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易妄自菲薄。肖疏昂知道，可是他做不到。

那一晚的暮色流刃若火。

很早之前，想到开始还那么遥远，便觉等待难熬，殊不知，转瞬却到了分别的时候。因为即将别离，所有的甜蜜和美好便不可抑制地带了些其它的味道。

原本只是想每天都看一眼，却不知道什么生出了更多的贪恋。原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不是真的。肖疏昂和居一葑的明日已经走到了尽头了吗？

是不是如果人生不被打断，自己就不会寻求改变，是不是如果情绪不被挑逗，自己也不会主动面对。逾期等待勇气累积到一个值再来冒险，不如就这么跳下去试一试，或许还有生还的可能。

悬崖之下或许有重生。

“一葑，我其实曾经有无数次想过自杀，但是我不敢，我怕我连死都死得不安宁。我能够清晰地想象到，如果我真的死了，我的那些朋友同事邻居七大姑八大姨，会怎么栩栩如生又无限惋惜地感叹我的一生。”

“甚至我的父母，悲恸之余还在埋怨我不懂得珍惜生命。对，我就是和这个社会格格不入，我就是性格内向，我就是念了那么多年的书白念了，我就是个死基佬，我就是个多愁善感的废物，我是……”

“Tu es à moi.（你是我的。）”居一葑握着肖疏昂的手往自己的心脏摸去，“肖疏昂，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

“也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好。”

“我爱你不只是因为你是你，还因为你眼中的我也值得被爱。”

肖疏昂已经哭红了眼：“一葑，我也爱你，但是你是自由的。”

居一葑想让肖疏昂粘着自己。可偏偏这么多年来，肖疏昂学会的就是在所有亲密关系中保持距离，这个习惯太强大了。

他太清楚自己能撑着走到今天，靠的是什么。孤独像冰川像熔岩，而依赖感会让冰川自融、熔岩自毁，肖疏昂需要冰川、需要熔岩。

这么久，只有那些冰川般的孤独一直陪伴着他。孤独上瘾吗？上瘾。

那孤独好戒吗？

肖疏昂最终还是被居一葑带回家。

甫一进门，居一葑的手就摸到了肖疏昂的腰身，勾住了肖疏昂的腰带，眼神中闪烁着星星火光。

“脱了。”肖疏昂的语气不容置疑。

“什么？”肖疏昂瞪大了眼睛，显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让我看看你的伤。”居一葑说道。

肖疏昂深出一口气，原来居一葑是要看他之前并发症时留下的疤痕，肖疏昂虽然有点厚脸皮，也还没勇气直接把自己近日发病留下的伤疤，裸露给居一葑看。

“别看了，那些伤疤太难看了。我自己都不敢看，你还是不要看了，会留下心理阴影的。”

“那我不看它们，让我看看你。”居一葑说着，解开了肖疏昂的腰带，肖疏昂紧张地地握住了居一葑的手，一时语无伦次。

“害羞了？之前不是你说的，如果我不怕的话，要脱了给我看吗？”居一葑反手握住肖疏昂的手，锁死抵在墙上。

居一葑在得知肖疏昂的抑郁症后，就询问了许多专业医生，了解了相关躯体化和并发症的可能。抑郁症会引发荨麻疹，这种并发症会导致身体出现大面积红晕和风团，以腰部和大腿根部为甚。发病时灼烧感、刺痛感、痒痛感抵死纠缠，生不如死，严重时会昏厥。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但看到肖疏昂后腰上密集的黑紫色疤痕还是又惊又疼。

居一葑问道：“现在还会痒吗？”

肖疏昂解释道：“已经好多了，没有之前那么痒了，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就是我手碎，痒了就想挠，不小心挠破了，没等结疤，又手欠，这么反反复复就留下了这么多疤痕。过一阵子，会慢慢褪了的。”

居一葑继续追问：“大腿根呢？也是那样吗？”

“啊？”肖疏昂又羞又惊。想来，依着居一葑的性格一定已经去查了这病的相关知识，说不定比他这个患者还清楚。

“居一葑，你再这样，我可就真脱给你看了。”说着，肖疏昂假意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裤子。

“这可是你说的。”居一葑朝着肖疏昂狠狠看了一眼，肖疏昂的呼吸都紊乱了。

居一葑唤着他的名字：“小昂”

肖疏昂应答着：“嗯。”

居一葑唤着他：“我们在一起吧。”

肖疏昂说道：“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

居一葑盯着肖疏昂的眼神太过赤裸裸，认真又虔诚。肖疏昂被他盯得身体僵直，呼吸都漏了好几拍。等意识慢慢清醒过来，两人已经抱着难舍难分吻了好久。

两个人从你到我，从我到你，终于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