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啊……
灵栖看向窗外，也不知道竹斐鸠那个家伙去哪儿了，就算是真的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情，好歹也要出来说点什么吧。
那日在刘家看见竹斐鸠，灵栖多少也能猜到是和妖怪有关的，也许是竹斐鸠认识的魔族也不一定，但是失去一个朋友，在这陌生的凡间，她只觉得孤独。
“刘家和郑家都已经决定，今日下葬，要去看看吗？传闻人下葬的时候，魂魄会回来看一眼，说不定会有什么不同。”
一楼正包着饺子，陈清寒却走到了二楼，看向灵栖。
灵栖捧着炒栗子，立刻点头，又狐疑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你和我说干什么？”
其实她更想说他帮她干什么，但最终没说出口。
“灵栖，你是不是忘了，我被怀疑杀了郑怜歌，如果我进去了，你不就成守活寡了？”陈清寒老神在在似的。
“你说谁守活寡呢！”灵栖骤然放大声音，在整个二楼回荡，惹来底下的人抬头。
对上陈清寒调笑的眼睛，轰的一声，灵栖浑身烧起来。
“呵呵……我定然不会让你被抓去的！夫君你要相信我！”灵栖憋着一口气，硬生生挤出这么一句话。
陈清寒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底下的人也一脸幸福的模样。
“……那就谢谢娘子了，我相信你。”陈清寒轻声开口，把手里剥好的栗子放进她手里。
包立冬饺子的场面那叫一个大，李姜娥几下包好一个，手上的动作快出残影，没多久就包好了一整盘，小四还没包好一个，就看着她端着那一盘下锅了。
“老板，我今天拿去接孙子，就不和你们一起过了，饺子要多吃点啊！”李姜娥冲灵栖说。
灵栖撑着头，缓缓道：“孙子是……儿子生的儿子吗？”
陈清寒转头过来，“对。”
灵栖略微瞪大眼睛，对于人间的人际关系很震惊，对于儿子的儿子更加震惊。
三生石上的金玉良缘，这个金玉良缘之所在，就是二人的孩子将推动三界新的动向，一般来说是必定要生育孩子的。
灵栖当年经常被催着生孩子，但是她怎么可能答应？
她学的一直以来是神仙以三界为己任，不论是多大的神仙，但遇上重烨后，所有人都告诉她，生孩子就是拯救三界。
她不理解。
“老板才刚和清寒哥成亲，想不到是意料之中的，清寒哥应该不着急生孩子吧？”小四调侃到，又想到陈清寒的年纪，瞬间不说话了。
“我不重要，灵栖想生就生。”陈清寒看着灵栖恍惚的神情，悠悠笑了起来。
陈清寒的态度称得上宠溺，灵栖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小四噘着嘴：“真好……等我成亲了，要生它十个八个。”
午后，趁着天气放晴，刘家小姐和郑家小姐的队伍浩浩荡荡走过，白色的纸钱在空中翻飞，飘到了姻缘楼前。
“凶手还没有落网，二位姑娘死不瞑目啊！”
“什么没落网，我看就是陈清寒！他……”
谈论着的那人一转头就看见话中的陈清寒正站在一边，他瞬间不说话了。
灵栖站在姻缘楼前，自然知道死不瞑目对于凡人而言有多严重，她和陈清寒站在一起引来多少眼光她更清楚。
山头上，两座棺材被几个男人抬上来。
灵栖静静地看着，那几个抬棺的男人有说有笑，将棺材抬进去，就马上开始挥手要去填土。
再看周围的人，没有谁真的难过。
人群中，一个身影动了动，转身离去。
灵栖本来觉得无聊，准备回去，却瞥见了那人，瞬间凝住了视线，她皱眉，立刻追上去。
那人身穿黑衣，头上戴着帽子，只是帽间一缕红发露出。
灵栖不敢想，竹斐鸠今日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她手上凝着一股气，打在竹斐鸠肩上，他立刻跪倒在地。
“竹斐鸠！你……”灵栖大喊一声，还没说完，瞬间怔愣住。
她根本没有用多少力，竹斐鸠身上却开始流血。
“喂！竹斐鸠，你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竹斐鸠才慢慢爬起来，立在远处，目光阴沉的模样与灵栖认知中的完全不同。
“灵栖，我与你从来就不是一路人，我不想再挣扎了，就此别过吧。”竹斐鸠一副被伤害了的模样，转身欲走。
灵栖手中的剑控制不住地冲上前，割开竹斐鸠的衣角，她拧眉，察觉到竹斐鸠的气息不对。
“竹斐鸠，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我当你是我朋友，你别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寒风猎猎地吹着，翻飞着灵栖的衣角，一时间万籁俱寂。
“我当年修道，你还是我的同僚，我不知道，如今为何变成这样，你是杀害刘郑的帮凶，我这么说有错吗！”
灵栖大声质问，寒风分明吹干了她的泪水。
竹斐鸠失去耐心，不愿意再听灵栖的质问，一道锋利的指风朝着灵栖袭来。
灵栖眨了眨眼睛，泪水就流了出来。
“……灵栖？灵栖！”人群中传来一点声响，陈清寒的手拽着她向后一拖，她扑进陈清寒的怀里。
堪堪避开了指风。
灵栖回过神来，“陈清寒！你没事吧，陈清寒！”
陈清寒脸色苍白地捂着胸口，灵栖心疼坏了。
“竹斐鸠！你怎么可以对他动手！”
竹斐鸠：“……灵栖！，我劝你离他远一点，我走了，反正在你们神仙眼里，魔族都是坏种吧。”
陈清寒盯着竹斐鸠，吐出一口气，“谢谢你，我没事的，你去追他吧……额……”
话还没说完，陈清寒脸色愈发苍白，胸口渗出了微微的血迹。
灵栖再一抬头，哪里还有什么竹斐鸠，她看向陈清寒，“你别逞强，凡人哪里挡得住竹斐鸠，我给你疗伤！”
符纸从灵栖的袖中飞出，紧紧环绕陈清寒，知道男人的脸色好转。
“你为什么直接追出来了，你打得过他吗？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陈清寒抿唇，忍着难受似的，半晌才说出这句话。
“对不起……是我莽撞了，我不该直接追上来的。”
灵栖嚅嗫着开口，走向下葬的那出。
那个做法的巫祝点燃了符纸，在上面洒了一把水，那符纸立刻熊熊燃烧起来。
“显灵了，显灵了！是小姐的魂魄回来了！”
灵栖静静地看着，意识到这里没有多少人在意真相，但是只凭一句无厘头的证词，就要把陈清寒告进牢狱。
*
神界，月宫。
这里是嫦娥仙子的住处，在桂树之下，一座琼瑶仙殿屹立于此，清风明月，摇曳风姿。
这是灵栖第二次来，第一次来也是为了这事。
月宫仙子刚满九千岁，来着月宫当值还是头六百年，没见过灵栖。
“小仙子，我家仙人闭关了，你有什么事都可以问我。”
灵栖点点头，手指忍不住扣弄衣服上的环佩，“我想看看我的金玉良缘石，请问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小仙子搞不清楚事情缘由，一愣：“金玉良缘石？这有什么不能给的？当然可以。”
灵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话。
每一对金玉良缘，都有一颗金玉良缘石，代表着姻缘和情意，这本该是放在二人身上的，只是灵栖和陈清寒情况特殊，才有了这事。
那石头放在匣子中，灵栖手触上去，这几万年的事情就浮现眼前，她的记忆瞬间就被带回到过去。
当年的事情，灵栖一直都认为是重烨的错。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了三生石上，跑去一看，那正是闻名三界的福神。
传闻福神重烨可与星月正辉，如山间之明月，也如石上之清泉，有人说，能和这样一位仙君相伴，倒也不失为仙生之大成。
但灵栖看到的重烨和传闻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根本就不温和，也不淡然。
这个魔鬼。从第一天就强调着他们之间的羁绊和关系，从来不会过问她的心情。
重烨堵在她的小殿门口，直接拿她的仙位为要挟，如果不和他成亲，就别想再当神仙。
重烨拿着福神可掌控所有神仙的排位和升迁的能力，要挟灵栖一个刚刚化形的小花。
这实在是世间之大奇。
就这样，相互折磨了几万年，灵栖终于把重烨盼死了。
重烨死的那一天，是灵栖活了这几万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比她化形的时候更开心，虽然她很快就发现了，重烨死了，并不能影响三生石的运转。
重烨的魂魄消散在三界之中，灵栖便日日都去地府，紧盯着地府的流水，不放过一丝像重烨的人。
陈清寒像他，却也不像，灵栖分不清。
金玉良缘石上的光芒收敛，灵栖睁开眼。
月宫仙子望着她微微一笑：“小仙子这是动心了，金玉良缘石可以还给你了。”
灵栖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理解这话的意思。
“你与福神殿下两情相悦，金玉良缘石不会骗人的。”
咚！
月宫的门突然被打开，灵栖转过头去，就看见重烨立在门外，眼神由茫然转为震惊。
重烨一袭暗色神袍，红色锦绳编发垂在一侧，他抬脚，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