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曾经无数次接近过死亡，他清楚死亡笼罩的感觉，也清楚死亡来临的恐惧，不论封杨自愿或非自愿，他的的确确死过三回了。

白溯有些心疼，“封杨”他没有资格去关心，但对封杨他是有的，他回抱着封杨，想要借这个拥抱给他一些力量。

封杨紧紧搂着白溯，贪婪地汲取那透过薄薄衣料传递过来的体温，好像这样就能驱散那挥之不去的阴冷气息，这个拥抱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封杨放开他，声音还有些闷，“走吧。”

萨列里目送他们离去，扭头又看了眼毫无反应的治疗舱，重新低下了头。

离开防空洞后封杨没有贸然行动，天伽族还没有突破上空的防御入侵地表，封杨张开领域空间将自己和白溯笼罩住，换回身体之后他的异能全都回来了，对领域的构建也更加得心应手。

先回了趟原来的防空洞安抚了厄里墨亚和亲兵们，安置好后方之后封杨带着白溯去找他们唯一认识的军方负责人，空军少将姜岚烟。

姜岚烟得到通报的时候正在制定底下几个小队的作战计划，听到说有人要见她，直接不耐烦地让人滚蛋，她盯着布满密密麻麻红点的雷达地图，心情糟透，“什么时候了还有兴致放闲杂人等进来？告诉他我没空！”

通讯那头很为难，“可是他们已经闯进去了……”

姜岚烟额上青筋暴跳，“你们干什么吃的，连个人都拦不住！”她手上不停，一心二用问道：“现在人在哪里？让护卫队去拦……”

“姜少将。”

突兀出现在房间里的声音打断了她，下一秒枪口对准了那个方向，看清来人，她愣了一下，皱起眉头，“封杨？你不呆在防空洞来这里做什么？”

她显然还看出这个身体的芯子换了人，直到看到他身后两步远的白溯，才恍然，但眉头反而更加紧锁了，成了一个“川”字，“封杨？”

“是我。”封杨点头，“我把身体换回来了。”

“你想插手这件战事？”姜岚烟冷哼一声，“你可真狂妄啊。”

封杨按住想帮他说话的白溯，摇了摇头，“我只是来帮忙而已。”

特殊时期姜岚烟也没了原来的客气，语气尖锐地问：“你能帮上什么忙，你懂军事吗？懂医疗吗？或者后勤呢？我没记错的话你大学念的是生物基因工程吧？你在战场上能做什么呢？”

白溯算是懂之前“封杨”说的地球人对封杨的态度是什么意思了，地球人根本把封杨当废物累赘嘛！而且碍于地球意识，他们还得在这战力紧缺的情况下给“封杨”单独安排了一个防空洞并派了一个士兵去“保护”他，这很难让人没有怨气。

“现在不是地球末日时期了，我们现在有完善的社会体系，稳定的社会秩序，强大的军事力量，每个人都有他的岗位，一切井井有条。”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过于强硬，姜岚烟和缓了一些，但说出来的话依旧伤人，“我们已经不需要皇了，你现在最多算个吉祥物。”

“你对我的雄主说话注意点！”白溯直接被她最后一句话点炸了，上前就要和姜岚烟决斗，别人怎么嘲笑讥讽辱骂他都可以忍，但是对封杨，这是他心爱想要保护的雄主，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轻慢嘲讽他！

“住手。”随着平静的一声，周围的一切像是突然被摁了暂停键，已经变作战斗形态的白溯的臂刃眼看就要劈向姜岚烟，而姜岚烟正一脚蹬地即将跳出白溯的攻击范围，一个领域空间笼罩下去，两个人都静止在了原地，唯一能动的就是领域的主人。

封杨走上前将凝滞的白溯抱进了怀里，以免他一会儿摔伤，姜岚烟就没那么好运了，解除了静止状态后跃至半空的她直接摔了下去，发出重重的一声响，白溯听着都替她疼，但她刚才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又觉得她是活该。

白溯被封杨抱在怀里，在时间重启的瞬间又恢复了人身以免伤到封杨，他有些委屈地问：“为什么不让我动手？她说得那么难听。”

“因为没必要。”封杨冷眼看着还倒在地上惊疑不定的姜岚烟，漠然开口，“我完全可以因为你刚才的出言不逊杀了你，但没必要，因为你说的实话，这个星球上每个人都有他们的岗位，各司其职将这个星球治理得很好，我确实是多余的。但你搞错了一件事，我从头到尾只说我是来帮忙的，我没说过要你们配合，只是通知一声而已。”

姜岚烟的身下冒出无数冰棱将她支了起来，放到了雷达地图的投影前，封杨的语气带上了讥讽，“你记得我的大学专业是生物基因工程，那你怎么不记得我是因为什么当上丧尸皇的？”

姜岚烟当然记得，甚至能背出那个人说的每个字——“皇他身具多种异能，具体多少没人计算过，但他好像每种异能都能使出来，特别厉害！他是凭一己之力打败我们所有人当上皇的，他简直一个人就是一个军队……”她原本只是将这段话当故事听的，对真实性持怀疑态度，毕竟至今发现的丧尸们最多也只有两种异能，还是少数中的少数，这种全能的就更不可能了，但如今亲眼看到她开始有点相信了。

只是有一点她不明白。

“既然你一个人就是一个军队，那你当年为什么会死？”她借着冰棱站稳身子，锐利的眼神直直射向封杨，似乎就要这样将他看透。

封杨已经打算带着白溯离开了，此时背对着姜岚烟，闻言脚步也没停一下，轻飘飘扔下一句，“只是当时恰好不想活了而已。”只是被当时人类深渊般的黑与恶吞噬，恰好不想活了而已。

姜岚烟愣在了原地。

“好好工作吧。”

滑动门合上，挡住了背后惊疑探究的眼神。

白溯被封杨放了下来，神色犹豫地看着封杨，自我挣扎一番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牵住了封杨的手。

封杨却自己主动说了，“我只是被影响了，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对负面情绪特别敏感？当时来袭击的人类或多或少都心存死志，他们被逼到了绝境，只剩下疯狂和绝望，因为数量实在太多，我被迫共情后就放弃了挣扎。”

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白溯闷不出声，只能将封杨搂进怀里，他一直觉得拥抱是能传递能量温暖的一种行为，以前没有人能给他，但是现在他可以给封杨。

白溯知道有一种精神疾病叫作“抑郁症”，患者即使是微笑着的时候也无时不刻地想着死亡，他们也想活着，可想死的冲动也总是如影随形，一不留神就会被钻了空子，他们只能凭着意志和各种手段活下去，而很多时候他们并不被周围人理解，封杨当时就是被无数这样类似的情绪给入侵感染了……白溯同样不能理解，因为他没有经历过，他只会努力活下去，但这不妨碍他心疼封杨，想要对他好。

封杨欣然接受白溯的拥抱，感受他的温度和爱意，这都是属于他的。

炮台不停地轮留炮射，温庭有条不紊地操控着自己负责的炮台，艾伯辅助他定位，一人一AI配合默契。

“这也太多了吧，跟蝗虫一样……”手下不停，温庭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黑点吐槽，“这密集的，我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艾伯没有理他，只是将一个个炮口校准好了方向，只要温庭摁下按钮就可以发射，这也是为什么温庭现在还能分出精力来吐槽的原因。

炮火持续了一天一夜，天空中满是火光与灰烟，隔着防弹玻璃都能感觉到炮台因为频繁发射而来不及冷却传来的炙热气息。

温庭脸上再没了嬉皮笑脸，他太阳穴两端贴了类似晕车贴的银白色小圆片，这是帮助人集中精神辅助使用精神力的磁片，烟尘太多已经影响了艾伯的定位，现在反而是温庭用精神力探查定位由艾伯来操控发射。

外面漫天的黑点似乎少了很多，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战况好转，即使隔着厚重烟尘依然能看到上空逐渐下降的深黑阴影——天伽族的太空母舰突破了太空的拦击，已经进入地球上空了。

这意味着什么温庭再清楚不过了，面颊肌肉紧绷着，这时通讯里传来姜岚烟的命令，【收拢防线，地空炮准备。】

温庭深吸一口气，再次投入了精神力操控。

穿着一身利落白色军装的小女孩快步走过走廊，她有着一张娇俏稚嫩的脸，即使穿着军装也压不住她年纪小的事实，但是沿路来往却没有人拦住她，甚至会停下脚步行军礼，但小女孩看也没看他们一眼，埋头往自己的目的地冲。

滑门在扫描信息通过之后无声打开，小女孩气势汹汹地走了进去，幼嫩的脸上带着冷硬的神情，“姜岚烟你胆子肥了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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