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榆立刻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灯，拿出笔和数学试卷就开始写。
写完一张后，闲着没事，温榆便对起答案来。
“对了，这个也对了，这么难的题我竟然也做对了！”温榆脸上的喜悦愈发明显，“只错了一个选择和最后一道大题。我能考这么高？天才非我莫属啊！”
“这样去高考，考进义云大学岂不是很简单！”
温榆笑着又写了半张英语卷子，直至困得睁不开眼才重躺回到床上睡觉。
九点一醒，温榆就迅速起床、洗漱、吃饭，处理好一切生活琐事。
没安静片刻，他就又坐回到书桌前写题。
周日夜晚，温榆累计写了二十多张试卷。
他看着卷子怨声道：“这一沓卷子怎么这么快就写完了。”
同时，温榆在学校里的风评也跟着大有转变，从一个半透明的人变为许多中等生佩服的对象。
一向严肃苛刻的班主任都禁不住夸赞：温榆最近变得很外向，上课也积极，作业质量特别好。
在平时不间断的测试中，温榆甚至一路上升到年级第二，与第一名仅有一分之差。
高中两年多坐稳年级前三的同学，第一次有了这样莫大的危机感。
“651分……真好！”温榆自豪地欣赏着自己的成绩，“只可惜有一道题答偏了，丢了十几分。”
同学们议论纷纷，即使是嘲讽过他的人，面对这么多正向的评价也都不敢再说些什么。
但也有越来越多的人质疑温榆到底患没患抑郁症。
还好温榆没心思在意这些，拒绝前往实验班的请求后，他就全身心投入到学习当中。到了课间，自己又抑制不住兴奋，恨不得一整天都和别人交谈。
没得意太久，温榆的情况就呈直线下降，又掉回到年级第二十五名。
本就只剩半年的时间，情绪却出现极端的转变，温榆清楚高考应该是要失常发挥了。
“今天是12月19日。”回到家后，温榆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桌边，独自等待新的一天到来。
十二点整，温榆发送给林沐芷一条消息：十九岁生日快乐！
林沐芷：谢谢小榆！
温榆望着手机屏幕，却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话题可聊，对话忽然停留在此刻。
林沐芷：寒假的时候，我可以带上李栒一起去看看你吗？
温榆：可以，等着你们。
林沐芷：好的。
这可能是温榆目前唯一值得感到开心的事了。
情况与预想中的差不太多，温榆拼命地学习，拼命往前跑，名次却始终在年级二十名上下徘徊。
临近寒假，温榆照常透过窗户观望夜景。
但没看多久，心里就觉得越发不对劲，侧过脸一看，才发现正对面左边楼房的六楼阳台里站着一个人。
温榆霎时间愣了神，不知道是出门好还是不出门好。出了门多管闲事，不出门又没人情味。
踌躇间，那人已从阳台坠下，跌落在地面上。
声响很大，地面上一片血迹流淌。
季姝半睡半醒地打开卧室门，“温榆！你干什么呢！”
“不是我！”温榆站在原地解释道，“是对面六层有人坠楼了。”
闻言季姝也呆愣在卧室门口。
没过几分钟，又有一个人猛然冲出楼房狂跑过去。
同时，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他拿起手机点开一看，是方时初发的消息：
方时初：我来安元市了，有时间要不要见一面？
温榆没管方时初，转身看向窗外。不远处已经陆陆续续赶来不少人，过了十分钟救护车也到了，伤者被送进了医院。
等惊醒的人群散了场，唯剩将雪地染成深红色的血液看起来接近浓稠。
温榆走出门，来到事故发生地，无意间瞟到雪地旁掉落的一本书。
他捡起一看，正是方时初写的那本《止于相守》。“是不是那位伤者的书？”
眼见四周无人，温榆便把这本书带回了家，准备明天再归还原主。
书的字数不多，二十万字左右。
但这一晚过后，温榆的世界观彻底被颠覆。
”三个世界？实世、梦世、幻世！”温榆拿着书的手不觉更加颤抖了起来，”这怎么可能？”
书本虽然被血迹模糊了一部分，但在可见的范围内，书中的内容与三人的经历完全相同，找不到任何一项异处。
温榆不敢再看下去，他怕结局又会像曾经一样，他不希望一切都会重蹈覆辙。但他也知道这是注定好的，不会因人为而发生改变。
次日傍晚，温榆久违地与季姝面对面一起吃饭。
季姝面无表情说道：”昨天从楼上掉下来的那个人中午走了，没救回来。”
温榆吃饭的动作一顿。
“听说是绍平市的，还是个同性恋，真可笑！怎么真的会有人是同性恋。”
“你不支持吗？”温榆弱弱地问了一句。
“当然不支持，这种人都不太正常。”
说完，季姝才后知后觉，“温榆，你已经成年了，所以我不会反对你谈恋爱。我希望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做。你别是同性恋就行。”
“放心，我不是。”温榆叹了口气，无奈答道。
想到明天是高二时轮到自己值日的日子，温榆下午将昨天夜晚捡来的书装进书包带到了学校。
第二天晚上一放学，温榆便直接拿上书去往死者家里。
敲了两声后，开门的是江柯。
温榆背着书包犹豫了几秒，“你是……江柯？”
“嗯，天冷，先进来吧。”他明显面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谢谢。”
江柯一低头，注意到了温榆手中的书，他眉头一皱，“《止于相守》？”
“是的。”温榆急忙把书递给江柯，“前天在楼下看到的。”
江柯接过书后沉默不发一言，弄得温榆也有些束手无策。
“你认识方时初吗？”江柯细声询问。
“认识，他是你前男友吧。”
“他告诉你的吗？”
温榆慌了一瞬，怕江柯会认为自己不懂礼貌，但不承认好像更不行。过了半天还是移开视线，略显胆怯地承认了。
“那我家的地址也是他告诉你的吗？”
“不是，我根据…”话说到一半，温榆就发现暴露了自己，立刻改口，“我听其他人说那人是从六楼坠落，我就根据血迹的位置找来了。”
不过江柯听得明白温榆发现了什么，他笑了笑，“你挺聪明的。”
温榆转移话题道：“我来是想把这本书还给你。”
“麻烦你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注意休息。”说完，温榆匆忙离开。
“十点二十，不算晚。”温榆打开家门。
季姝扭过头来问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值日。”
“哦。”
回到卧室，温榆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幸好老师家长会没有提到高三不值日的事。
今年过年早，一月中旬就放了寒假。
林沐芷出了校门就给温榆打去电话，“小榆，你后天有时间吗？”
“有时间，你们要来吗？”
“对，打算租305房间，就是我六年前租的那套房子。”
“可以，那里刚好还没人住。”
“那温声笙放假了吗？”
“李栒让你问的吧。”
林沐芷尴尬地笑了声，“对。”
“放假了。”温榆转念一想，“等等，他跟声笙一个学校的，他不知道吗？”
“可能是太激动，忘了吧。”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不奇怪。”
1月17日下午，温榆拿上压岁钱又来到江柯家。
江柯应声开门，看起来精神状态似是比前段时间好了些，“快进来吧。”
“有什么事吗？”江柯倒了一杯水，问道。
“我想租305房间。”
“什么？”江柯抬眼看了看温榆。
“我有一个朋友明天要来，我帮忙租个房间。”
“林沐芷吗？”
“你认识？”温榆惊讶道，又突然回想起那本书，“是她。”
“李栒也来吧？但你放心，他主要是来看温声笙。”
温榆顺手接过水杯，却不知作何答复，“谢谢。”
江柯叹了口气，嘱托道：“最近没事就回老家看看吧，老家过年比这里有意思。”
“知道了。”温榆虽然认真听了他的建议，但没有明白江柯实际上在暗示他什么。
“305房间我会直接给你钥匙，你不用租了。”
温榆礼貌地笑着，“那太感谢了！”
说着江柯准备带他去办公室拿钥匙，“上次忘了问你，你和方时初怎么认识的？”
“住院时，我们被分到了一个病室。”
江柯放慢脚步，“住院，什么时候了？”
“九月份。”
“怎么没听他说过。”江柯喃喃道。
“你们当时不是分手了吗，他没告诉你应该也是正常的吧。”温榆漫不经心地分析着，却没想到刚好戳中了江柯的痛点。
江柯的声音逐渐低沉，“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原因住的院吗？”
“有些抑郁情绪，没什么大问题。其实半个月前他给我发过消息，说他来安元市了。”
“他已经走了。”
“没关系，以后还会再来的吧。”
“永远都不会来了。”
温榆反应很久，才幡然醒悟，“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让你伤心了，真的很抱歉。”
江柯叹气后释然地笑了，“没什么，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