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和秦锐他们在半路上碰到了小高凌莉那组的溃兵。

溃兵只给出了大致的方向，队长让他们先撤回去找医生汇合，自己则和秦锐继续向西进入林区。

根据队长的分析，本来平原上的第一波丧尸群已经被消灭的差不多了，凌川很有可能在没有预料的情况下撞上南面的第二波丧尸群。这个时候，他大概有百分之三十的几率向北逃了，剩下的可能性就是绕开丧尸群的行进路线继续西进。小高和凌莉得知他追来的消息，第一直觉也应该再回西边去找。所以即便雷雨天深入林区有危险，他们还是必须进去不可。

果不其然，他们一进林区就听到枪声。两个人顺着那个声音来源追过去，总算见到了要找的三个人。

*

“他怎么样了？要死要活？”队长放开秦锐朝凌川走过去。

凌莉上前焦急地攥住他的手臂：“队长，凌川被咬了！五分钟前。”

凌莉的眼中闪烁着秦锐看不懂的希冀。凌川被咬，可以说已经是死局，可她和小高刚才看见队长的那一刹分明就是一脸宽解。

队长神色不变，在凌川身边蹲下，道：“见过不自量力的，可没见过你这么不自量力。我可算知道军委会那帮老头喜欢你什么了！”

秦锐听他还在调侃，更是一阵愕然。队长一路上火急火燎，他们又是冒雨前进，不知道走的有多辛苦。这会儿听说凌川被咬，怎么队长反倒一点都不着急了？难道是凌川也对丧尸病毒免疫？

秦锐一念之下，立刻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凌川脸上渐渐呈现出灰败之色，痛苦地捯着气：“你答应过……你会……亲手杀了我……”

“我可没答应你。”队长把他伸过来的手推回去，转头问，“他伤在哪了？还能坚持多久？”

小高这会儿早消了气，说道：“伤在大腿动脉，血刚止住。”顿了顿，又道，“要是我我哥跟你们一起来就好了……”

队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我哪知道他这么不要命！……还有你们俩，联系中断了也不回来，医生都要急死了你知道么？”

小高眼神一黯，转头望了一眼凌莉，突然道：“至少我还活着。可你要是再不救人，队长，莉莉就没哥哥了！”

凌莉此刻满心都在凌川身上，闻言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温柔关切的目光。

“小高……”凌莉心中五味杂陈，动容地轻唤出声，却哽住了。

“莉莉……知道你这么关心我，我死了也安心！……”凌川虚弱地笑笑，仍在继续他临终遗言。

队长随手将他敲晕：“人家谈情说爱，你插什么嘴？”

小高和凌莉见他这样粗暴，虽然惊愕，但并未阻拦。

秦锐却看不下去了，走过去半扶起陷入昏厥的凌川。他大腿处的包扎全被鲜血和雨水浸透，浑身冰凉，秦锐甚至能感觉到他的生命正在他手底下渐渐流逝。

他虽然对凌川没有好感，如今却暗暗有些难过。上一次他看着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一年多前的那一天……

“队长，就真的没什么办法能救救他么？……”秦锐抬起头，问了一个自己都觉得傻的要命的问题。

队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你也给我闭嘴。”

然后他抽出匕首，干了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他用匕首在自己的腕间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

鲜血顿时顺着他的手腕汩汩涌出，队长用另一只手摸到凌川，捏开他的嘴，接着就把自己的手腕送了过去。

秦锐目瞪口呆，他这是在做什么？

可他刚想开口问，小高却过来捏住他的肩膀，作了个“别动，扶好他”的口型。

凌川在昏迷中呜咽了一声，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淌下来，又瞬间被雨水冲刷干净。然而秦锐也能看到他的喉结正在不停滚动，将送进口中的鲜血不断吞进肚子——队长的血！

这个过程漫长而寂静。秦锐不明所以却不敢说话，觉得自己托着凌川手臂都要僵了。凌莉的目光不停在凌川和队长间转换，一刻也不敢从两人身上挪开。小高警惕地注视着附近的情况，不时看看天，祈祷雷电千万不要在这个时候落在他们身上。而队长，他将手腕放在凌川嘴边就不再动，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像，静静聆听雨声——抑或是自己的鲜血涌出身体的声音。

很快凌川就从被迫的吞咽变成了吮吸，他双手在昏厥中紧紧攀上了队长的手臂，深蹙的眉宇间竟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贪恋。秦锐甚至有种错觉，觉得这个凌川此刻不再是凌川，而是个饿极了的婴儿，而他所饮下的该是母乳而不是队长的血……

秦锐被这个想法吓的一恍惚，再回神时他看到队长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

他确定那是汗。

雨已经不知不觉间小了许多，稀稀疏疏地穿透树叶滴落下来。

秦锐示意凌莉过来扶着凌川，自己活动了一下僵直的手臂，伏过去替队长擦掉脸上的雨水和汗珠。

队长墨镜后的半张脸上几乎已经褪去了血色，秦锐离的近了才听到他在微微喘息。

“队长……”秦锐忍不住担心地叫了一声，犹豫要不要劝他停下。

小高以眼神询问凌莉，凌莉仿佛在心中挣扎了一下，终于道：“可以了，队长。”

队长抿了抿苍白的嘴唇，缓缓摇头：“还不行，现在停下会前功尽弃。”

队长这样说，三个人无法，只有干着急。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雨渐渐停下来。树林中的光线似乎也比之前好了许多，雨后青草的气息几乎完全掩盖了眼前的血腥味。

凌川的脸上也有了变化，紧皱的眉眼松弛下来。也不知道是否是饮血的作用，他的嘴唇逐渐红润，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他突然猛的睁眼，把队长的胳膊向外一推，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队长毫无防备，被他推的向后仰倒，被秦锐眼疾手快地扶住。

“他醒了！”凌莉一面给凌川顺气，一面欣喜若狂地说道。

“别高兴的太早……”队长半仰在秦锐怀里，喘息着说道，“他到底能不能撑过去，得医生看了才知道。”

“那别耽搁了，现在就走！”小高冲过来试图背起凌川。

凌川一头雾水却不容人近身，眼看自己吐出半口血水，仓皇道：“你……我……你刚才给我吃的什么？”

队长苦笑：“救你命的东西……回去再跟你解释。”说着不等凌川反应，又转头问其他人，“他腿上的伤，会被人看出来么？”

秦锐看了一眼那一片血污，怔怔道：“恐怕会。”

队长拍了他一把：“把你裤子脱下来给他！”

“啊？”

队长从他怀里挣扎起来：“快点，别废话！”

“那，我穿什么……？”秦锐忍不住小声嘀咕。

可队长明显是不肯脱自己的裤子的。而小高本就只剩背心，秦锐又实在不忍心再让他脱了。

凌川满脸狐疑：“救命？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不用死了？……我已经被感染，你怎么可能救的了我的命！”

队长失去耐性，气势汹汹地骂道：“你他妈要是再废话，就自己走回去！”

凌莉见队长急了，也甩下凌川，跟着训他：“你听不懂人话么？要我帮你脱裤子？”

虽然是自家堂妹，凌川也还是红了脸，讪讪道：“不用！我自己脱……”而秦锐脱的只剩内裤，站在凌莉面前也略显尴尬。

好在凌莉并没有看他们，自觉背转过身，给两个男人留了点私人空间。

凌川伤重，穿脱不便，小高看不过眼，只好走过去帮他。

凌川有点感激：“兄弟，我刚才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话不好听，你别怪我！”

小高耸了耸肩膀：“我刚才也有火气，不全是因为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若即若离地瞄了一眼秦锐身后的队长，但并未再多说什么，反身背了凌川，越过凌莉往林区外走。

秦锐搓了搓光溜溜的大腿，转回身，才发现队长还坐在地上，用不知哪来的布条缠手腕间的伤口。

“我们也走吧。”秦锐等他包扎完，伸了只手过去。

队长试图拉着秦锐的手臂站起来。可是他尝试了好几次，又都摇摇欲坠地坐了回去。

秦锐有点慌了：“你，你不要紧吧？”蹲下来，仔细观察他苍白的脸。

队长感知到秦锐的气息很近，别开脸，虚弱地说道：“就是有点头晕，缓一会儿就好了。”

凌川吸了他那么多血，他怎么可能不头晕？

秦锐撇了撇嘴，干脆在他旁边跪坐下来：“所以，你打算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么？”

队长匀了口气，在墨镜后挑了挑眉：“你猜呢？”

秦锐舔了一下嘴唇，分析道：“你对丧尸病毒免疫，你伤后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而且你刚才给凌川喝你的血，还说能救命……我猜，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吧？”

他瞪大了眼睛，再次凑到队长面前。

队长咳嗽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我是吸血鬼，那你怎么到现在还没被我吸血？”

秦锐一本正经：“据说每个吸血鬼都有自己的偏好，我的血或许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或者按照小说的情节，你本来要吸干我的血，却爱上了我，而这时候你的内心一定挣扎要不要转化我。”

队长简直哭笑不得：“秦锐，我没想到，你居然还有颗少女心？”

这并非是个褒义词，秦锐挠了挠头，发窘道：“那个，我随口瞎说的。”

“你想多了！”队长终于扶着树勉强站起身，说道，“走吧，回去路上我再告诉你。”

好吧，鱼大，被你猜到了嘤嘤嘤……

本来还想吊吊胃口的，然而现在只有 目瞪口呆.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