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后，丁九打来电话，告诉二人一切行程都安排妥当。考虑到丁九平时认真辛苦，尹卓尔打算让他跟随度假，报销一切费用，不过，丁九拒绝了。

“尹总，已经安排人去接您了。”丁九说，“我就不去了，我留在公司，这样更方便。如果有要紧事，我第一时间联系您处理。您放心，我随时在线。”

听丁九说不来，姜礼还有点不习惯，毕竟平时有事都找他办，总有一种地球没他不转的感觉。

既然他不愿意，尹卓尔也不能强求，便说：“好，辛苦你了。等我回来，你就带薪休假，年底奖金翻五倍。”

丁九很满足地泪目了：“感谢老板，我一定为您赴汤蹈火。”

挂了电话后，尹卓尔牵着姜礼下楼，在别墅门口等车。相比前几天，今天还算暖和，许久不露头的太阳钻了出来，晒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不愧是丁九。”姜礼摆弄着尹卓尔的围巾，感慨了一句，“要是评选感动花漾十大人物，丁九肯定第二，当之无愧。”

“第二？”尹卓尔听后当真了，垂下眼仔细考虑起来，“谁是第一？”

“当然是……”姜礼卖关子似的一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卓尔哥哥喽。”说着，她把脸贴进他的胸口，昂头看着他。

见她两手一托下巴，做出开花的形状，尹卓尔心里也跟着乐开了花，宠溺地笑笑。

他正想把她揽在怀里时，不远处传来几声车喇叭声，“滴滴”几下，很有节奏感，像故意打扰他俩。

姜礼扭过头去，看见一辆陌生的白色的车子正缓缓驶到门口。她纳闷时，车窗降了下来，里面的人往外一探头，摘下墨镜。

“Surprise！”

这熟悉的小辫子，朴素的着装……姜礼很诧异，因为她假想过丁九突然出现，也没想过是陈歌。

当然，尹卓尔比她还诧异：“怎么是你？”

“丁九说能带薪度假，我就来了。”陈歌说着，注意到他身边的姜礼，定睛过去，“这位是你……？”

“嗯，我老婆，姜礼。”尹卓尔边答边开了车门，一手抵着车顶，让姜礼先进。

姜礼钻进车子，往里挪了挪，露出很饱满的笑容：“hi，陈老师，我们见过的。”

“哦哦哦……”这句“hi”的调调太有特色，陈歌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

找他签名的人？

这时，他才反应过来那会儿是闹了个乌龙，于是用尬笑替代了没说完的话：“啊哈哈。”

“好眼力。”尹卓尔关车门的声音盖过了尬笑，“挺不好意思的，你的签名被弄花了，只能擦掉了。”

“ 嘶。”想到那天一本正经的样子，陈歌还是被尬到了，于是学着林黛玉的语调，“早知她来，我便不来了。”

陈歌的话逗笑了姜礼，她发现，他私下里还是挺有趣的，和之前那个字正腔圆说“ 你好 ”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更有趣的是，他又断断续续地纳过闷过来了，隔一会儿便念叨一句。

“我还说呢，这人怎么追到明榆来了，找我签名还没拿书。”

“ 哦，你那天是想问林叶，不是我。”

姜礼缩在尹卓尔怀里偷笑，听他自言自语了半天后，尹卓尔忍不住了：“你属饼干的，嘴那么碎，好好开车。 ”

……

一段路程后，三人来到私人机场，乘着私家飞机去往第一个地方──滨城。

滨城是一座沿海城市，一落地，便能感觉到空气湿湿咸咸的。丁九特意选了带露天阳台的海景套房，还定好了香槟摆在桌上。

姜礼非常喜欢这里，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阳台去了。尹卓尔反手关上门，慢慢整理着行李，时而含笑看着她。

“ 卓尔！”不一会儿，她又跑回来了，扯过他手里的衣服丢在床上，“先别收拾了，你来看！”

尹卓尔被她带到阳台上，欣赏海景。这个时间刚好涨潮，海边一浪卷着一浪，在晴朗的天空下，反射出明媚的蓝色。

“这么近的距离，像住在海底宫殿里。”姜礼转头看着他，“一会儿我们去踩踩水好不好？”

尹卓尔嘴角难抑，从身后抱住她，慢慢将头埋到她的颈窝，唇贴着她的皮肤，滚烫地回答了个：“ 好。”

柔软的感觉让姜礼身上颤了一下，她侧过头，对上他正目不转睛看她的眼睛。

而后，她感觉自己腾空而起，没一会儿，又落到了床上。

“ 陈歌说，他让丁九约了一艘船，要去深海钓鱼。”尹卓尔两手撑在她身边，俯身凑近她说，“他说，他不介意当电灯泡，正好可以给我们拍点旅行照片。”

“……”姜礼脸上直烧，这件事，需要用这么……的方式讲吗？

她咽了口唾沫，盯着他的眼睛。

尹卓尔也紧紧盯着她。

僵持了一阵后，姜礼终于还是没忍住，在他目光的“ 勾引”之下，率先昂起脸。

气息越来越近，姜礼闭上眼睛，贴上他的唇──突然一阵电话铃响。

姜礼慌乱地睁开眼睛，像做了坏事被抓包。她摸摸滚烫的脸蛋，再一看，尹卓尔已经气定神闲地拿起手机。

“ 你俩好了没？”免提一开，听筒那边便传来无比高涨的超高音量的陈歌的声音，“我准备下楼了？”

“行。”尹卓尔说，“那我们也下去。”

“OK，深海那边肯定有大鱼。你知道老人与海的故事吧？@#%?……”陈歌连珠炮似的吐了一串互不相干的话，又哼起小曲，“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 嘟嘟嘟”，电话挂断了。

姜礼听出陈歌的迫不及待，正想从床上坐起来，就又被尹卓尔按下。

“ 干嘛，唔……”

他的吻强势地落下来，姜礼脑子空白了一下，抽空一躲，“不是……去钓鱼吗？”

“亲一下再去。”

……

虽说是一起出门，但从碰面到上船的这一路，陈歌一直都情绪高涨，一个人像一支队伍一样，完全不在乎尹卓尔和姜礼在干什么。

上了船后，他更是自顾自地钓鱼，还丢下一句“你俩该亲亲该抱抱，晚饭的鱼由我来钓”。

见陈歌不亦乐乎，姜礼也被他的情绪感染，兴致勃勃地跟着尝试钓了几条鱼。

海风很照顾她这个新手，没有带来太大阻力。等她过足了瘾后，尹卓尔把桶丢给陈歌，牵着她到一旁吹海风去了。

“陈老师怎么这么高兴。”姜礼抹抹还没干的汗珠，感慨说，“力气像用不完似的。”

尹卓尔听后也回头望了望，陈歌刚好一拉鱼竿，又带上来一条鲜活的鱼。海是底色，阳光是染料，勾勒着那个活力满满的身影。

“他一直想当个冒险家。”他把头扭回来，笑笑说，“出国留学的时候，我们经常去找荒郊野地建秘密基地。不过那边治安比较差，有一次遇上持-枪-抢-劫，后面就不敢乱跑了。”

“然后呢？”

姜礼饶有兴趣地听着，没想到卓尔心里，还装着一个爱冒险的少年。

“然后……”尹卓尔说，“冒险的愿望就变成了周游世界。”

姜礼杵着脸望着他，海风在耳边回荡着，她要凑近了才能听清他的话。

见她靠过来，尹卓尔很自然地揽住她，偏过头，离她更近。

“不过，我一毕业就被迫继承家业，没时间周游世界。”他说，“所以我希望陈歌能自在一点，替我去看看没看过的地方。”

顿了顿，他的目光从海上收回，投到她身上。

视线突兀地相撞，姜礼预感到了什么，于是心里泛起一种紧张和期待。

“你也一样，小礼。”缓缓地，他又说，“最近让你在家休息，不是想圈住你，只是觉得你没完全走出来，也没完全信任我。”

听到他这么说，姜礼的心情非常复杂。她知道，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他也可以东西把备好了都给她。

她一直抵触，怕他误会她是想依附他，做一个无所事事的漂亮玩偶。

原来，他只是希望她自由自在。

姜礼无言地靠着他，默默了一阵。

她整理着乱糟糟的思路，忽然陈歌在那边叹了一声：“啊，大海！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

他完全投入于景色，这激昂的声音传过来，倒让姜礼倒轻松了不少。

这一生很短，藏在心里的爱意，应该及时地说出来。

“卓尔。”她顺着风声说，“我只是怕我们都是一时冲动，怕别人说闲话，怕自己不能给你带来什么，怕……”

“对我来说，能找到你就足够了，没别的。”

尹卓尔开口打断了她的一串“怕”。

“我一直在等你完全接纳我，所以你肯发朋友圈，我真的高兴。”

姜礼怔了片刻，她知道他话少不善言辞，尤其是对她，因而他这么说，十分触动她。

他为她做过很多事，但很少直白地表达心里最朴素最真诚的想法。

“我做的一切，就是想告诉你，我回来了。”他说着，一手抚上她的头顶，冰凉的指尖穿过她的头发，“有我在，你不用逞强。”

“……”姜礼张了张口想回答，但觉得此时此刻，什么话都不如一个拥抱。

于是她顺从地埋头在他怀里，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盖过了海浪声，一下一下，坚实有力。

让人彻底沦陷进去。

“那……”良久，姜礼抬起头，“以后我陪你去冒险，你也陪我做点有意义的事，怎么样？”

丝毫不意外地，他答应了：“好。”

陈歌：只要我够自在我就不是电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