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栖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多谢您了，那我鸠先去看一看好了。”

嘴上说着，动作却很诚实，灵栖走向魔族的入口，一路上有不少人来来往往。

原本拥挤的前方，几个魔族百姓发生了争吵，灵栖瞬间看过去。

“说！哪儿来的！没钱就给我滚回去！”一个神族护卫队打扮的男人说，一手把一个魔族百姓铲在地上。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那魔族百姓浑身是伤，饿得面黄肌瘦的，恐惧地看着神族这边。

那双凹陷的眼睛瞟见灵栖，瞬间尖叫出声：“救命！救命啊！”

灵栖皱紧眉头，仔细一看，竟然是那条要吃小树的烛龙，但不过并不完全是。

许是重新投胎了，竟投胎成了最低等的小魔。

“做什么！神族护卫队就是这样的？”最终是灵栖看不下去，她出声制止。

几个神族男人回头，他们常年驻守在边境，压根没见过灵栖，他们相视一笑，轻蔑道：“你又是哪里来的小娘子，穿的倒是金银细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灵栖勾唇一笑，“怎么，不认识我？”

“哟！你是哪位啊，叫声情哥哥，哥几个就认识你了！哈哈哈！”

身边的小神使气愤地就要上前，被灵栖淡声拦下，她出招把那几个魔族百姓救下来。

“神族在三界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三界众生平等，不是你们可以这般轻贱的！”

灵栖厉声说完，上前几步走向通关处，她摸了摸口袋，想要拿出通牒来。

“兄弟伙！把这个臭娘们抓起来！”身后的神族男人大声骂道，几声不入耳的话令灵栖不适皱眉。

几道身影飞快地窜上前，把灵栖团团围住。

灵栖的几个随从立刻上前护住，只是毕竟是照顾她的神使，面对这么多神族男人还是有些不敌。

灵栖拳头攥紧，她是隐瞒了气息来的，如果在这里动手，很可能被重烨和竹斐鸠察觉。

街道上的烛火是神族的暗香，灵栖突然小腹疼痛，估计是靠近魔族地盘，体内的神魔两气相交，开始不安。

“我说最后一便，让我过去，神族护卫队在这一带几万年，就是这样压榨两族百姓的？”灵栖仔细打量他们几个。

“小娘子管得倒是挺多的，把自己当救世主了？就是神姝子来了，我也不怕！”他嘴上说着下流的话，做出猥琐表情。

还没说完话，灵栖抬手，那个士兵直接被打出去好远。

“草，臭娘们，你干什么！”

灵栖极力忍耐着用全力的冲动，又怕误伤了百姓。

正僵持着，不知是哪里传出一声惊叫，随后就是整个街道的百姓四窜离开。

灵栖抬头，一个巨大的浪花在空中，从魔族向着神族打过来。

她退后一步，也被吓到了。

两族交界地带没有海，这海浪是哪里来的？

身边的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显然这是魔族的袭击，作为护卫队，却没有一个士兵站出来。

那个小摊贩在身后大喊：“姑娘哟！你快回来啊！”

灵栖没动，做出防御姿势，一张结实的网凭空出现，她静静地看着那海浪。

她盯着远处的一道人影，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身后跟着一群魔兵。

海浪只是幻象，可夺人心智，落在结界上瞬间化为乌有。

竹斐鸠就站在海浪的尽头，隔着老远，轻启唇瓣。

灵栖看清了他说的话——灵大人。

他在挑衅她。

仔细看，竹斐鸠脚边躺着许多人，大多是两族的无辜百姓。

还有一个熟悉的人，灵栖不可置信地看过去，竹斐鸠正在向她招手呢。

手里拿着的是她的通牒，而那魔族百姓老老实实跪在竹斐鸠脚边，哪里有半点流民的样子。

即便是灵栖，没有通牒也是不能过关的，这一下，她只能回去了。

甚至连竹斐鸠的衣角都没碰到，也没有见到重烨。

那些魔兵一个个长相凶残，手法狠厉，前一刻还耀武扬威的几个神族护卫兵垂着头走到一边，不敢说话。

“你们，有没有看见重烨！”

“看见了的，说！不说就去死！”一个魔兵一手提着神族士兵，威胁道。

百姓跪在地上，被吓得不轻，一个妇女腿软地跪在一边，“军爷饶命，真的没有看见……”

竹斐鸠在找重烨，灵栖皱紧眉头，没有明白，她看向竹斐鸠。

站在魔兵中的男人一脸从容，甚至有些温和，扶起跪着的妇女，“好了，快快请起。”他站起来，若有所思地看向灵栖。

两人都认出了彼此，片刻后都默契地转开头。

“去你的，没胆量的东西！”一个魔兵看向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几个神族士兵，一脚把地上的贡品踹在地上。

“还有什么好东西，交出来！”

神族士兵不太舍得，还想说什么时，那些贡品已经被抢走了。

装贡品的袋子衣角被踹翻，里面的东西露出来，竟然是千山雪脂。

“你怎么有这种好东西，竟然不交上来！？”那魔兵最后忍无可忍，大骂道：“该死的，吃里扒外，你忘了是谁帮你们稳定民心的？”

说完，几个魔兵都看向竹斐鸠，等着他发话。

“嗯，吃里扒外？”竹斐鸠正好收回视线，看向地上的东西。

这千山雪脂确实是疗伤的好东西。

“那就杀了吧，杀干净点。”他幽幽开口，说出的话却能把人冻死。

“饶命，饶命啊！大人！魔王大人！”

魔兵浩浩荡荡地走进神族地盘，一家一户地搜寻，目标很明确，不知是在找什么。

灵栖被身边的人拉着到一边，极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视线一直悬停在自己的头上，她知道竹斐鸠一直在看自己。

等到魔兵都走了，灵栖才被扶着站出来。

“灵大人，您还好吗？我们先去歇息吧，您不能再劳累了！”

灵栖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才转头往回走。

“造孽哦，我的货都不见了，该死的魔头！”那小摊贩嘴里碎碎念，看着一地的货物气红了眼。

“老人家，我来帮您捡吧。”灵栖蹲下来，没一会儿就把货物放回了远处。

“姑娘，你不是要过关？快去吧，太阳下山了就不能过去了！”

灵栖缓缓摇头，“不了，我留在这里可好？”

小摊贩笑起来，“你呀你呀，是哪里来的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想过关吧？这魔族的人，在竹斐鸠的带领下，三天两头就来，还是重烨出手过几回，不然哦……”

“老人家，你说什么？重烨来过这里？”

“嗯，他就住在城中啊，你不知道吗？”老人奇怪地看了眼灵栖，突然沉思起来，“咦，话说姑娘你长得有点像神姝子呀。”

话说到一半，小摊贩突然看着灵栖。

“多谢老人家告知，我就先走了……”灵栖浅笑一声，转身走向过关处，刚走出一步，被什么东西绊到了，她低头一看。

是原本摊位上的通牒。

“姑娘你要就拿走吧，放心好了，我这是专门混过关的，绝对没问题！”小摊贩乐呵呵地接过金子，又不放心地叮嘱：“姑娘你若是要去魔族，可一定要万分小心呢！”

“我听说，魔族境内一张门，竟然和三生石的预言相通，可一定要小心！”

门？

灵栖不由得多注意了一下，看来神族的消息是真的闭塞，这种事情没有探子来报。

她拿着那张通牒，又问：“你说重烨就在城中，那些魔族士兵没有找到过他？”

小摊贩一愣，摇头晃脑地说：“这就不知道了，或许是重烨武力高超？毕竟竹斐鸠和重烨比，还是差点呐！”

灵栖转身走了，没有再回头。

小摊贩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摊位都整理好，才走到墙边，注意着身边没有人，才跪下来。

“主人，您说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墙角，夕阳很暖，透着一股凉气，一个男人不知在哪里站了多久。

“嗯，做得好。”

重烨追着灵栖离去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才跟上去。

*

魔族首都，魂灵城。

遮天蔽日的魔气掩盖住了日头，不透一丝光亮，阴沉沉的都城内，没有一个人在街上。

一张硕大的门高耸入云，长得奇形怪状的各种魔物在门边驰翔，阵阵腐臭从地里散发出来。

来来往往的魔族士兵无一不是紧张地抬头看着那张门。

这门是竹斐鸠一手铸成的，用了三界六族的血脉铸成，是连接三生石和三界的通道。

只是如今还只是一具空壳，等到这扇门真正打开之时，就是一步登天之日。

灵栖只身走在魔宫中，不知今日有什么大动作，路上一位士兵都没见。

她一个人进来，身边的神使都留在了宫外，此刻月上柳梢，更是四处无人。

她凭着几声模糊的歌舞声，往大殿走去，衣香鬓影，她看过去。

恰好撞见几个舞女打扮的魔族少女，正一群一群的往殿中走。

竹斐鸠坐在宫殿深处，看着殿中宫女舞蹈。

登基为魔王后，外界传他性情大变，今日更是。

此刻他撑着下巴坐在主座上，时不时睨一眼坐在旁边的人。

“重大人来此，不曾迎接远客，失礼失礼。”竹斐鸠开口道，顺着身边侍女的动作，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

重烨没动跟前的酒菜，只是静静地坐着，对比竹斐鸠成为魔神后的君临天下，他简直是苦行僧。

“重大人怎么说都是三界的高手，怎么落得如此境地，要不要我借你一点兵力？”竹斐鸠笑了声，恰好身边的侍女娇嗔，他凑过去偷了个香。

重烨垂眸，一身素白的衣裳衬得他愈发没有攻击性，身边的几个侍女也不敢上前，离得远远的。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还不伺候我们重烨大人喝酒？”竹斐鸠状似生气地说。

重烨今日是被绑过来的，魔族的人想请他“做客”已经很久，躲来躲去，索性直接上门。

何况……重烨眯了眯眼睛。

此时，歌舞声响起，几位侍女走进来，吸引了重烨的注意力。

“重大人请看，这是魔族的特色舞蹈，脂香舞。”竹斐鸠开口解释。

重烨坐在那里，目光大大方方地在几个衣着清凉的少女身上飘过，最后落在某处。

他还没明白这舞蹈的名字是何意，就见几个少女走上前，带着浓厚的脂粉香气。

舞女凑得极近，快要走到他跟前，衣角掀动带着一丝香气，此刻动作已经不重要，男人的视线只会黏在女子的腰肢上。

重烨也不例外，视线紧紧地盯着某处，在舞女要上前做出更加过分的举动时，他陡然开口。

“那个舞女，上前来跳。”

重烨的声音在歌舞升平中有些不清晰，正舞动着的女子身体僵了下，转过来。

灵栖的视线始终没有落在重烨身上，她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可能真的是穿得少了，灵栖皮肤泛起一层细微得战栗，垂着的脑袋微微抬起来一点。

视线里就出现了重烨的衣角。

“没听见吗？我说的就是你，过来跳。”重烨又说了遍.

这一次，不仅灵栖，连在一旁喝酒的竹斐鸠也看了过来，他放下挑逗侍女的手，问：“怎么了？”

话音刚落，那位舞女已经起身，几步走到重烨身边。

重烨喝了口酒，薄唇轻启：“跳。”

音乐响起来，灯光暧昧不清，女子的动作带着魅惑，面纱遮掩下，只看得见一双寻常的眼睛冷静孤高。

重烨盯着盯着，不甚自在地换了个动作。

他闭上眼，感受着女子的衣裙扑打在自己脸上，他深呼吸，一种香气钻进他的鼻息。

灵栖一脸冷漠地重复一个又一个动作，手中的衣袖也更加用力地甩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