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两人已经来到办公室门口，江柯开锁后就招呼温榆坐下。
“其实那天他是来找我复合的。”江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沉重道，“方时初是意外坠楼，不是自杀。”
“意外坠楼？”温榆惊讶地听着。
“我们几个月前就分了手，临走前我将《止于相守》这本小说打印为实体书送给了他，并告知他不要向外宣传这本书。但他没有听我的话，让你知道了这件事，还和你加了联系方式，发了消息。
所以他来那天我挺生气的，可能是我被冲昏了头，一怒之下就没答应与他复合。他也很激动，但稳妥之下，还是走到阳台边看着窗外独自冷静。
我在阳台晾过衣服，开着窗户，地面的水也结成了冰。
等我们都沉下了心，我站在客厅呼唤他，他一转身却脚下一滑，从六楼的阳台跌了下去。”
江柯沉默几秒，“我应该再温和些的，他才二十岁。”
“时初用了三个月的时间说服了父母，来找我复合，最终却败在了我这里。是我太懦弱了，经受不起世俗的眼光。”
“别太自责了，意外无法避免，人总会走的，或早或晚。他只是提早去了幻世。”
“那他还会等着我吗？如果他不等我，我就去找他吧。”
温榆听了这话，有些惊慌。“你冷静些！”
江柯没回复他，从抽屉里取出钥匙递给温榆，“谢谢你。”
“谢我什么？”温榆接过钥匙愣住，而后又轻声问道。
“谢谢他认识了你，才拿着书赶来找我，我才能够再见到他一次。”江柯望着他，“那天是我有些担忧过头了。”
“你应该不知道吧？我和方时初被网暴过。”
温榆抬头看向江柯。
“那时人们对同性恋的接受程度不高。我们把小说发布在网上，被众多人辱骂了半个多月。这件事对我们的影响很大，我怕他不开心，就把评论区关闭了，再没提过这本书。”
江柯叹着气，“是我低估了他的承受能力，也担忧得过了头。”
“你的本意是好的。”温榆安慰道。
“那本书，你当时看完了吗？”江柯问道，“其实…”
江柯说着，话又停了下来。
“没看完，只看到了现在，没敢再看下去。”
他应了声，没有多说什么，一个“没敢”让江柯无法想象如果温榆知道结局会变成什么样。
不过江柯还是想尽自己的力量保护温榆，“听着，如果最近没有必要的事，一定要离开这里。”
温榆终于察觉到了异样，“什么意思？”
“相信我，老家的烟花赏一定会比这里还要盛大。”为防止引起太多的惊慌，江柯还是编了一个借口。
温榆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只能先答应下来，“谢谢你，明晚我就回家。”
“尽快吧。”
1月18日下午四点多，林沐芷和李栒来到阳光小区。
一见到温榆，林沐芷就笑着飞奔过去抱住他。
“认识了这么多年，还没见温榆笑得这么开心过呢。”李栒站在一旁开着玩笑，很快又朝周围看去，“温声笙呢？”
“在后面。”温榆转身，“来了。”
“新年快乐，温声笙。”李栒立刻厚着脸皮凑上前，“我可以牵着你的手吗？”
温声笙无奈地看着他，“看在是新年，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你了。”
李栒喜笑颜开，拉上温声笙的手走向305房间。
一进家，林沐芷的动作就明显有些迟缓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布局没变，只是屋内变得空荡了，甚至一些家具上还落满了灰尘。
她看了看客厅处的墙壁，“可惜，唯独少了那幅画。”
温榆顺着林沐芷的目光看去，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前段时间方时初走了。”
“方时初？”李栒好奇地问道，“是谁啊，怎么走的？”
“意外坠楼而亡，六楼掉下的，但是头先落地。”
“写那本书的作者。”林沐芷震惊之余解释，“那本书的内容和我们在梦里经历过的完全一样。”
“啧，你怎么还说那是梦，我看就是咱们三个穿越了。”
“李栒说得对，我们穿越到了梦世。”
本想缓解气氛的李栒此时也睁大了眼，“不是，真穿越了？”
“这里一共有三个世界，实世、梦世、幻世，我们现在是在实世。”温榆怅惘道，“我们三人真的已经死过了，并且我和沐沐死过两次。”
“哥……”温声笙站在角落里心忧。
“别怕，哥现在没事。”温榆知道温声笙在想些什么，她以为温榆的病情又加重了，又出现了妄想。
李栒附和道：“对，我们三个都没事，都还活得好好的呢。”
“那你们以后会不会突然有一天再穿越回去？”
“按理说不会了。”顾及完温声笙的情绪，温榆又郑重道，“但江柯强烈建议我尽快离开这里。你们也多注意些，最近这里应该会发生些什么事。”
“明白了。”李栒拉着温声笙坐在沙发上，“别怪我多嘴，他既然是跟你说的，那事故的主要就在于你，我们俩应该不会有啥太大问题。”
“你倒是挺自觉。”林沐芷点点头，看到李栒坐下后也跟着坐下，“不过小榆，你哪儿来的钥匙？”
“昨天我去找江柯租房，他把房费免了，直接给了我钥匙。”
林沐芷惊讶地抬头，“昨天？”
话一说完，林沐芷就站起来抱住温榆，“小榆真是太好啦，竟然还想着要帮我租房！”
“哎呦，小情侣。”李栒看着他们轻笑。
看到身边的温声笙有些发愣，他又忍不住说笑道：“要不咱也抱一个？”
“不要！”她面颊微微发红，了当地拒绝后自觉坐远了些。
“开玩笑，开玩笑。”
见外面天色尚早，虽不见阳光却也气候宜人，温榆带着三人走出房间，沿着街道闲逛起来。
自五点半起，夜幕便一点点降临。
“温榆，学校还要提交作业，我就先回去了。”李栒松开温声笙的手看向温榆，却又忽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下次见面就是什么时候了，那就先祝愿你高考可以取得理想的成绩。”
温榆道过谢，“李栒，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温声笙眼睛直看着快走远的李栒，提起勇气喊了一句，“新年快乐。”
李栒大笑着回过头，“谢谢你，温声笙！”
六点多，温榆向林沐芷道别后就准备带温声笙回家。
刚开门，两人就对上季姝冰冷得让人打寒噤的眼神。
“下午去哪儿了？”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询问。
温榆被吓了一跳，但还是镇定下来解释，“只是在小区里走了走。”
“你身边那个男的是谁？”
“李栒，我和一届的。”
“那我怎么没听说过他？”
“他高中就转走了。”
“那是我忘了？行，那就是我忘了吧。”
温榆刚松一口气，季姝就再次质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
“什么？”
“别和男的走得太近，我不希望你也是同性恋。”
“只是正常朋友。”
“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狡辩吗？”
温榆叹了口气，“你随意。”
季姝看样子也不打算争论下去，转身走向厨房，“温榆，你来一下。”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妈？”
“您说什么呢？”温榆有些被惊住。
“我辛辛苦苦养了你十八年，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没有。”
“那你怎么可以骗妈呢？如果你真的是同性恋，承认了妈也不会说你什么，可你为什么非要瞒着呢？”
“我不是同性恋！”
“你天天给自己安上‘精神疾病’的名号，在我面前演了四年的戏，我这么配合你，对你这么好，做什么事都惯着你，还不够吗？”
温榆被吓得禁不住后退两步，说话也不觉断断续续起来，“我说过我没有演戏。”
“适可而止吧，温榆。我真的有些累了。”说着，季姝举起案板上的菜刀架在脖子上，“你放过妈吧。”
“别这样！”
温榆冲上前打算夺过菜刀，却被季姝用另一只手拦住。
“别再折磨我了，你也没必要再把这场戏演下去，没人会看。”季姝说着就流下泪来，“我真的想不通，我对你那么好，你小时候那么听话，怎么长大就这么叛逆了呢？难道真的是我做错了吗？那我到底错哪儿了！”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得这场病。”
“别装了，没意思。是妈错了，妈跟你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
温榆又打算去抢刀，季姝一使劲，却无意划到温榆的手腕上。
季姝一松手，菜刀应声落地。
温声笙听到声响后忘了胆怯，快步走来查看情况。
看到温榆手腕处和地面全是流淌的深红的血液，她什么也没管就直跑向林沐芷家，“姐姐，在家吗？求你开下门！”
“温声笙？”林沐芷知道，以她的性格，没什么急事绝不对这么冲动。
“求你了，去我家。快救救我哥。”温声笙惊慌失措地一边抽泣一边乞求。
林沐芷拉上她的手向对面的楼房奔去，温声笙立刻补充道：“和心医院离这里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