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苏槿沅把ipad支在柜台上，拉了拉沈意的袖口，示意她和自己一起看跨年演唱会。

沈意座椅往那边挪了挪，盯着屏幕看了一会，一个说不上名字的偶像男团正在用力地表演着。加上后面的伴舞，一群人蹦蹦跳跳地，比春晚还热闹。原来苏槿沅喜欢的是这样年轻、有朝气的……异性吗？

苏槿沅往后坐了点，靠在椅背上，好让沈意看得更清楚。沈意却挪开了，弯腰拿起脚边空掉的外卖盒说：“我去扔垃圾。”

苏槿沅跟着她的动作抬头看着她问：“不看了？”

“有点吵。”

刚刚看到苏槿沅开开心心地看男团跳舞，心里不断地在冒酸泡泡，出门后冷风一吹人也清醒了许多，不过是被喝醉酒的人亲了一下，竟生出了这样的占有欲。

沈意想不明白，自己难道就因为一个吻喜欢上她了吗？如果那晚换成是林千夏或者任何一个好朋友，自己是不是也会喜欢？

想不明白，扔完垃圾回来后干脆站在门口，一只手抬了又放，最终还是没有开门。

苏槿沅倒也不是真的喜欢看那些，只是觉得热闹喜庆。听到沈意说太吵，她先是调小了声音，等人走出门后，干脆关掉，好像确实挺炒的。

苏槿沅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一个小缝探出脑袋往外看：“怎么不进去啊？外面这么冷。”突然又有了其他想法，对着沈意甜甜一笑，问道：“要不要去外滩和大家一起跨年。”

“那……店怎么办？”

“提前关一会没事的，这么晚了也基本不会有人来了。”

沈意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开车去外滩最少需要四十分钟，可能会赶不上了。附近有个商场，跨年人也很多，我带你去，可以吗？”

苏槿沅连忙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小雪

到的时候，商场外面的广场被男男女女挤得水泄不通。周围还有卖小吃的，卖气球的，卖花的……像是一个小型的夜市。

为了融入欢快的氛围，苏槿沅买了两个气球，和沈意一人拿一个，等过了12点就放飞。苏槿沅说：“跨年许愿特别灵，你可以悄悄在心里想好。”

大屏幕一直在倒计时，从十分钟到五分钟，最后只剩三十秒，人群开始沸腾了起来，有人在唱歌，有人在亲吻，有人在倒数时间，苏槿沅紧紧地盯着屏幕，最后五秒钟，五四三二一，整个广场放飞了无数只气球，飘着无数根彩带。人们互相说着新年快乐，仿佛从这一刻开始，永远都不会再又有烦恼。

左边有对小情侣，在喧闹中对彼此说着“我爱你”。三个字穿过嘈杂直直地落入苏槿沅的耳朵，这个时刻有爱的人在身边，该是多浪漫多幸福的一件事啊。

苏槿沅耳朵红了，拉了拉身边的人，转过去和她说新年快乐，沈意也回她：“新年快乐。”然后变魔术一般递给她一支粉色玫瑰。

“好漂亮，”苏槿沅踮脚，双手环在沈意的脖子上，去抱她，“谢谢。”

散场后，两个人跟着人群往外走，广场上散落着彩色的碎片。人们用来庆祝新年的东西，下一秒就被踩在脚下，留在去年，然后等着清洁工人来把它们一一扫去，混入准备销毁的垃圾。

苏槿沅到便利店买了两杯热牛奶，和沈意一起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边吹冷风，边聊天。

她问沈意：“等会回去吗？还是有其他跨年活动？”

“回去，一大早要回父母家。我明天……”明天还想来，但又一想，说不定会被父母或姐姐留下来住一晚，也就没再继续说。

苏槿沅接过她手里已经空掉的纸杯子，扔到旁边的垃圾桶里，跟她说：“我们回去吧。”

很晚了，马路上没什么车辆，12点前还挤成一片的人群，过了凌晨像是瞬间凭空消失了一般。沈意依旧把车开得飞快，苏槿沅没有心思去看倒退的夜景，偶尔低头看一眼腿上躺着的那支玫瑰。

她想，沈意真的是一个温柔又细心的人。她想问问沈意：“我们这样，算是好朋友吗？”可是友情，好像并不像爱情那样，需要两个人确定心意再认认真真告白后在一起。友情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一种关系，真的问出来了，反而觉得奇怪。

感情这种东西真的无解吗，如果有固定公式能套进去算一下就好了。

第二天回家时，沈意想起上次回来还是和苏槿沅一起。这次家里来了许多人，父母双方的长辈都来了，还有姑姑阿姨还有表哥表姐和他们的子女。当然还有姐姐孟清和她的老公还有女儿依依。姐姐和依依大部分时间都住在这边，姐夫倒是很少来。

其他的孩子因为不常见沈意，每次见到时她又没什么表情，所以都觉得她脾气不好，有点怕她。只有依依和她最亲，每次见到恨不得挂在她身上，拉都拉不下来。孟清总是开玩笑说：“依依上辈子肯定是沈意的女儿。”

沈意不喜欢这样的家庭聚会，而且知道这次回来肯定免不了又被催婚。

果然，一大家人，甚至是她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的亲戚也语重心长地跟她说：“都是为你好。”

父母最近挑了几个家世背景都不错的，也没问沈意觉得怎么样，只冷着脸通知她：“节后和他们见见面，有合适的就赶紧定下来。”

“我不去。”知道父母好面子，等一大堆亲戚走之后，沈意这话才说出口。

气得父亲拿起旁边的烟灰缸就要砸她，还好被母亲及时拦下，一边把父亲往房间里拉，一边对孟清说：“清清，你劝劝妹妹。”

孟清倒了杯果汁给她，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当初父母让你自由选择自己的工作的条件就是听从他们的安排，找个门当户对的人结婚，婚后对方也能帮着打理打理公司。”

“你也应该清楚，像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尤其女孩，很多事情都是安排好的，由不得我们任性。倒也说不上是好事还是坏事，你看我，当初和依依爸爸结婚，也不是因为爱，现在不也挺好的。”

沈意牙齿在下嘴唇上咬了咬，半天才开口：“姐，和她分开后，你后悔过吗？”

“都过去了。”

“可她过不去。”

沈意抬头，看到孟清红红的眼睛，也不好再指责什么。

孟清问沈意：“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意没点头也没摇头，她不明白自己对苏槿沅的感情是喜欢吗？只是那一刻，她的脑海中都是她，她对自己笑的样子，她关心自己时的样子，她蹲在自己脚边说不要害怕的样子。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是否喜欢苏槿沅，只想要立刻见到她，喜不喜欢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天气始终阴沉着，下午四点的天空暗暗的。沈意没再去和父母道别，只和姐姐说了声就离开了。

乔楚楚店里的员工是外地人，假期也没休息，继续上班。于是乔楚楚乐得清闲，享受了大半天的假期生活，又慢悠悠地晃到外面买了点好吃的去看苏槿沅。

路灯一排排亮了起来，店里的两个人并排坐着。苏槿沅坐在靠外的椅子上，和乔楚楚说话时要往里面侧着，背对着玻璃门。

苏槿沅说，你看我前几天辣吃太多了，嘴巴里长了口腔溃疡。于是乔楚楚稍微低了身子，看着她下嘴唇往里一点有个白泡泡。盯着看了一会，一脸担心地说：“看着就好疼，买点西瓜霜喷喷。”

沈意车子开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场景，她在夜色中，隔着玻璃门往里看，只能看到苏槿沅的背影，还有乔楚楚有点炸毛的头发。看不出这个动作是在干嘛，反正挺让人浮想联翩的。然后不知道说到什么，苏槿沅还打了一下乔楚楚，乔楚楚叉起一块水果喂她。

苏槿沅始终保持着背对着大门的姿势，自然也不可能看到外面停着的熟悉的车子。沈意只感觉好像有根绳子在拉扯自己的心脏，闷闷的，很不舒服。然后她没再看下去，重新启动了车子。

晚上林千夏来找沈意，说最近忙死了，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了。晚上随便吃了点，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林千夏看沈意整个人都蔫蔫的，问她：“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

沈意似乎思考了挺久，转过身特别认真地说：“千夏，你亲我一下。”

林千夏眼睛眨啊眨，回她：“你疯了？”

沈意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很荒谬，但她还是往林千夏旁边挪了挪，说道：“来吧，明天请你吃饭。”

林千夏双臂交叉在胸前说：“我卖艺不卖身的。”看沈意一脸认真，又补充道：“不过看在咱俩这么多年友情的份上，既然你这么好奇，我也可以牺牲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意推开了，因为刚刚她说话时，沈意盯着她的嘴唇看了一会，想象了一下被她亲的感觉，实在受不了。

但是想到苏槿沅，想到跨年倒计时结束后，苏槿沅和她拥抱时留在她耳边的呼吸，心跳就变得不规律了。

沈意更加疑惑了，她对苏槿沅，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冲动，好奇，想独占。

那么苏槿沅和乔楚楚，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