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柳村。

从天阳修建的山中别庄下来，便是直达这个村子。

在天阳出得起钱，且给工匠们的伙食待遇很好的情况下，她的别庄预计很快就能完工了。

“咦？小姐，那不是那个三丫么？”金枝和玉禾对先前的小丫头记忆深刻，看到她后，一下子想起了他们家的情况。

但现在这个小丫头不像先前看到的那么脏兮兮的，身上衣服虽然打了很多补丁，但至少干净。头发终于扎起来了，脸蛋洗干净了，终于看得出她本来的样子。

又绕了一圈，从三丫家走过。

“小姐，这家男人叫曹不凡，女人叫柳枝，原本曹不凡还是读了几天书的，只是没考上秀才，柳枝是他原本先生的女儿……”

“死了么？”天阳并不是特别关心那个向妻子和女儿挥拳头的男人，有的人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没死，上次地震，曹不凡掉到地上，又摔断了左手。”金枝不说话了，因为看到了端着水盆出来的女人柳枝。

还有她的大女儿、二女儿，远远看到三女儿，柳枝连忙把她喊回来。

“欣欣，你在家好好呆着，看着爹爹好不好？”

“不要！娘，我跟你们一起去河边洗衣服！”

最后柳枝没奈何，把二女儿留了下来，但十岁的二女儿曹可云也不进屋，就坐在大门口。

待柳枝带着两个女儿走远，路过的村人看到曹可云，也没说什么。

不过天阳和金枝、玉禾走到末尾，跟村里大叔大婶闲聊，金枝、玉禾顺势了解了一下曹家的情况。

“曹不凡那个狗男人，可算是现在不给家里添麻烦了。”

“不过也是他活该，柳枝就是太好了，换了我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

旁边大婶的男人窘迫道：“老婆子，别乱说。”

大婶狠狠瞪了他一眼：“我乱说什么？我魏梅花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恶婆娘，你想试试么？”

金枝、玉禾扑哧笑了起来。

“哎，夏姑娘，你读书多，见识广，你说京城都要迁都了，我们这里怎么办？”大婶话题一转，转到了看似对他们毫不相关的问题上面。

这一下子吸引来了不少人，大家其实都密切关注着京城的动向，朝廷怎么样跟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我会抽时间去京城看看，看看京城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天阳看了看这一双双勤劳质朴的手，脸上满满是沟壑的劳动人民，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天阳：“接下来，大家要记得存粮，看天象，接下来可能有很多自然灾害。”

这话一出，村民们就闹了起来，个个七嘴八舌地讲了起来，语气非常急切而焦躁。

村长则忧心道：“夏姑娘，凤凰镇近来迁移来了不少外地人，都是北边过来的，有的人想在我们村落户，这要是灾难多了，以后这田地可怎么分呢？”

天阳也有些麻爪，因为她不擅长处理这些琐碎事件。

“张村长，你们和罗镇长有讨论过么？还有县里那边有什么指示？”天阳思索了好半晌后，说道：“村长，人家远道而来，也就是求一个安身之地，我们也不能当一个恶人，把他们赶走，但下柳村，甚至凤凰镇就这么大……不如找个时间，跟罗镇长，还镇上的乡老们大家一起讨论一下，拿出一个章程来如何？”

“先保证下柳村的安全，保证村民自己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再酌情对外。”

“咱们村田地并不富饶，十分贫瘠，据说京城裂开后，开始往外迁移很多人了。”

“京城迁移的事情不着急，那些有钱人多半会随同帝驾迁移至新都城。”

“我听说新都城是往西那边的，可能是以前的长安城。”

“长安城啊，那我们可不能去，太远了。”

“我都这把年纪了，不走了，死都死在这里。”

“你说什么浑话呢？你一大把年纪死了就死了，你们家孩子还小。”

村民讨论来去，发散思维话题很散，但都只是关心能不能活下去的问题。至于别的什么权势、地位、金钱，那是吃饱饭的人才去操心的事情。

第二天，这个张村长就联合上柳村及另外两个村的村长，找罗镇长讨论过后，他们先集体去了开云县，找县令商量去了。

七月中旬，凤凰镇周边的村子都在秋收。天阳的别庄还差最后一点工程，但为了秋收，工匠们都暂时停工，等他们完成了秋收后再开工。

这天午后，日头十分晒人，罗镇长派去北边打探消息的乡勇兵回来汇报消息，说是康宁帝带着大部队西迁了，这会子走到了凤凰镇往西南方向偏西的五百里处的龙城。

“镇长，朝廷有那么多有能力的人，他们说大海在往西侵袭陆地。”

“镇长，不然我们去东边看一看情况？这要是大海扩展过来怎么办？”

“啰嗦，别着急，先等着。”

“我跟大家伙商量过后再说。”

罗镇长愁得不行，来找天阳商量时，知晓她要亲自去京城甚至东边的海岸线瞧一瞧，他立马安排了人跟着一起上京看一看。

组成了二十几人的小队伍，罗镇长交代他儿子、孙子等全部听天阳的安排。

天阳不可能把金枝和玉禾留下来，所以也都是带着一起走的，而且队伍里不只是她们三个女子，还有另外四个，组成了女子队伍。

离着京城三百里远，正常行程基本上三天左右抵达，但他们行得慢一些，而且还要跟这一路上的小镇、村民等接触，所以他们是第五天抵达京城的。

——天曦：“是不是很震惊？”

——天阳：“…是的！”

天曦画了立体地形图，但都不如天阳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现在京城东面完全沦陷了，被完全泡在了水里，而且还不是淡水，是真的海水从地下暗河里涌进来了。空气都带着一股咸湿的海味，即便是没去过海边的都能感觉到跟陆地不一样。

——天曦兴奋道：“我跟你讲，你下水去捞财宝，绝对不虚此行！”

——天阳：“有粮食么？或者书画、字画这些？”

——天曦：“有！像宁王府、周王府，还有靖安侯府也被淹了，先前夏文康带着儿子回京拿走的财物只是一部分，根本下不了老夫人的内库深处，老夫人也不知道她的私产被你拿了五分之一。”

——天阳：“嘿嘿，很好，这次就完全拿走吧。”

至于别人家的财物，天阳只拿走书画和字画，还有一些书籍。

金银珠宝等财物，就留给以后的寻宝者吧！

罗镇长的小儿子名叫罗沛，大外甥名叫刘志行。大外甥还是一名秀才，正在苦读诗书，预备明年继续考举人。

但现在这情况，只怕以后科举考试都用不上了吧？

京城虽然沦陷了，但西郊和南郊这边还是十分正常的，所以别处来打探消息的便歇在这些临时客栈。甚至有些小客栈是才修建起来的，比较简朴。

——天曦：“康宁帝的大外甥萧与宁在京城，是康宁帝的得力助手，他带着人过来巡查了。”

——天阳：“他想干什么？”

——天曦：“不知道，好像萧与宁窃听了九皇子的一些讯息，九皇子安排了人手在寻找夏天阳。”

——天曦：“还有…九皇子身边有一个人名叫乔玉书，他好像也是重生的，但很奇怪……”

天阳麻溜叫来罗沛和刘志行，吩咐他们好生应付萧与宁，不要曝光她的存在。

——天阳：“就说我来早了嘛。”

——天阳：“九皇子找我干什么？”

——天阳：“那个乔玉书是关键，对吧？”

——天曦：“乔玉书和九皇子跟随着帝驾西迁了。”

——天曦：“那个萧与宁消息好灵通，他知道你们这个队伍里你才是头脑。”

——天阳：“……”

所以，午后，罗沛和刘志行按照天阳所说的那样，敷衍应对了萧与宁，但入夜后，天阳被萧与宁堵在了靖安侯府外面。

靖安侯府被淹没了，只看得到最高的阁楼尖削的部分。

“啧啧，夏六姑娘，你真是深藏不露啊！”萧与宁十分震惊。

天阳看了看一袭夜行衣的萧与宁，她皱眉道：“萧大公子有何贵干？”

萧与宁揶揄道：“我很乐意卖我九表弟一个好，不知夏六姑娘怎么看？”

天阳冷声道：“或许，我也很乐意把萧大公子留在这个夜色很美的水泉里？”

眼前水波粼粼，水还比较清澈，月亮倒影在水里，岸边的树丛花草形成了一片还比较美丽的水边风光。

萧与宁被噎住了。

天阳看了看他：“萧大公子，最好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踪迹，焉知他日你没有有求于我的时候？”

萧与宁耸肩道：“好吧，夏姑娘，我无意与你作对。只是九皇子很奇怪，这次的地震也很奇怪……”

仿佛天象一下子转变了，世界一下子变了天。

天阳点了点头：“既然达成一致意见，那么萧大公子好走不送，我要回去拿点东西。”

说罢她直接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很快就消失在水面上了。

而萧与宁纠结间，他守了两个小时都不见她回来，这才讪讪然的离去。

同时，他更好奇了，但其实他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探寻，他要带着队伍追上帝驾西迁的大部队。

天阳来到靖安侯府几个主子的库房，这次完全给他们掏空了。

还有周王府、宁王府等所有的府邸，原本蕴藏的粮食被她拿走了。

金银珠宝这一类的，拿了十分之一，字画和书籍全拿走了。

整个后半夜，她都在沦陷的京城水下世界寻宝敛财。

天色微明，天阳回到了客栈。

金枝和玉禾睡了一夜，完全不知道自家小姐半夜跑出去做了什么。

——天曦：“那个萧与宁挺有意思的。”

——天曦：“这辈子不打算谈恋爱？”

——天阳：“倦了。”

——天曦：“萧与宁带队走了。”

那挺好的，短时间内，天阳不想跟萧与宁打交道。

两天后，天阳带着罗沛、刘志行一群人往东边而去。顺着京城东边沦陷的痕迹一路探寻到大海边。

这期间，有些地方塌陷得很厉害，那么就需要绕路，所以他们花了快半个月时间才来到海边。

这片区域已经没有百姓了，因为能走的都走了。

即便是有一些老人不想走，也被带走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是不是半夜海水就淹没到大床上了呢？

刘志行作为唯一一个比较会读书的人，他负责这一路画地图。

“夏姑娘，朝廷西迁了，我原本考举人要到京城来考，那我以后还能吃上读书这碗饭么？”

“可以吃上这碗饭，以后需要你这样的读书人继续给孩子们启蒙教导。至于给朝廷效力？建议你不要远行，否则你出去了，大概率就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