笑起来,“我就说,奶奶,您还是偏向他的。”

“帮你不就是帮他嘛。”徐丽芬也笑,嗔怪地看她一眼,“他遇上一个喜欢的不容易,把你气跑了,难受的还不是他自己。”

“好,我知道了奶奶。”

“还叫奶奶?”

“嗯……”

“算了,没事,习惯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秋季的云很淡,天际渺远。

远处,一辆运煤的火车开过去,发出悠长的鸣笛。

就像是,永恒已经初具雏形。

第58章 第五十八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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