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秀妍嘴里那块巧克力越含越小，她的情绪也绷到了一个临界点。

虽然她低着头，但于文文还是注意到了，她碰了碰正在手机上处理邮件的张俪，眼神瞟了瞟后排。

张俪在她的提醒下也往后看向郑秀妍，就在她开口的时候，后车门被打开了。

瑞秋坐了进来，先是礼貌地点头叫了向前排的张俪和于文文，然后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See's的巧克力，递到了郑秀妍面前。

“Jessica，刚才你在录音都没吃到，我偷偷留了一些，给~”

郑秀妍抬起头，快要掉下的泪，跟着嘴里最后一点巧克力一起被咽下。

她看着瑞秋，她正捧着一手掌的巧克力一脸笑的看着自己。

“姐姐~给~”两岁的秀晶刚学会跑，就会蹦蹦跳跳的把自己的巧克力和糖都给自己…

“谢谢。”郑秀妍从瑞秋手里接过那些See's。

张俪看在眼里，说了句：“你们两个，安全带系一下，我们出发了。”

“好！”瑞秋难掩兴奋。

她怎么会想得到呢，自己独立录音的第一个项目就接到了郑秀妍的demo录制，更没想到这demo是给于文文录的，而且于文文还亲自来了！而而且！她们现在要一起吃饭哎！！这放在随便哪个饭圈，都是相当炸裂的存在好不好！！！

“小卡，再吃块巧克力吧，你今天一天没怎么吃东西，别低血糖了。”

张俪叮嘱了一声，就发动了车子，她看出郑秀妍的情绪又上来了，需要吃些甜的。

郑秀妍没有说话，只是又打开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然后把包装纸叠的整整齐齐。

于文文从后视镜里看着这个举动，随口问了一句：“很喜欢这个牌子的巧克力？”

没人回答。

瑞秋看了看郑秀妍，于老师的这句话明显是问的她，可她好像没听到的样子，一直看着车窗外。

张俪了解郑秀妍，她是真的没听到，现在的她，能保持这个状态，已经很好了。

“吃什么？”

她问了于文文，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关于郑秀妍的事，她还不确定要不要告诉她。

“火锅，既然你请客，去上房吧。”

于文文一点没在客气的，毕竟自己可是一点儿版权费都没收。

“外滩？”

“嗯。”

“你是真不客气。”

虽然张俪刻意地拉开她对郑秀妍的注意力，但于文文还是撑着脑袋，时不时地瞥一眼后视镜。

车子平缓的在路上行驶着，电机很安静，四个人也很安静。

瑞秋觉得怎么也不该自己提起话题吧，虽然安静的她很难受，但还是乖乖坐着。

身边的郑秀妍好像睡着了。

“瑞秋平时都听什么音乐？”

于文文在车子的中控屏上一顿操作，连上了自己的手机蓝牙。

又是突然的提问，怎么有种答辩的感觉…

“我听古典乐比较多，我爸妈爱听，从小被她们熏陶的。”

于文文挑了挑眉默默点了点头：“你多大？”

“我01年的，比Jessica小一岁。”瑞秋认真回答着于文文的每个问题。

“上海人？”

“嗯，上海本地人。”

这是调查户口呢？

“什么时候毕业？”

“再两个月就毕业了。”

面试？这…瑞秋有点心跳加速，但她又不敢多想。

“毕业了就准备在Moin转正？”

“啊？我…我还没想这么多。”

于文文笑了下：“想不想来…”

“于凯莉！”

张俪忍不住了…这家伙当着自己的面抢人！太过分了…

“OKOK…瑞秋，张总监看上你了，怎么办？”

于文文转过身向后排对瑞秋说，但眼神却是落在郑秀妍身上，她一路上都没说过话，现在好像睡着了。

瑞秋属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觉得自己可能上辈子做了什么大好事，才在即将毕业大家都找工作找到头破的时候，先是被Moin录取实习，又碰到了于文文和张俪。

什么想不想，多余问她，她想啊！当然想！这两位圈内大佬随便谁要自己都一点问题没有，工资待遇都是小事，为音乐，值得的。

于文文看她一脸为难的样子，拿着手打开曲库：“你说一首，看看我这有没有。”

这也是面试题吗？

瑞秋迅速转动大脑，看来今天这顿饭…吃不踏实了。

“沃尔塔瓦河。”

“捷克第二国歌？”

“嗯！”

于老师知道诶！是不是代表她的曲库里也有？！

于文文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还真有，捷克爱乐乐团的版本。”

在按下播放键之前，她回头看了眼导航，显示还有15分钟抵达目的地。

差不多时间。

于是她调低了音量，按下开始，长笛声起，接着是单簧管，二者交织出溪水流淌的明亮与清澈。

郑秀妍在梦魇之中。

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就要被海啸掀起的惊涛巨浪给吞没，却在下一秒…

…那些如同死神伸出爪牙的浪头竟然像被驯服的野兽一般，俯身淌过自己的脚踝…

天空也不再是黑云密布，翻滚的海浪变成了潺潺的溪水…周围嗯哭泣和低吟，还有惨叫和呐喊，也都渐渐远去…

小提琴声音出来的时候，于文文和瑞秋对视了一眼，看来两人都很喜欢这一段的衔接。

一整首曲子12分43秒。

在一阵小提琴悠扬的尾音之后，长号吹出了最后的音符。

“已抵达目的地附近，本次导航结束。”

张俪打着方向盘，将车停在上房火锅的门口的泊车处。

郑秀妍刚才就已经醒了，这一次她不是从噩梦中惊醒的，而是在一阵音乐中醒来的。

是于老师放的曲子。

车停稳后，瑞秋看着三个人熟练的带起墨镜，郑秀妍和于文文又压了压帽子，然后才下的车。

一下车，于文文和郑秀妍就径直往店里走去，一刻没有停留。

张俪把车钥匙给了泊车的师傅之后交代了几句，才带着瑞秋进了餐厅。

瑞秋看着也学着，这大概是圈里艺人私下约饭的基操？行云流水般的操作，丝滑。

“沃尔塔瓦河。”

于文文和郑秀妍进了包间坐下之后，她对着郑秀妍说。

“嗯？”

“刚才那首曲子，你看上去应该挺喜欢。”

因为一直转过身在和瑞秋一起听曲子，郑秀妍在车上醒来那一刻，于文文就已经发现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太累了，脸色有些黯淡，但一双眼睛，却好像闪着光，盯着她正在放着音乐的手机。

“嗯…巧克力也喜欢，谢谢于老师。”

看着郑秀妍礼貌的样子，于文文笑了笑：“我drop给你吧，这个高音质版本，外面下不到。”

“好。”

郑秀妍掏出手机，打开了airdrop，选择了“Everyone for 10 minutes”，于文文的手机界面上，跳出了一个“Katze-J”。

“这个是你？”于文文指了指这个手机昵称。

“嗯，前面是德语猫的意思。”郑秀妍稍微了解释一下。

于文文没说什么，点了点“Katze-J”：“你同意一下。”

郑秀妍手机震了一下，询问她“?的iPhone想要分享一个文件，是否接受？”

她点下接受的同时，抬头看了一眼于文文…于老师的手机昵称…居然有点可爱。

“很喜欢猫？”

“嗯。”

“我有好几只。”

张俪和瑞秋进到包间的时候，于文文正在给郑秀妍看自己手机里猫猫的照片，郑秀妍看上去已经好多了。

“你们点菜了吗？”

张俪问着，拉开了椅子，包间里是圆桌，她让瑞秋坐到了郑秀妍旁边，自己则坐在了于文文边上。

于文文见到两人来了，收起了手机。

“你确定要我点？”她拿了桌上的菜单翻开。

“点吧点吧！不差这一顿！”张俪本来心情挺好，结果突然想到了查总的要求还没搞定，一阵烦意涌了上来。

“瑞秋，你有忌口吗？”于文文问。

瑞秋摇摇头：“什么都吃！”

“Jessica呢？”

“没有。”

没有？张俪心里纳闷，这孩子明明讨厌吃的不少，这是在于文文面前扮乖巧呢？

“算了…还是我点吧，我太忌口了！”张俪说着拿过菜单，店长也正好进来。

“张总监，好久没来了。”他恭敬地走到张俪身边。

“前段时间忙，今天刚结束一个大事儿，带朋友来吃饭。”张俪带着职业的笑。

“您的朋友可都是圈内大人物，能来我这儿吃饭，实在是荣幸。”

“别荣幸了，点菜吧，就和之前一样吧，把海鲜都换成当季的，前菜的拌碟里都不要黄瓜。”

张俪也懒得翻菜单了，反正这家火锅店主打海鲜，怎么点都好吃。

“好，喝酒吗？”

“不喝，开车了。”

店长收了菜单和她们面前的高脚杯，就退了出去。

“你什么时候不吃黄瓜了？”于文文饶有兴趣地看着张俪问。

张俪看了一眼郑秀妍：“今天不在黄瓜的mood里。”

于文文抬了抬眉：“Okay~”

上房的火锅，都会有专人驻桌帮涮和烫，以保证食材在最佳时间内被烫熟后捞起，再由客人享用。

但…

“我们自己来吧。”于文文对着一直在桌边给她们烫菜的服务员小姑娘说。

小姑娘戴着口罩，眼色有些为难。

“没事，张总监和你们店长很熟，如果他为难你，你就告诉我们。”

“那…那我可以…请您帮我签个名吗？还有Jessica…可以吗？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私人时间…”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可以，你呢？”于文文转向郑秀妍。

“我也可以。”郑秀妍笑着点头。

服务员内心惬意的拿着手机出了包间，翻过手机壳，看着上面“Kelly”和“Jessica”的签名，激动不已。

她又翻过来，打开微信，给男朋友发了条语音：“老路！你老板在我这吃饭！你猜和谁？！？！”

“郑秀妍。”老路秒回三个字。

“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去机场接的她，下了飞机直接去看的郑秀妍录音，还让我准备了新的保温杯和温水。”

“！这么刺激？今天来接我吗，我要听详细的！”

包间外双厨狂喜，包间里双厨涮锅。

张俪和于文文一顿操作猛如虎，把全身的厨艺都用上了，总算都在食材给的时长指引下，把东西都涮了个大概。

郑秀妍和瑞秋两个人在一旁边吃边聊，时不时碗里和碟子里多了些刚涮好的海鲜。

于文文和张俪也聊着，她还戴着一次性手套剥着虾，然后把剥好的都放在一个盘子里，大家可以自己夹着吃。

郑秀妍夹了一个虾塞进嘴里，眼角偷偷地瞄着在和张俪说话的于文文。

于老师应该不知道…不，她肯定不知道，今天她无意间放的音乐，把自己从噩梦里，拉了出来。

《沃尔塔瓦河》是捷克作曲家斯美塔那（Bed?ich Smetana）的交响诗组曲《我的祖国》（捷克语：Má vlast，英语：My Fatherland）中的第二首 Vltava （此曲以德文Moldau较闻名）。小破站和q音都有，感兴趣的可以去听一听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