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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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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书梗着脖子,紧咬牙根,仿佛没有听出他的失落难过,唯有双目盈满了泪水。

华景满目哀伤全然不顾颈间利剑,直接上前一步,鲜血立时涌出。

暗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流下,华书一愣猛地松手,随着‘叮铃’一声染血长剑落地,眼泪夺眶而出。

华景也终于走到她面前,抬手想要拂去她脸颊上的雨滴或是泪水,却还是停下了手,他哽咽道:“阿兄对你不起,小宝在西城别苑,周媪在照顾他,去吧。”

华书迅速转身就要走,却又顿住脚步,双目通红泪如雨下:“阿兄……对不起,我,我不想这样的。”

华景摇摇头:“去吧。”

她一路大跑着,脑中一片空白,繁杂的曲裾深衣在脚下翻飞,把闻讯赶来的孟青妍、华润予全都甩在了身后。

“阿书!这么大的雨你要去何处?”

不顾孟青妍的阻拦华书一路狂奔,独留夫妻二人僵在雨中。

孟青妍有些不满地看向华润予,而华润予却没有如往常一样及时察觉孟青妍的情绪,沉着眉头看着华书离去的方向,又转过头看向立在门口的华景。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华润予心中一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一种失控感袭上心头。

华书在雨中大跑着,全然忘了自己还有一匹马。

雨水冲刷着青石板的街道,唯有几个匆忙躲雨的行人,看着这个狼狈狂奔的贵女露出诧异的眼神。

雨水顺着眼睫滑入眼中,酸涩感让目之所及处越发朦胧,奔跑中她有一丝错乱时空的茫然。

直到一声高呼,打断了她。

她茫然回头,高头大马之上,一个无比熟悉的人弯下腰来向她伸手。

她下意识地握住了那人炙热的手掌,一个用力就被拉到了踢雪乌骓的背上。

身后胸膛的热度如此熟悉,熟悉到她忘了自己要去往何处,只有怔怔地抬头看着他。

刀削一般坚毅的下颌,有雨水滑过,好似那人练功时被汗水浸润的脸庞,就连那带着一丝铁血的味道都是如此熟悉。

鬼使神差一般,她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脸,喃喃道:“雁守疆,你终于回来了……”

然后再次昏死过去。

“小宝!”华书从迷离中醒来,惊恐地瞪大眼睛就要起身。

雁守疆忙把人摁回榻上:“别动!小宝没事,人已经送回雁府了。”随后帮华书掖了一下被角,“你被雨淋了一场,着了风寒,不能再受凉了。”

华书一错不错地盯着雁守疆,太熟悉了,怎么会这么熟悉呢?

自大婚当日,她对眼前的这个人就充满了抗拒,她刻意回避,不肯去想,生怕自己因为这张熟悉的脸做出什么错事来。

可是太像了啊,八分的容貌,七分的气韵……不!今日他周身的气质分明有了九分相似!

怎么会这么像呢?

雁守疆避开她侵略性极强的眼神,自言自语道:“这里是齐王府,我去找阿莫补开一些调养身体的药,听她说你遇到了渭源乡的遗孤,怕你去华府受欺负,拖我骑马去寻你……”

他为什么要解释呢?她明明没有提出任何质疑,为何他要这样慌忙的解释?

倒像是在刻意掩盖什么。

他在掩盖什么呢?

华书的眼中一点点续上了泪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人对着渭源乡无数冤魂牌位痛哭不止的场景,她抬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高声质问:“你是谁?”

见人不应,她的声音再度拔高,甚至带出了几分绝望的味道:“你到底是谁!”

他还是不说话,垂着眸,眼中只有化不去的哀伤。华书却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手一点点松开,眼中光芒散去,化为泪水而下。

看着她这副宛若心死的模样,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握住她缩回的手,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将她紧紧揽入怀中:“是我,对不起,是我!”

听见这话,华书仿佛被乍然注入了生命力,她紧紧抱住雁守疆,放声大哭,一拳重似一拳地打在他身上。

她太累了。

一个人撑着已经太久了。

这次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看着怀中人再次哭晕过去,雁守疆有些慌了,适当发泄是好的,但是华书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如此频繁,可就要伤身了!

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趁着华书还有一些模糊的意识,倒出一枚药丸送入了她口中。

苦涩的味道在唇舌之间化开,华书不自觉地颦起眉,雁守疆轻笑着掏出一枚饴糖,一并塞入她口中。

甜滋滋的糖块儿入口,华书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唇,嫣红湿润的舌尖蹭上他未及收回的手指,惹起一阵战栗。

雁守疆深吸一口气,有些后怕的远离此人。

过了片刻又忍不住回眸去看她。

真好,他的人生中有了这样一个人。

“郎君!”

“阿疏哥哥,你可醒了。”

华书郁结多日,终得酣睡一场,一醒来就听到了小宝和红鱼儿惊喜的声音。

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华书眼泪又要止不住地流下来,却听雁守疆突然开口:“不能再哭了!”

这带着几分慌张骤然拔高的声音,一下子就把三人的眼泪堵了回去,华书带着些委屈看向雁守疆。

雁守疆讪讪道:“阿莫说了,泪多伤心肝,你不能再哭了,我把两个小家伙接过来是担心你醒了不见他们而着急,可不是送来让你们抱头痛哭的。”

原本的一腔哀伤,被雁守疆这么一打断,华书也莫名的有点接不上了。红鱼儿年纪小,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而小宝如今俨然一个少年模样,哪里还肯抱着华书哭鼻子?

当下三人都冷静下来。

华书又把红鱼儿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才终于放了心,让人先把她带了出去,随后转向小宝。

小宝与他对视一眼开始讲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

六日前,他辗转找到华景,因着华书的关系,对华景还算信任,便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原以为会被带去找华书,不想竟被华景送到了别苑关着,这才知道自己入了贼窝,想方设法地要逃出去,可他这小小年纪哪里是华府家将的对手?

逃不出去他便开始闹起了绝食,不吃不喝不睡逼迫华景前来,折腾得华景苦不堪言。

说到底,小宝也是捏准了华景不想让他死,否则打杀便是,何必送到这么好的院子里来,还谴了一位很和蔼的老媪照顾他。

“你与他说了什么?”

小宝听到这话,浑身颤抖起来,他后撤一步,直愣愣地跪在地上,叩首在地,这‘咚’的一声直直地砸在两人心口。

“请郎君为我渭源乡枉死百姓伸冤!”

华书心头一痛,忙把他扶起来:“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场景,在小宝心中演练了无数次,他口齿清晰地将那日的事情一点点描绘出来。

原来,当日小宝带着红鱼儿上山狩猎,秋日气爽,两人用了午饭便犯起秋困来,于是就在守林人的木屋里睡了一觉。再醒来时已近黄昏,山下火光渐起,两人大惊失色连忙下山,恰巧遇上了将要退走的敌人。

“他们虽穿着匈奴服饰,可我亲耳听到,他们说的是汉话,”小宝双目赤红,咬牙道:“为首那个人说:‘多是蛮人,留之何用?刚好为我等充作军功’!”

蛮人?!

渭源乡百姓近半是屯田流民,另一半是眷恋故土没有迁走的月氏遗民和东胡部落,但他们降汉多年,尊汉律,受汉教化,他们早就是大汉子民!

而在那些凶手眼中,他们竟只是留之无用的蛮人?!

“我带着红鱼儿不敢行动,直等他们走了才敢出来,只是那时乡中早已火海成片不见人迹。我便想带着红鱼儿去找师父和华郎君求助,结果走了没多远就被几个趁乱劫掠的人贩子掳走,他们用了迷药,我们一路昏昏沉沉便到了山西郡,在那儿我遇上了几个同样被掳来的少年,与他们合谋才逃了出来。”

“李广利!”华书愤恨无比,主谋之人不作他想,唯有李广利!

沉痛过后,华书看向雁守疆。

渭源乡的惨案已过半年,如今几人聚首,真相一角也终于浮出水面。

雁守疆叹口气,回忆将他再次拉回了那段痛苦的经历。

当日,韩说定下进攻匈奴的计划,雁守疆与李陵自请分兵,一方吸引匈奴大军注意力,另一方带兵攻入匈奴后方,以图火烧了匈奴王庭。

雁守疆带兵苦战一场,总算不辱使命,王庭被焚,大挫了匈奴锐气。而原定吸引匈奴至西侧,与即将北归的李广利大军汇合的李陵,却不知何故被逼入浚稽山山谷之间。

匈奴层层包围,雁守疆兵力却不足对方十一,盲目突围毫无用处,为争取时间,他只能加速退回武威,意图再携精兵前往救援。

仗着多年巡边,雁守疆如鱼得水,以最快的速度返回了武威区域,却不知为何突然有一队匈奴精兵自侧方杀入,打得雁守疆措手不及。

当时,他浑身刀枪剑戟伤痕无数,昏迷之前听到一阵喊打喊杀声,便撑不住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身在一片火海的渭源乡中。

“我被他们藏到了一个大箱子里,陡然被热度惊醒爬了出来,可我伤得太重了,失血过多根本没走几步,眼看就要葬身火海,几个重伤将死的百姓,撑着最后一口气扑到我身上,挡住了砸下来的屋梁,他们将我层层护住,免去烈火焚身,靠着你赠的那颗生脉丹,我苟活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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