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曛没能待太久，他家也有亲戚得去拜访，大年初一早上，柏曛叫了车，大概六点就离开了。

除了宿溪没人知道他已经走了。柏曛挺舍不得的。在这儿的几天过得太开心了，像梦一样。

回到家，柏曛发现爸妈在家。沙发上，柏秦跟韦怡隔很远，两个人面色都不太好。

柏秦开口时声音冷冰冰的，“柏曛，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嗯？你们联系我了？”他还真拿出手机准备看。

“柏曛！”韦怡忽然站起来，“你去哪里了？”

“同学家。”他说，“有什么问题？”

“过年你不在自己家待着，去同学家是什么意思？”柏秦责问。

柏曛无所谓地说：“所以呢？”

他想说，你们都不回来，反正我是一个人，去别人家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他没说。说了只会让他们更加生气。

“哪个同学？”安静很久，柏秦努力平息怒火，沉着嗓子问。

“说了你也不认识。”他坐下，“宿溪。”

韦怡说：“你没给人家添麻烦吧？”

“没。”

“我之前没听你说过这个人，是新认识的？”她继续问。

“不是。认识差不多半年了。”柏曛盯着茶几发呆。

柏秦看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于是一拍茶几，“你这是什么态度？！”

“你凶他干什么？”韦怡转头看他，眼神不悦。

于是最后他爸妈吵起来了，暂时放过了他。

柏曛没犹豫，立刻回自己房间，把门一锁，隔音良好的墙把他爸妈的声音全部隔绝在外面。卧室里一片安宁。

柏曛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他又开始怀念昨晚的年夜饭。

他摸出手机，给宿溪发消息。

［柏曛哥哥：狗头jpg］

［柏曛哥哥：在干嘛］

退出聊天框，他又去体育生群发。

［柏曛说不就不：有没有想出来喝酒的］

［柏曛说不就不：曛哥请客］

体育生群立马冒出一大片回复。

柏曛没回，又切进宿溪的聊天框。

［？：洗姜和辣椒］

［？：图片］

［？：图片］

第一张图是一个水盆，一只手抓着一块姜，手指关节发红，皮肤特白。第二张图是浑身脏兮兮的大豆子。

［？：大豆子掉臭水沟里了］

［？：无比臭］

柏曛失笑。

［柏曛哥哥：水冷吗？］

［柏曛哥哥：怎么掉进去的？］

［？：井水是温的］

［？：跟别的狗玩不小心掉下去的］

柏曛想了想，打了个语音通话过去。明明几个小时前还跟他聊天来着，现在突然就想听听他的声音了。

宿溪那好听却冷冰冰又有点好笑的声音。

一接通，宿溪凶巴巴的声音冒出来：“干嘛？”

“你干嘛？”柏曛闲闲地问。

“说了在洗姜和辣椒。傻逼。”

柏曛想起昨天在枯草地上的事儿。“还想被压？”

“闭嘴。”宿溪那边传来水声，然后就是耳熟的小女孩的声音，在甜甜地喊“溪哥哥”。

柏曛压低声音：“靠，你又干嘛？”

“烦不烦。”宿溪语气倒是还行，就是嘴巴里没一句能听的好话，“什么事儿都要狗叫一句。你真是狗啊？”

“嗯啊，怎么？”柏曛心境平和，他现在明白了，跟宿溪就不能急，你急他更急，你好好说，他可能还会听两句。

宿溪又是一句“少管”。

小女孩在喊“哥哥我要那个糖，帮我拿一下”。

然后宿溪的声音放软，特别温柔地说：“那个是别人的糖，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不礼貌。”

柏曛石化。

什么人啊，双标。

“靠，挂了。”他不想跟双标怪讲话。

“哥哥我要糖……不礼貌～”

柏曛阴阳怪气地小声学，学完了觉得自己好恶心，抿了抿嘴唇，叹气。

他切回体育生群。

［谢明：曛哥又想不开了？大年初一要出去买醉？］

［刘回轩：受什么刺激了？］

［王好学：上次你这样还是在上次嘻嘻］

［刘回轩：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柏曛说不就不：喝不喝］

［谢明：喝］

［刘回轩：喝］

然后下面一串的“喝”。

最后柏曛思考一下，还是决定放过他们。

［柏曛说不就不：算了，你们还得拜年，没时间］

［柏曛说不就不：我自己去算了］

当然，柏曛最后还是没去成。

因为他突然想写作业了。

哎，没办法。就是喜欢学习。

_

大年初五是高三返校日。

沿街商铺都冷冷清清的。可是苦逼的高三学生就要背着书包去学校了。

一模考试也迫在眉睫。

学生和老师都是压力山大。

返校当天，柏曛特意出发比平时早很多，一是为了学习，二是他昨天在微信上和宿溪打赌了。

就赌谁到校早。谁晚谁就请对方吃饭。

柏曛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宿溪绝对没想到，他五点四十就到校门口了。他还要帮宿溪带早餐，这个点儿都没有早餐店开门，所以今天的早餐还是他自己做的蛋炒饭。

走到教室门口，柏曛心想自己可能眼花了，他好像看见灯亮着？

他跑过去，真亮着！

宿溪坐在座位上，很安静地翻着一本书，侧脸很好看。

靠！柏曛冲进去，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比你早——”宿溪抬头看一眼钟，特别淡定，“十分钟左右。”

“记得请我吃饭。”他尾音轻快地加了一句。

“算了，请就请。高考完再请。”他把书包打开，将仔细包装的饭盒拿出来，推到他桌上，“喏，今天吃蛋炒饭。”

又邀功似的补充：“我感觉今天的超水平发挥，肯定比之前的还好吃。加了肉和土鸡蛋，还有葱末、胡椒和玉米。”

宿溪把保温盒收进去，意识到他已经给自己带了很久的早餐了，基本没有间断过。因为要帮他带早餐，柏曛来教室都比平时早很多。

“柏曛。”他叫一声正在收拾桌子的人。

“又干嘛？”他应声，整理着一沓卷子。

宿溪眼神认真，“一模上四百。”

“你也太相信我了。”他自嘲道，把卷子又塞回去，“目前我考过的最高分才360。”

“不是我太相信你了，是你要相信自己。”他说，“你会的。”

柏曛意外地看着他。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真的吗？他能吗？可以吗？

他不知道。但宿溪的眼神好像在告诉他：可以。

于是柏曛沉默了几分钟，还是点点头，“行啊，那就看看。如果考到了，你请我吃饭。”

还是要掰回来。

“好。”宿溪难得没呛他，很平静地答应了。

两人后面没有继续聊天，而是各学各的，都全神贯注。

一直到六点二十，寄宿生来到教室，教室里才有了讲话的声音。

“我去，柏曛，你真受刺激啦？”谢明一到教室，看见平时吊儿郎当的柏曛居然来这么早，还学这么认真，一时之间大为震惊，“昨天喝酒今天早起，你可别走火入魔了！”

“别打扰我啊，警告你一次。”柏曛说。

“你昨天喝酒？”等他走了，宿溪问。

柏曛换了本习题册，“没有，想喝来着，但最后改成学习了。”

宿溪问：“你昨天不高兴？”

相似的问题。

柏曛：“少管。”

宿溪不管他了，“滚。”

急了。柏曛得意地看他，从眼睛看到鼻子，最后停在嘴唇上。怎么他的嘴好像总是看着这么润？颜色还是淡淡的粉色。实在不像一位能单挑十个精神小伙的人的嘴唇。

“爽哥，别盯着我嘴巴看。”宿溪再次语出惊人，幸好他压低了嗓音，“很色·情。”

靠。柏曛脑子里只剩这个字。

_

日子在紧张而飞速地过去。

二十天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对于高三学生而言，却弥足珍贵。因为如果利用好这二十天，也许会带来高考成绩十分的突破。

一模眨眼间到来。

柏曛挺重视这次考试，因此考前心里有些紧张。但宿溪看着一点儿也不紧张，柏曛看见他这放松的样子，莫名其妙就没那么紧张了。

一模三天时间，很快过去。

又三天，卷子已经讲评完，分数才公布。

非常幸运，柏曛考了401.5分。

“靠，真可以啊。”在办公室看完成绩，柏曛回到教室，心情无比激动。

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呢。

他正得意洋洋，走到教室后面体育生片区，听见他们在讨论隔壁班的某某某，热火朝天。

“咳，你们怎么知道我这次四百多分的？”他慢慢溜过去，特别不经意地说。

谢明：“你……”

其实说实话，在他们学校，体育生中能考四百往上的不算差，有实力了。考二百多分的一大片呢。

“嘁，要是我同桌有宿溪那么牛逼，老子早他妈上四百五了。”一个体育生说，又贱贱地去指同桌谢明，“可惜同桌是个二百五，害得老子也只考二百五。”

柏曛没否认，“那确实也有他的功劳，不过主要还是我有天赋啊。”

“是是是。”这群人又开始了，“天赋天赋。你最棒了。”

“还别说，宿溪是真牛逼，这次好像有693。听说他这次语文作文写得贼牛，58分，已经被年级组印出来当范文发到各班了。”

“妈的，这么牛逼的人怎么就跟柏曛坐一块儿了，真怕他跟着柏狗学坏。”

“我是说，柏狗天天上课打扰人家，下课也不让人家走，硬要拉着人家聊天。要不是宿溪是男的，我都要怀疑柏狗是不是见色起意了。”

柏曛：“喂，能不能等我走了再说。”

这些人又以貌取人了。还他带坏宿溪，宿溪这人憋一肚子坏水呢。柏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