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几天虽然说是假期，但每天都要跟着父母一起走亲访友，然后和一些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尬聊，也挺累的。
聊天内容无非就是，做什么工作，一个月多少钱，有没有男朋友等等。出于礼貌，每个问题都得回答。
“普通的工作，挣的钱够自己花，男朋友不着急。”答了，又好像没答。好在人家也只是出于礼貌地问，不然一年见一次面，还没小区外面卖早餐的人熟悉，能聊什么呢？
苏槿沅没几分钟就看一下手机，有时候打开噼里啪啦敲几个字，嘴角还总是往上扬着。
母亲已经观察她好几天了，绝对有情况呀。但这事她也不好随随便便问，一直等到亲朋好友访完，才和苏槿沅的父亲商量好一起和女儿谈谈。
苏槿沅坐在对面，看着迟迟没有开口的父母，问他们：“什么事啊，这么难开口？难道是你们生意失败了，家里破产了？”
母亲扔过来一个抱枕，笑着怪她：“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不是这事就好，那你们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沅沅，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之前那个，不是说已经分手了吗？我看你天天抱着手机，和谁发消息呢？”母亲转身看了眼沉默的父亲，又转过来看苏槿沅，“我们倒不是反对你恋爱，就怕你有什么事不和我们说，做父母的，会担心。”
苏槿沅没想到是这事，她回想了下自己这几天，抱着手机干嘛呢？哦，给沈意发消息呢。想到这，脸颊红了起来。看在父母眼里，就是他们的想法被证实了，闺女害羞了。
“那啥，就是，你谈恋爱我们不反对。都这么大人了，我们相信你的眼光，要做好……保护措施。”
没想到父母还挺开明，可这一说，苏槿沅脸更红了：“你们，说什么呢？我现在单身，和朋友聊天呢。乔楚楚，之前来过我们家一次。”这时候，不得不搬出她了。
“哦……好好，楚楚啊，好孩子。”母亲有些尴尬，“那你平时少看点手机，对眼睛不好。”
父亲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是啊，没对象老盯着手机干嘛呢。”
最近每天都和沈意聊天，知道她哪天去了哪个亲戚家，谁家的熊孩子闯了什么祸，家里又来了谁，甚至每天吃了什么，两人也不忘拍照发给对方。
这样一来，苏槿沅觉得两个人虽然好几天没见面，但距离却近了不少。沈意其实挺可爱的，话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睡前聊天时，她和沈意说起这事：“我爸妈以为你是我对象呢，说我整天抱着手机发消息。”
文字没有温度，看不出情绪，沈意盯着中间的五个字，觉得其他的怎么那么碍眼呢。
苏槿沅发出消息后就觉得会不会有点冒犯，又等不到沈意的回信，心里想着，她是不是生气了？但已经过了两分钟，消息没办法撤回。苏槿沅干脆拨通语音，虽然最近两人聊天很频繁，但都是纯文字的，上次语音和视频还是大年三十那天。所以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她内心又忐忑又期待。
好在沈意没有让她等太久：“怎么了？刚刚我姐来找我，聊了一会。”
“哦，好，我还以为因为我刚刚发的消息不开心了。”
“在你心中，我就那么小气吗？”
沈意的声音从听筒传过来，听得苏槿沅心跳都加快了。直到话都说完了，还不想挂断电话。
于是两个人都沉默着，夜晚很安静，安静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苏槿沅揉了揉耳朵，有点痒。
“苏槿沅，”沈意轻声叫她，“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后天回去。”
“那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和爸妈说好的，他们也要走，顺便送我过去。”
苏槿沅突然有点后悔让爸妈送了。
回去那天，爸妈往她行李里塞了许多特产，让她带回去给乔楚楚还有其他朋友。苏槿沅说：“这些东西网上都能买到，搬来搬去的多麻烦。”
母亲拨开苏槿沅的手：“算是你的心意嘛，和网上当然不一样。”
“行吧，不过我也没那么多朋友，少拿点。”
本来是想着回去把东西给沈意送点的，但店员琪琪请了几天假，刚过完年本来就忙，一时也抽不开身。
苏槿沅一边处理线上线下的各种事情，一边对接新的合作渠道，日子过得相当充实。
还没来得及去找沈意，她却提前过来了。
苏槿沅看到熟悉的身影，赶紧迎上去，连着下了几天的小雨，空气又湿又冷，她握着沈意的手揉了又揉，说：“怎么不等天气好点再过来？”
沈意被她拉着，跟着她走到柜台里坐下：“我怕再等等，你给我带的特产就过期了。”总不能直接说，我想见你，实在忍不住了。
店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突然有点小尴尬，还有点网友见面的感觉。
东西在家里，苏槿沅凌晨一两点才能回去，总不能让沈意等到那时候吧？
“明天琪琪就回来了，下午我给你送去吧？”
“好。”
特产带不带都无所谓的，至少约定好了第二天的见面，两个人的心情都不错。
沈意想，最好是明天忘记带，然后再往后一天一天地约。这就是喜欢吗，让自己变得好贪婪，好陌生。但她不想改，还想多要一点。
恰好乔楚楚来找苏槿沅，商量工作上的事，还带了个小蛋糕和一些零食。
沈意和乔楚楚不熟悉，只互相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苏槿沅夹在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做了坏事被发现的感觉。
柜台里只有两张座椅，乔楚楚手撑在柜台上，苏槿沅只好抬头和她说话，沈意作为无关人员，手里的手机锁了又打开，来来回回的。一时间三个人都有些尴尬。
不过乔楚楚向来是会活跃气氛的人，又从里面搬过来一张椅子。三个人隔着柜台坐成一个三角形。
通过乔楚楚和沈意的聊天，苏槿沅才知道，原来沈意是两年前开始在A大教书的。当时她和乔楚楚已经出去实习了，怪不得从来没见过。
乔楚楚还想问什么，沈意电话响了，她说了声抱歉，就起身推开门出去接。
“哎，别看了。”乔楚楚敲敲桌子，提醒苏槿沅，视线粘人家身上了，“就送你回了趟家，至于吗？”
至于吗，其实苏槿沅也不明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没什么事，总会找个理由联系沈意，发消息还不够，总想见到她。
怎么有点像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沈意接了电话说有事，早就离开了。
乔楚楚和她聊完工作的事也回去了。
此刻店里只有苏槿沅一个人，她将两个人从认识到后来，从陌生到熟悉，整个过程在脑海中回想了一遍。毫无疑问，她贪恋沈意的温柔细致，而且那份温柔又好像只对自己才有的。
苏槿沅又想到那次在餐厅外面碰巧看到沈意和一个陌生的异性在一起。内心酸酸的感觉似乎更强烈了些。她突然意识到，她想独占沈意的好。
还有两个人在一起时她的小心思，忍不住想靠近…
她好像……喜欢沈意。
但这事，她不敢确定，因为没有喜欢过女孩子，所以打算去找乔楚楚问一下。乔楚楚喜欢同性，大学时她就和自己说过。
苏槿沅结束工作到家后，乔楚楚已经收拾好准备睡觉了，卧室没有反锁。她敲门后推门进去，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乔楚楚从被窝里坐了起来，靠在床头，知道苏槿沅这个时候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大事或者让自己特别困扰的事。但看她半天没开口，干脆直接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楚楚，就是像你们这类人群，怎么确定对一个人是喜欢还是仅仅是朋友之间好感呢？”
“什么叫，‘我们这类人群’？我们是哪类人群？”经过下午在店里时的观察，乔楚楚也大概能猜到苏槿沅对沈意的感情，但听到她当面因为这事问自己，心情有点复杂，所以回答时语气有点不耐烦。
苏槿沅本来被这不确定的感情折磨了一晚上，又被乔楚楚一凶，眼睛都红了，赶紧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疑惑，两个女孩子如果关系很好，怎么去界定是友情还是爱情呢？”
乔楚楚看她就要哭出来的样子，知道自己说话重了，只得又柔着声音去哄她：“哎，你别哭啊，我……我没有凶你，我刚刚看了部电影，反派太坏了，就有点生气，一时没收回来。”
哄好后，才回归正题：“其实，很简单。不管同性还是异性，喜欢都是一样的。无非就是觉得整颗心都被那个人占满了，做什么都会想到她。我想，我们都是二十几岁的人了，这点判断力应该还是有的。既然你来问我，内心肯定是已经有答案了，对吗？”
“如果你还不确定的话，那你想象一下，如果是她吻你，或者更亲密的举动，你能接受吗？关系再好的朋友，也不可能和对方做这些吧？”
苏槿沅听得认真，一双眼睛看着乔楚楚眨都没眨一下。乔楚楚本来还想说什么，被这双眼睛看得什么都忘了。
此刻她看着灯光下苏槿沅的脸，看着她小兔子般红红的眼睛，还有被牙齿咬住又放开的红润的嘴唇，特别特别想亲她，她想告诉苏槿沅，这就是喜欢。
乔楚楚喜欢苏槿沅，但她这份喜欢大概是不会说不出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