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后，林沐芷便直入主题，“明天不能去游泳了。”

许泽阳愣了一下，“啊？”

“等下次吧，还会有机会的。”林沐芷略显尴尬地说。

许泽阳思考了一会儿，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好，那以后我们再去。”

林沐芷知道，即使下次真的去了，至少也要等到自己高考后了，她也不能确定以后的生活会怎样。

两天后，许泽阳的假期放完，又投身工作当中。

过了一段时间，林沐芷的状况再次下降。

离复查的日子还有两天。

为防止林沐芷再次伤害自己，林楠用纱布包住了林沐芷的左臂。但伤口愈合时的痒让林沐芷感到一阵阵烦躁。

下午，她实在受不了，不顾外界环境撕下了胳膊上缠绕着的纱布，准备去抓。

林楠看到后即刻起身跑了过来，紧紧握住林沐芷的双手。

“放开我！”林沐芷喊道。

林楠握得更狠了，“放开你怎样，任由你这么伤害自己的身体吗？”

林沐芷用力想甩开林楠对自己的控制，“我说了你放开我！”

林楠见状松开右手扇了林沐芷胳膊一下，这才把林沐芷带回了现实。

“对不起！我没想这样。”林沐芷看着眼前的景象，慌张地退后了两步，连连道歉。

林楠却没有解气，“真是的，我天天努力上班赚钱，你就这样报答我吗？你也不看看你刚才在做什么，你就是诚心想气死我！你以为我工作容易吗？”

林沐芷顿住片刻，颤抖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林沐芷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林楠，瞳孔也在不停颤动着，“你是在开玩笑吗？你只是我的姑姑，你上不上班和我有什么关系啊。我爸给你们前后转了两万多还不够吗？住院才花了九千多啊。我刚来时你就说因为和同事吵架，是领导让你休班，这难道也是因为我吗？是你因为这件事非要辞职，换另一个工作，五月底的天非要在太阳下买雪糕，站一下午，也是因为我吗！”

“你反过头来说你每天养我有多么不容易。我承认你每天给我做饭是应该感激你，但钱什么的我都一笔一笔记在本子上了，昨天你还看着的，我什么时候花你那冤枉钱了，你说上班很辛苦，是我逼迫你去上班的吗？你大可以完全休息两天，等事情解决了再回到工作中，没人拦着你……这么做不犯法。”

听着林沐芷无尽的言语，林楠叹了口气，“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懒得管你。”

林沐芷的双手被林楠松开，林沐芷呆呆地站在原地，而后彻底失去了控制。

她跑进厨房拿出水果刀在胳膊上划着，刚划了两道，刀就被林楠抢走。

林沐芷跑出家，在楼层中奔跑着，跑到算是空旷的地方一下下砸着墙壁，直到强烈的痛感再次让林沐芷恢复了理智。

她立刻收了手，手上的关节已变得通红。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她控制不了。

林沐芷一个人在原地坐了很久，待完全冷静后才回了家。

被水果刀划伤的手腕早已流淌出鲜血，林沐芷独身走进卧室，一个人默默地擦试着，随后穿上了防晒衣。

两小时后，林沐芷被林楠叫到楼下吃饭。

伸出手，手上的泛红好了些，下面透出紫色的淤青。

林楠吃着菜说道：“后天就去复查了，我希望你别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知道了。”林沐芷淡淡回了一句。

林楠指了下楼上，“去叫你姑父吃饭。”

林沐芷上了楼，走进次卧。

“姑父，下去吃饭了。”林沐芷刚说完，就察觉到许焕的神情不太对。

林沐芷走近看了看。

许焕回复着顾客发来的消息，“这是上周的订单了，我修改的图对方总是不满意。”

“你先去吃饭吧，我来试试。”林沐芷从床头拿来平板。

许焕犹豫了片刻，“你……能行吗？”

“我是没学过批图，至少画画是会的。”林沐芷笑了笑，“这个问题交给我吧。”

许焕下楼吃饭去了。

十分钟后，林沐芷画完了图，许焕也刚好上来。

“吃这么快啊，不急。”林沐芷悠哉地说，“图我画好了，你给对方发过去看看吧。”

许焕观察了一会儿林沐芷画的图，保存下来发给了顾客。

很快对面就发来了消息。

“……过了，还赚了五块钱。”许焕有些震惊。

林沐芷笑了声，“这是件好事。”

很快到了复查的时候，林楠和林沐芷来到了医院。

“医生，我是复查的。”林沐芷熟练地拿出复查需要用到的一切东西。

医生接过林沐芷手中的单子，“最近情况怎么样啊？”

“挺好的，情绪稳定多了。”林沐芷微笑着。

“还是不行，前天我才没和她说几句话她就又不行了。”林楠插话道。

林沐芷还是尴尬地笑着，“只是说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行为，无法克制地自残。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总感觉自残有成瘾性。”

“你说得对。没关系，慢慢来，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医生无奈笑道，“这种情况目前还没办法治疗，只能通过自身的控制。”

林楠一听不免有些着急，“那像她这种该怎么办啊？”

医生解释说：“她现在年纪尚小，克制不住很正常，过些年一般就没事了。你们家长尽量理解一下吧。”

“可是她明天还要回家啊，车票都买好了。”林楠埋怨道，“她这个样子叫我回去怎么交代？”

医生安慰着林楠，“你回去后好好和她妈妈解释一下，这不是孩子自愿的。”

林楠只能应了声。

第二天一早，林沐芷就坐火车回了安元市。

车上依旧有着很多异样的眼光，但林沐芷无所畏惧。

到家后，季姝就告诉林沐芷，林楠已经和她打过电话，解释了自残的行为。

林沐芷站在原地，等着季姝的指责。季姝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卧室。

过了没几天，林沐芷还是发现除了切菜用的菜刀外，其他刀具都被扔了。

林沐芷回到次卧，翻开藏在柜子里的一个小刀片，这是两年前的了，表面早已生锈。

林沐芷知道季姝不允许她自残，但她自己无法接受季姝的想法。

晚上，林沐芷和季姝吵了一架。

林沐芷解释道：“我只是想让自己更好受些，我有什么问题吗？

季姝已被愤怒的情绪冲昏了头，“你划吧！你要是敢划，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女儿！”

林沐芷的意识又变得恍惚起来，她跑回卧室内，锁上了门。一个人冷静了很久。

大概一个小时后，林沐芷还是拿起了那个已经生锈的刀片，横放在手腕上径直划去。

她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伤口不太深，没划到脂肪层，也没有立刻流血，林沐芷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瞬间清醒过来。

林沐芷从小就害怕疼痛，更怕会受伤。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就成了这样。

望着手上被划出的伤口，林沐芷快被吓哭了。

还没来得及缓解情绪，伤口处流出深红色的血液。

林沐芷赶忙抽出纸巾去擦，一张又一张。血液不断流出。她猛然意识到可能需要去缝针。可看向门口，出了卧室必是死路一条，留在卧室内或许还能有一丝生机。

强忍着内心的恐惧，林沐芷继续用纸巾一遍遍擦拭胳膊上的血。

不知过了多久，血终于止住了。但奇怪的是，林沐芷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疼痛。

傍晚吃饭前，林沐芷去浴室洗了一遍手，却未曾想因为这么活动了手腕，伤口的一端破了个小孔，血液再次不断涌出。

回到卧室后，林沐芷刚撕下两张纸巾，还没来得及擦干净，季姝突然进来了。

“你……你过来了。”林沐芷局促地问道。

季姝打开衣柜，“我过来拿几件衣服，你来帮我一下。”

林沐芷点了点头，伸出右手接住衣物下，左手则紧握着卫生纸团背在身后。

“把两个手都拿出来，一个手怎么方便？”季姝有些不耐烦道。

林沐芷找了个借口，“这样不太方便。”

“怎么就不方便了？”季姝望林沐芷身后一看，林沐芷的左手臂上正流着好几道血痕，血液有的已经顺着手腕流到地上。

季姝眼神变得激动，“你真行啊你，真是气死我了！”

季姝放下衣服，走到客厅取出了纱布和药粉。

再次走进卧室，林沐芷刚把地上的血迹擦拭得差不多。

“过来！”季姝吼道。

林沐芷低着头胆怯地走过去。

季姝打开药盒，药粉被撒到伤口上，林沐芷好像突然感觉到了一点痛感，不知怎么地，她却感觉有些开心。

伤口用纱布缠上后，季姝说道：“出去把这些垃圾扔了。”

林沐芷把垃圾袋提起来，朝门外走去。

扔完后回家时，林沐芷看到温榆正站在楼外看手机。

林沐芷心里一颤，赶紧跑回家，但还是察觉到温榆好似看到了她。

刚一进卧室，林沐芷换上了长袖想道：要是他看到我了，我也没出去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林沐芷还是走了出去。

“温榆，好久不见。”林沐芷先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