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吗？”云瞻说，“你为什么哭？”
贺宁屿安静一小会，接着哭声更大了，从抽泣声变成了实打实的哭声。
云瞻担忧地看着他，用手摸了摸他的后背，“你……我做错什么了吗？”
哭声戛然而止，云瞻以为他是哭够了，没想到是哭累了，停下来喘了口气，继续哭。
“你这么哭别人进来会看到的。”云瞻还在哄他。
贺宁屿抬起一点头，手动了动，将眼镜摘下来递给云瞻，接着继续将头埋在臂弯里。
云瞻接过他给的眼镜，上面盛满了贺宁屿刚刚的眼泪。他倾了倾眼镜，上面的泪水全部滑落到地上了。
云瞻突然觉得有些滑稽和好笑，忍不住哼笑了一声。贺宁屿听到这声笑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没等云瞻反应他便又趴了回去：“我讨厌你！”
云瞻头一回感觉到人生处处是墙壁，不然怎么总是碰壁呢？
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男朋友生气了该怎么办”。
【可以尝试说一点笑话，逗他开心。】
【女孩子主动一点！大胆去亲他，信我！他一会儿就自动消气了！！！】
【可以试着买一束花^^这个方法对我男朋友特别适用】
【紧紧挨着他坐，他躲你就使劲挨上去。】
【分手吧，男人不值得我们哄！】
点赞高的几个都在上面了，越划到下面回答越没用，不像回答，倒像在秀恩爱。
云瞻短暂思考，决定试一下第四个方法。
他慢慢往贺宁屿身上倒，头也直接搭在贺宁屿背上。
贺宁屿：“……”
他抖了抖身体，想把云瞻甩下去。
云瞻就像块狗皮膏药，死死地贴在他身上。
“贺宁屿，”云瞻突然出声，“告诉你这件事情，是希望你能明白，你很厉害。”
贺宁屿哭声骤然减弱，云瞻继续说：“二三年十二月，我第一次注意到在台上主持的你，你很高，站在舞台上很夺目，这是我第一次看学校举办的活动。”
“之后的整个高一，只要是由你主持的活动，我都会特别关注，”他顿了顿，“我说这些，不是骗你的，我希望你能正确认识自己，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贺宁屿，所以我喜欢你，喜欢自信张扬的你。”
贺宁屿的哭声停了，然后是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谁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云瞻身体立正了，用手撩拨贺宁屿鬓角的碎发，贺宁屿觉得痒，使劲摇了摇头。
“拿张纸巾给我。”贺宁屿说。
云瞻乖乖递上一张纸巾，贺宁屿接过，放在眼睛上抿去了眼眶里剩余的泪水。
云瞻在旁边等他开口，不急不躁。
天色渐晚，天空像是一幅低饱和度的水彩画，耳边满是吵闹的蝉鸣，让人心里恼火。
“好吵啊！”贺宁屿猝不及防地抓着云瞻的衣服站起身。云瞻被迫跟着一起站起来。
“你……”云瞻刚说一个字，贺宁屿便直接扑进自己怀里。他有些许愣，但还是张开怀抱回抱住他，安抚般拍了拍他的背。
贺宁屿缓了一会儿，觉得没那么晕后双手推开云瞻：“不好意思，刚才起猛了，头有点晕，现在好多了。”
云瞻一时语塞，看着他哭得有些微肿的眼睛，在沉默和生气中选择了关心：“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你也没吃吧，我带你去饭堂吃。”贺宁屿拉着他的衣摆就往外走。
-
“可能现在没有什么东西吃了，你随便吃点，等下出去了再吃吧。”
贺宁屿随便打了点菜，食堂的饭菜几乎快被清空了，只剩两道冷菜。
云瞻轻蹙眉头，拆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带你去外面吃，”云瞻说，“这里的菜都冷了。”
“来不及了，我等一下就快上课了，”贺宁屿把菜往他那推了点，“先吃吧。”
云瞻一言不发。
饭后，贺宁屿问云瞻：“你想去我的寝室看一下吗？正好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云瞻点点头。
贺宁屿估计这个时间他那个室友应该去教室了，所以才敢大胆地将人领回来。
路灯亮了，远处的高楼大厦灯光闪烁，附近亮着上届学生做的霓虹灯，两人并肩走在路灯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贺宁屿问。
云瞻毫不犹豫地说：“你很优秀。”
“我不优秀的。”
“那我也不优秀。”
贺宁屿给了云瞻一拳：“你很优秀的，不许你这么说。”
云瞻给贺宁屿也来了一小拳，复制粘贴道：“你也很优秀，不许你这么说。”
贺宁屿笑了两声，接着很低落地说：“我不优秀的。”
“那我也不优秀。”
“你优秀。”
“我不优秀。”
贺宁屿撅了撅嘴：“那我优秀行了吧？”
路灯照进贺宁屿的眼睛里，看起来水润润的，仿佛眼里还有泪水。
云瞻声音无比柔和：“嗯，你最优秀。”
-
贺宁屿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他的室友江洄还在寝室，并且下半身围着浴巾正从卫生间出来。
云瞻：“……”
贺宁屿：“……”
江洄：“……”
江洄卡在那处一动不动，为了缓解气氛，他主动说话：“这你朋友啊？”
贺宁屿点头：“对，我朋友，今天来找我玩。”
江洄：“噢，那你……那我，我出来找个衣服。”
贺宁屿：“好的。”
江洄从行李箱里随便扯了两天衣服，又重新走进卫生间。
贺宁屿尴尬地转回头，发现云瞻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云瞻：“他之前一直都不穿衣服吗？”
“没有！”贺宁屿为表自己的清白，拼命解释道，“他第一次这么干。”
云瞻挑眉，“真的？”
“真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今天突然这样。”
机构里的宿舍都是二人间，装修和酒店的双人标间几乎一样。云瞻环视一圈，指着一张略显凌乱的床：“这张床是他的对吧？”
贺宁屿点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和他是初中同学，同一个寝室。”
贺宁屿瞪大了双眼：“啊？”
云瞻不打算细说，他走到桌子前，拿起一本写着贺宁屿名字的活页本：“你的专业练习册？”
贺宁屿翻开两页：“对，上课做的一些小笔记。”
本子上是密密麻麻的标记，有些内页是新闻纸用打孔器打孔后放进活页本的，有些字的下边点了一个圈圈，有些标了向上的箭头，无一不表示这本主人的认真。
“怎么样，我们寝室条件挺好的吧。”贺宁屿说。
“嗯，环境挺好。”
贺宁屿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在他脑里缓缓升起，他小声嘟囔：“要不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吧，这床挺大的，反正%^&*%$#。”
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和呓语一样，云瞻没能完全听清。
云瞻勾唇看着他：“希望我留下来吗？”
贺宁屿张口还欲再说，但江洄已经穿戴整齐地出来了。
江洄：“那个，要迟到了，我先走了。”说完，他拿起包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宁屿点亮屏幕，发现离晚课还有五分钟，他的宿舍在四楼，再不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要迟到了，”贺宁屿抓起水杯赶忙就往外走，“你不留就算了，你应该知道大门口在哪里吧？我先走了！”
贺宁屿到教室的时候，视频已经开始放了，他弯着腰匆匆走到位置上，放好书包松了一口气。
教室规定，手机入室即静，嘴巴入室即张。贺宁屿像往日一样，给手机设置了静音，然后放进抽屉，专心专钻研起了视频的内容。
十分钟后，抽屉里是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20】那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