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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三十八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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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丽芬将今天洗净晒过的辣椒和豆角收进屋,一层层码进无水无油的坛子里,再放入姜、蒜、水、盐、花椒,白酒封坛。

这是为了腌酸豆角。

安媞持着手机,在一旁拍摄。

她另还在屋外架了台相机,延迟拍摄着天空。

拍完,再将这两天所有素材剪在一起,配上BGM和字幕。

枳实挪过来看——尽管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玩着她的头发,悄悄问:“安媞姐姐,为什么你跟周竟回来之后,都不说话了?”

安媞随口说:“有吗?他不是在忙吗,哪有空搭理我?”

枳实的视线投向周竟。

他一直在打电话、通视频,普通话和方言来回切换。除了工作,还有村里人找他,他中途出去了一次。

这种状态很常见。

不寻常的是,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安媞。

嗯……就像她和同桌为争了一块橡皮而吵嘴,划了三八线,谁也不理谁。

枳实叹了口气,说:“唉,还以为你们大人多成熟呢。”

摇头晃脑地走了。

傍晚时分,听说村大队院子在放露天电影。安媞还从来没见识过,和枳实去凑热闹。

设备很简陋,一块幕布,一台放映机,左右各一台音响,幕布下挂着一条红色横幅,写的是:传承经典文化,弘扬时代精神。

没有固定观众席,大家都是从自己家搬的凳子。

来的大多是有一定年纪的长辈,有些大妈带了瓜子、水果,边打着蒲扇,边聊天。

不知谁家的土黄色看家狗摇着尾巴穿梭人群中,走来走去。

晚风里还带着白日的暑气,远远地送来饭菜的香气,热油爆炒辣椒,有些呛。

氛围跟电影院浑然不同。

比起观影,这里更像供村民饭后休闲的场所,无须门票,不必噤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过听说近些年,这种公益电影很少见了,毕竟随着科技发展,在农村宣传的手段越来越丰富,露天电影已经落伍了。

过了会儿,才开始正式放映。

“手撕鬼子”的主旋律老片子,符合老一辈人的审美爱好,枳实则是觉得新鲜,看得目不转睛的。

过了一会儿,人逐渐多了起来,枳实一个小不点,视线被人头挡住,把凳子移到前面。

还有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孩子脱离家长管束,追逐打闹着,她性格外向,很快加入进去。

总之,不需要担心枳实嫌无聊,黏着安媞。

安媞坐在不起眼的角落,低头玩手机,间或抬头看看枳实蹿到哪儿去了。

徐丽芬说得对,盯是盯不住她的。开朗外向点也好,她思维很跳脱,看到云,想到风在吹泡泡;看到雨,想到老天在浇花。

余光里,身边有人放下一只小木凳。

凳子的尺寸太委屈他的长腿,他只能稍稍岔开双腿,这样一来,便侵占了她的空间。

安媞扭头,男人看着屏幕,路灯的光从侧方打来,他另半边脸在暗中,明暗相对,将他的五官烘托得格外立体。

她没先开口,继续漫无目的地刷视频。

逼着他,要听他实话的是她,现在浑身别扭的也是她。

还不是他当时说,喜欢她是他的事,不需要她作任何回应,这也不会改变他们目前关系的实质。

她明白他的意思。

一码归一码,他们不合适,他仍是她的父亲的旧友,仍是她的“叔叔”,仅此而已。

周竟心里大抵对她有怨,不捅破窗户纸,尚有周旋的余地,如今他的处境难免尴尬,没人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他怎么想的,安媞无从而知,但她尤为不自在,他的存在感太强,她忽略不掉。

手机彻底玩不下去了,她收了起来,起身想离开这里。

猝然地,腕子被他抓住。

纤细伶仃的,薄薄一层皮肉覆住的皓腕,在他掌心里,脆弱得像是一用力就会折断般。

周竟的目的只是以不声张的方式阻止她,随即便松开了。

“刻意避开反而显得奇怪。”

“你坐过来,挨我这么近,不是更奇怪吗?”

他声线低低的,以仅彼此可闻的音量说:“聊聊吧。”

安媞只好坐回去,假装泰然:“聊什么?”

“你离开前,我们之间,不再提今天的事。”

她习惯性地唱反调:“我干吗听你的?”

周竟说:“从那会儿到现在,你不是也很无措吗?”

安媞哪肯承认,梗着脖子顶嘴:“谁知道你说得那么肉麻。”

还什么不可挽回,拍偶像剧呢?

以前看别人演这种戏码时不觉得,轮到自己了,臊得不行,浑身起鸡皮疙瘩,而且对象还是周竟这种老古板。

他不语。

电影传来一阵狂轰滥炸的爆破声,早年制作条件有限,场景略显粗糙,画质也不好。

安媞一瞬不瞬地看着,像是沉浸进去,唇线抿得紧紧的。

周竟福至心灵般地问:“你……是害羞了吗?”

“呵,我害什么羞。”她想也没想,立即反驳,“追过我的男生,能从这里排到村口,什么表白我没听过,至于吗?”

他不咸不淡地“哦”了声,“这样。”

她一时嘴快,忘了压声,前面的大婶回过头,笑呵呵地说:“周竟,蛮久没见你了,啥时候找的女朋友?小两口这么恩爱哦,啧,小年轻谈对象就是不一样。”

“姑娘最近一直住在他们家嘞,你不晓得?”

“呀,这是订婚了,还是快结婚了?嘿哟,啥时候办喜酒呀?”

“谁要结婚?周竟?我前儿个还碰着你妈呢,咋一点没听说啊,你们消息藏得也太严实了。”

安媞:?

人越围越多,纷纷八卦着,谁叫周竟在村里是个名人。

一传十,十传整个村的,照这传法,说不定明天就变成,她孩子都快生了。

她暗地里捅了下周竟,“你说清楚,别毁我清誉。”

话落,她挡着脸,自后方人少处挤出去,隐约听到他说:“是朋友家的小孩儿,来宜江度假的……”

其他人的反应她就不知道了。

安媞逃得远远的,站在路灯柱子下。

电影音效和说话声变得模糊,清晰的是,走过来的周竟高大挺拔的身影。

——假设他手里没有拎着凳子的话,还挺有镜头感的。

“枳实呢?”

绝妙的借口,既能转移开刚才的话题,也不显得生硬。

他说:“她玩嗨了,舍不得走,还在后面。”

于是两人就立在原地等。

“周竟,我跟你说……”

“村里人……”

他们同时开口。

周竟说:“你先说。”

她背过身,面朝田野,“朝夕相处这么多天,我知道你是个挺好的人。”

他打断道:“我说过,你可以不对我说的那句话作任何回应。”

意思是,不用发好人卡拒绝他的心意。

“我是想说,”安媞心里骂他不知变通,“你为什么不追我,争取一下?”

他怔住。

怎么也想不到,她是这样的脑回路。

她脚尖无意识地碾着路边低伏的杂草,声音不自觉地轻下来:“你没追,你怎么知道合不合适,有没有可能?万一呢?”

蛙声似乎小了,像是窥听到什么秘密,觉得难为情,跳到草丛深处,隐匿不见了。

周竟沉默半晌,张了张口,嗓音多了几分沙沙的质感:“我无所谓,但我不想耽误你。”

“说得好听罢了,”她言辞尖锐,“其实你本质就是自私,胆小,懦弱,害怕失败。”

“安媞,你激将我也没用。就像刚才的情况,一旦我做出选择,会有很多人关注,我的家人、朋友,还有村里人,我做不到不在乎他们的看法。”

人是环境塑造的,家世,成长经历,注定他们是两类人。

他责任感重,无法只是享受当下,不顾未来。

而她呢,她年纪小,刚大学毕业,她还有很多可能性。

安媞听完,简直要怄死。

她说得那么直白了,相当于把下山的台阶指给他看,他偏偏要去徒手攀岩。

但她不可能倒追的。

是,她是对他有意思,要么图他脸,要么图他身材,或者可耻一点,图他对她的好,是从未有过的。

然而她安大小姐被捧惯了,她就不知道追男人这三个字怎么写。

一时之间,彼此走入死胡同。

周竟缓了缓语气,说:“安媞,抱歉,我不该对你动心思。”

“那我是不是也得为我魅力太大,吸引到你,跟你道声歉?”她别开眼,娇蛮道,“但是我告诉你,扯不平的。”

“那你说,要怎么补偿?”

“你赔得起么你。”她得寸进尺,“你严重干扰到我的生活了。”

他无声笑了下。

他的喜欢,怎么干扰得了她呢?

她依然骄傲,明媚,自信,灿烂。

之前的确是他打电话给安正廷,向他汇报她近日的情况,并且稍加夸张。

安正廷颇为讶异。

当初,他想为她在公司安排一个基层岗位,再慢慢向上,提拔到管理层;如若她不想走这条路,他给她一笔资金,由她自己创业亦可。

安媞拒绝了,理由简单粗暴:她不想工作。

她甚至言辞凿凿:“人生短短三万多天,为什么要在无意义的工作上蹉跎时光?我难道创造得出推动人类进步,世界和平的价值吗?”

被她形容成“蹉跎半生”的安正廷一气之下,联系周竟,把她丢到宜江。

短短一个多月,她就支棱起来了?

周竟不是没存私心。

她再待久一些,迟早有一天,局势会彻底崩盘,发展到他彻底失去自控能力的程度。

“周竟,安媞姐姐!”

枳实像只活泼的小动物跑过来,鞋子“吧嗒吧嗒”地响。

他们不约而同地停止。

枳实满脸满脖子的汗,两边脸颊红扑扑的,牵住周竟的衣角,快乐地说:“我们回家吧。”

安媞扯了下她的辫子,“周枳实,好了伤疤忘了疼,何况你的疤还没好呢,又到处乱跑。”

她耸耸鼻子,“安媞姐姐,你现在说话跟周竟越来越像了。”

“哪有。”

“就你那句,‘周枳实’。”枳实模仿着她的语态,“一模一样!”

安媞无言以对。

“不过,”枳实眼珠子一转,看向周竟,笑嘻嘻地,“安媞姐姐你来之后,周竟也没以前那么严肃了。”

再一次的,心里有鬼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持沉默态度。

一个瞥左,一个瞄右,避开与对方视线相触。

回去后,安媞上传剪好的视频。需要加载一会儿,她便先去洗澡了。出来再看,一下子就有上百条评论了。

一些关注久一点的粉丝,已经认识常出镜的周竟、枳实、徐丽芬,她们一波云养娃,一波爱看她下地,另有一波嗑起CP——自然是她和周竟。

目前一个平台的号已近十万粉丝,但安媞没再找周竟兑现。

她跟他说,还不如投到村里的基础设施建设里。

早些年,村里没钱修路,靠村民捐款。修完后,路边立了块石碑,上面篆刻着捐赠人的姓名和捐款金额。

上面便有周竟父亲、哥哥的名字。

前两年,玉屏县推行修建新型公厕,村里资金依然捉襟见肘,周竟捐了十万。

如今,镇上打算大力发展旅游,需要在一些地方先行试点,除了打造景点,基础设施更得跟上。

毋庸置疑,周竟和政府达成合作,助推其落成。

说他有钱吧,他不像其他公司老板,将自家房子修得阔气豪奢;说他没钱吧,又是大笔大笔的资金往里投,毫不手软。

安媞也不想赚他那点钱。

她有时觉得他挺傻的,费心费力,东奔西走,最后就捞几张奖章,几块锦旗。

她忽地又想到一件事。

今天谢兆海跟她说,前两天市电视台想采访他个人事迹,他给拒了。

他说,竟哥不喜欢抛头露面,每回希望他去直播间露个脸,都得三邀四请,磨破嘴皮子。

但她拍他,他却从未拒绝。

安媞往前滑动,找到有周竟出现的几条视频。

她拍的是日常农村生活,故而没有剧本,想拍什么就拍什么,这也被粉丝说是松弛、真实。

画面中的周竟,话不多,造型也不精致,属于闷头干活的类型,但总得有点梗吧?她就故意逗他。

其中有一条是这样的:

安媞跟在他后面,一只手拿着一根又长又直的木棍,另一只手持手机,说:“欸,周叔叔,网上说你们男人抗拒不了这种棍子,是真的吗?”

周竟回头,“你又在拍我?”

“问你呢,说嘛。”

他思忖两秒,答道:“是抗拒不了,很小的时候,我爷爷就爱用这种棍子抽我。”

她笑得镜头颤抖,“真的啊?你闯什么祸了,还挨打啊?”

“我爷爷养了一窝鸡,我调皮,朝公鸡丢自制的土炮仗,被啄得腿上破了个血口,我爷爷就抽了我一顿。”

实际上,周竟不是爱说自己的事的人,遑论是童年糗事,他是为了给她的视频增添内容。

还有。

安媞有回热得晕头转向,没注意看周围,周竟默不作声地,伸手过来,从旁边叶片上摘走什么,甩到一边。

她反复暂停,回拉进度条,终于勉强看清,是一条肥硕的绿色毛毛虫。

他知道她怕这种东西。

她翻看评论区,有个网友说:他好爱,要知道有些毛毛虫的毛是有含有毒液的,他直接抓,真猛啊。

当过去一段时间,再以第三人视角看这些,会发现、回忆起很多遗漏的,不曾察觉的细节。

安媞一把拉开房门,目光搜寻着。

周竟洗完澡不久,短发微微湿润,脚上趿着一双拖鞋。

他正拔掉她充着电的相机电池,妥善收进包里,又将包往里放了些,以免被碰到。

她唇角眉梢俱是笑意。

他听到动静,对上她的明亮如星的眸子,不知所以,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安媞说:“周叔叔,晚安。”

“……晚安。”

她关上门,笑容越发大。

啧。

周竟明明喜欢她喜欢得要死。

周叔叔啊,最后还是得你来追老婆哦=。=

第38章 第三十八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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