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听错了。

五条悟看到真宫雅雅惊讶于他为什么会回头的脸色，很快反应过来……虽然当时没仔细听，但实在是太像自己名字的发音了，很难不有所反应：“发生什么事了？”

“啊。”真宫雅雅的的脸色在夜晚中晦暗不明，她慢慢走近，笑道：“就是听到了个以前认识的人的劲爆消息，一下没收住声……姐姐想知道吗？”

都用上‘劲爆’这个词了，他还能说不听吗？

“姐姐，你听说过‘狸猫换太子’吗？”真宫雅雅笑嘻嘻地凑上来：“这可是华夏非常著名的典故。”

虽然是邻国的故事，但是实在是太有名了，五条悟自然有所耳闻，他嗯了一声：“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那个朋友，前两天突然被发现，不是家里的亲生孩子，调查之下有可能是小时候被抱错了。”她一边笑着一边摸着自己鬓角的头发：“很劲爆吧？”

五条悟：“……”很难评，这个桥段在以后的小说漫画里真的很常见，唯一的槽点是竟然真能碰得上：“人多手杂，难免会出纰漏。”

医院八几年的各种规章制度和安保出这种事不稀奇。只是这种事真宫雅雅有什么必要突然叫出来一个名字？五条悟顿了下，看似不经意地问：“所以，所以就是那个叫……五……”

“他叫御城觉（MIXIRO SAMERU）。”真宫雅雅接道：“发来的传真，未来读错了音……我一听到这个姓还以为是五条家的人呢，这才惊讶地叫了出来，名字出来我才发现是另一个。”她不好意思地耸耸肩：“要真是五条，那就不是劲爆，是爆炸了。”

“……”

御城有和五条的同音读法，再加上觉和悟只差一个音，听错的确正常。

他听着真宫雅雅解释这个姓名的汉字写法，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总觉得有点眼熟。

“姐姐，你对这件事怎么想？”

“哈？”

“你觉得这一切需要被掰回正轨吗？”她似乎还有下半句话，但是最终也没说出来，反而耸耸肩：“本来也是别人家的事情，不相关的人就算发表了评价又能影响什么呢?”

的确，这种事外人听来也就是当个乐子，又有谁会真的关心当事人和家庭的处境。红月已经消失好一段时间了，虽然知道他不会随便大开杀戒，但是五条悟心里总有点隐约的不安，也没什么闲心关注真宫雅雅的不对劲，只嗯了声，准备只今天休息一夜，明天再继续搜寻有关异世界的情报。

倒不是他不去找红月，只是对方负气出走，别说专门往哪里躲了，哪怕是随便往黑腔一蹲，只要不出来，他一辈子都找不出人。

等他消气回来了再道歉吧。

他得了空便在全国各地跑，有了机会甚至连邻国也都搜了一遍，只是这段时间极端天气沿海飞机大半都停摆，五条悟也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本岛也开始接连不断地下雨，明明是八月末的盛夏，天际却整日被乌云覆盖，行人出行变少，连咒灵活动似乎都降低了。

红月依旧没有回来，只是保持着两三天的频率往他这里扫描一次，似乎确定了他平安也就没有了多余的动作。五条悟也想过要不要用结界屏蔽，红月看不到说不定就会回来找他，但这个想法被很快否决了。

用这种方式戏耍对方在平日无事时是调丨情，在龃龉阶段就是挑衅，红月能做出出走这么幼稚的行为且持续这么长时间足够说明余怒未消，在这个时候自己还耍手段把人骗回来的行为那就更加火上浇油——

五条悟想来想去，冒着瓢泼的大雨走进了亮着霓虹灯的女装店。

“……”

因为连日大雨也不得出行的真宫雅雅看着五条悟身上那个款式老土到令人咋舌的土绿色短袖，看着那个大大的‘missing you’贴片丑刺绣，五官挤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不用开口都能猜得出她想说什么。

这种衣服是怎么能上身的？

真宫雅雅嘴角抽搐：“姐……姐姐，你要是，不太擅长买衣服，下次逛街，可以叫上我。”

五条悟即使用的不是自己的脸，但依旧无比自信：“怎么，不好看吗？”

这问题你也问的出口？真宫雅雅看着那同样绣着机器刺绣的大裤衩子，点头点出了忍辱负重的感觉：“好看，只是我觉得姐姐下次能试试别的风格，别浪费了这张可爱的脸蛋。”

五条悟一笑，从边上的托盘里捧起一块西瓜递了过去：“找我有事吗？”

差点被丑得忘记自己目的的真宫雅雅眉头一挑，把西瓜接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边上，抬头看了眼挂在门框上被吹得作响的风铃：“放假没事干，下雨也做不了别的，姐姐要跟我一起去玩吗？”

因为国内基本上找不到线索而短暂进入休憩阶段的五条悟愣了下，望着屋檐外的雨幕：“出不了门，还能去哪里？”

两人去真宫名下的玻璃工坊做了一大堆丑了吧唧的玻璃摆件回来。

真宫雅雅对吹塑不太在行抓不住诀窍，便用剪刀捏了好几个看不出原型的动物和花朵，五条悟学得快一点，吹出了个只有形状好看的小花瓶，被真宫雅雅捧回去种水仙了。

等到晚上谈天色将歇，同样在外面工作多日的真宫凉回来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把五条悟叫去了书房，再一次问他红月到底去哪里了。

过了快两个月了，又突然问起来，感觉不像有什么好事：“怎么了？”

真宫凉坐在书桌后的进口太师椅上，瞟了一眼他的绝丑短袖，看着他茫然的神色，皱起眉头：“最近没看新闻吗？”

“……”一般十几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哪有这种兴趣。

真宫凉敲敲桌子，候在边上的佣人捧上来一沓报纸，五条悟刚扫一眼，就看到占据了巨大版面上‘孟加拉国大水灾导致两千多人死亡，三千万人无家可归。’血淋淋的头版头条。

等等。

五条悟从佣人手里接过报纸，上上下下都没看到哪怕有关红月的一句形容：“这是天灾，和他有什么关系？”

“这是官方报纸，当然不会有写咒灵的消息。”真宫凉喝了口凉茶，语气下沉：“有外派术师目击到了金发白衣的人形超自然个体，非常接近红月的特征。他之前一直跟你形影不离，最近为什么一直不在你的身边？”

五条悟梗住了。

他看到这则新闻很快就意识到了，但是这样大量伤亡的天灾对红月来说就好比老天赏饭，怎么可能不追着去吃——

他们之间的吵架原因根本不能为外人道，如实相告只会更加做实了红月的杀人可能。而且这次问询不是普通的八卦可以随便忽悠过去，他抿抿嘴问：“你们怀疑什么？总不会觉得是他制造了天灾吧？”

“现在是我问你话。”真宫凉敲桌子，发现自己语气差了点，又温声提醒：“我没这么想，但是瓜田李下，死了这么多人的地方出现了咒灵，总监部查起来怎么办？”

真宫凉竟然是怕以后被问责，先跑来跟他通气的。

五条悟不太动脑子，但是好歹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家主，非常明白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示意佣人出去，又放了个微型的‘帐’只笼罩了他和真宫凉两个人，才缓缓道出他的猜测。

这么久了，真宫凉或多或少也知道红月需要动物的魂魄，他看了眼‘帐’对女儿的细心点了点头：“但你怎么确定只是追着去的？”

“红月有理性，没有这么嗜杀。”五条悟反问：“还是你觉得他有能力弄出这么大规模的天灾？”

刚说完这句话的五条悟立刻想起来之前的幻象……要达到他看到的那种惨状，那起码是亿级的伤亡——

红月不仅做得到，还绰绰有余。

淦，头痛。

“……那他有吗？”真宫凉的表情里好奇里似乎带着期待：“你是它的主人，应该能估算得到它的能力上限吧？它做得到吗？”

真宫凉竟然是期待这一切是红月做的。

一个国家接近六分之一的崩溃，在这个人眼里也不过是用来求证家族兵器强大的数据。

“呵”他突然笑了起来。

这笑得的确很有讽刺性，真宫凉眉头皱起：“你是觉得爸爸太冷血无情？”

“我也没比你好哪里去。”五条悟伸手打了个响指，深色的帐渐渐消弭：“我听见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也不是为这些死去的生灵哀悼。”

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同情泛滥的慈悲肝肠，但也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变得如此心如铁石——

五条悟最初的目的想让红月爱上他，从而对人类也能爱屋及乌。不求红月能博爱众生，起码其他人类在对方眼里能不再是无关痛痒的虫豸。

努力了这么久，结果是自己开始变得草菅人命，数千人的死亡他想到的却庆幸红月在没有脏手的情况下获得了补充，能活得久些了？

真恐怖啊。

他叹了一句，不知道说的是红月，还是自己。

猫猫突然惊恐地发现自己好像也是个恋爱脑，一下没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