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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搜屋 > 陛下,该退位了 > 第5章 狼戚

第5章 狼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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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济安与明见秋坐在一张桌子上打机锋时,林小芽已经一溜烟跑回家找娘亲了,她从小就跑得很快,踏入道途后济安还生起过把她往灵敏型剑修方向培养的心思。

“阿娘阿娘,先生被一个人带走了,现在应该在县里。那个人叫先生阿姐,但先生看起来不喜欢她,不像亲人的样子。”

林夫人被吓了一跳,习惯性埋怨一句,“跑什么跑,浑没个人样子。”沉心在脑中过了过女儿的话,“来厨房帮忙,我们烙点饼子。”

“啊?”

济安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觉得还没林夫人烙的饼子可口。看着对面那人压着火气等她吃饭的样子,才勉强塞了几口。

“不合师姐胃口吗?”

“是我贪凉,早晨起来喉咙便有些肿痛。”济安摇摇头。

再吃了几口,对着明见秋实在觉得难以下咽,济安放了箸。

明见秋沉默半晌,缓缓开口,“这次出行未带医修,也没有这类的丹药。师姐且忍忍,到留城主城便有我们自己的丹房了。”

在中州的留城也有明家的势力了吗?那自己为何能藏在这儿四年没被发现。还是说,明家借着送小辈入京与皇帝缓和了关系,才能在中州扩张势力?亦或者,那丹房干脆就是明见秋自己的人经办,受她直接命令?

济安顺坡下驴,表示不吃饭了,但是头疼要午睡。如意楼生意做得这么大,自然不会把住宿这块业务空了。摆明着明见秋是把酒楼包了,济安压根不管别人怎么想,大摇大摆上了三楼,找个最好的房间进去了。

正午的阳光洒下来,济安伸了个懒腰,影子的左手比了个“耶”。

济安转了转手腕,拉紧袖子。

阴影在地上排成一行字:别说话,外面有人在监视。

济安走到墙边,慢慢将腰背和头靠在墙壁上。

阴影在地上飞速变换:之前那边传来消息说你那丹药的主药材找到了一株,现已确定在砚城柳家库房里。柳丹师说她来处理,拿到后立即炼丹,至多半月会有好消息传来。

正事说完了,阴影组字的速度慢下来,看起来有些犹豫:你不能答应她。但我们若就这样走了,她是否会泄愤在小芽身上?

人非草木,济安在逃亡时与好友分散,孤身到林家村时,若没有林夫人,尸骨恐怕都已落到山林野兽口中,其后又是处处照顾,大恩难报。

至于济安自己为她们做的那点事,不过起于生涯巨变,一时孤愤,不足偿还恩情。

在林家村呆了一年,游周行循着她留下的标记寻了过来。济安教了林小芽三年多,游周行也断断续续看着小姑娘长大看了三年。

两人都是聪明人,即便林夫人从不提往事,靠着耳闻目睹也能把林家的情况拼凑出大概。林夫人是从外地嫁来林家村的,大抵在林小芽还小时,林夫人的夫郎,小芽的父亲便早逝了。

林夫人不是薄情人,小芽更是热诚孩子。那个家既丝毫看不出他的痕迹,小芽被村中幼童嘲笑无父时也只有愤怒,没有表露悲戚,便能推断出人应是没了很多年了。

因林夫人是嫁进林家村,而不是林家村自家的女儿带外地的男人回林家村成亲。族中欺她是外姓人,又孤儿寡母,一群人年年来家中吃喝拿要,厚着脸皮说会好好替自己那早死的兄弟照顾小芽,结果还要小芽一个孩子给他们端水盛饭。

济安被林夫人捡回家那年,小芽十四了,眼看着这孩子是立住了。乡下穷,十四岁就不能叫孩子,那是能承担家里部分事情的大人了。

族里来了个老人登门,开口就要林夫人剩下田产的一半。自己女儿成人了,林夫人还怕什么?半点面子没给,直接回绝了。

第二天又是一家平日里颇亲善的亲戚借着这事邀林夫人吃饭,待林夫人走后,家里就剩下小芽和济安。族里那些泼皮纠结着来门口一齐叫嚷自己那兄弟去得早,没了爹的孩子苦啊,亲娘还心狠,半点不顾自己女儿,难怪说这不同姓就不同心呐。

小芽在屋里听着那些污言秽语,双手抓着剑直发抖。济安在人家里躺了十来天,别说看出来了林小芽压根儿没学过剑法,就是她真学过,济安也不可能让救命恩人的女儿一个人去跟地痞对峙,不然她成什么人了。

济安去灶房捡了根生火的木头,出门把大门关严实后,盯着那一群一看就游手好闲,四处寻乐子的人,他们嘲弄的神情正好契合上济安被追杀时听见的戏谑笑声。

这些堵着人家大门想伸手分一杯羹的东西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师父教导过的应该和善友爱的人,她只是……只是想替他们的父母好好教训一下这些管不住自己嘴和手的人,替天行道。替天,行道。

林小芽用自己的左手死死按住不停颤抖的持剑的右手,门被济安关得很紧,她使劲推了几下都没推开,流着泪慢慢滑坐在门边。林小芽感觉到自己的脸很紧绷,心脏在尖叫,但她什么都没做不到。她只是坐在地上,眼睛发热,头脑也在发热,像个废物一样坐着这里!水雾慢慢从眼里渗出,滴在怀抱里的剑上。

外面那些人都是熟人,都是亲戚啊。林小芽能通过声音一个个把他们辨认出来,大堂叔家的三堂哥、四堂哥,堂姑家的大堂哥,三堂叔家的小堂妹……外面有十三个人,一个病人正在面对十三个不怀好意的人!

林小芽握住剑柄,决心冲出去,她得对得起阿娘的教导。

十三声清脆的骨折声在门外响起。

济安打开门,看着泪眼朦胧的女孩手足无措,“是我太用力了吗?我让你别看的,别哭了别哭了。”

不便出声,济安干脆在墙壁上划字:你觉得,我们能不能把小芽和林夫人一起带走?

——在你恢复前,在朝廷不追捕的情况下,我只能保证我们两人的安全。

——仙吏不算条好路。

——对她们来说,足够了。你教出来的学生,公正考试,没有落选的道理。

——我不敢确定,她变了许多。

——所以你才提出那么荒唐的想法?

济安停下不断划字的手,神情沉寂下来。有什么难处,难处有多大,两人都明白。

影子停滞一会,还是固执地不肯离开。

——值得忧虑的也不过明见秋一人罢了。这里离北州那般近,她又是暗定的明家少主,请来几个长老随护理所当然,但明家的长老是绝不肯为她做追踪这等下作事的。只要她一走,平安离开岂是难事?

——我曾经听闻,如果处在一个绝对弱势的死局,最好不要直接掀了棋局,不妨试试主动引入变数。

——别扯犊子,说人话。

——我想了想,我现在是不够格让她那样的人专程来一趟的,也不配让天子主动递出主考官这样的橄榄枝。她手上既有空白的任命书,足见天子亲信,很大可能这次负责中州留城、砚城、定城仙吏选拔的总考官是她。

留城、砚城、定城算是难兄难弟,连成一线,都在中州、北州的交界处,处境如何看看留城百姓过得如何便清楚了。

原则上来说,留城、砚城、定城应该属于应郡的范围,是应郡的五大城之三。

但是,转折来了,原则上说有,一般就是没有。应郡郡守宁愿让自己辖地缩水一大半,也不想蹚这个浑水。

在满朝公卿眼里,中州能为雍都输送米粮、财货、珍奇的城池多了,为什么要关心这些穷乡僻壤呢?何况,明家越发不恭顺,这三座城池就必须担起军事屏障的作用。治理好了,如有一日反成资敌之用,那可太恶心人了。

现在,可怜的三兄弟跟死了爹娘的孤儿一样,拉拉扯扯磕磕绊绊死活好歹活下来了。

一道圣旨下来,要他们自己出钱出力筹备大选,干好了口头表扬,干不好提头来见。这大选对自家还没好处。

三城主官怎么想?

用脚都能猜出来,皇帝肯定对这三个明显拖慢中州大选事宜平均速度的城池很不满。但朝中谁不知道这三座城的主官早就跟明家勾勾搭搭,眉来眼去,都不想去接这个早与朝廷离心的烂摊子。

这不就是明见秋的机会么?

她是明家铁板钉钉的少主,三城主官敢不给皇帝面子,却未必不给明家面子。皇帝的不满解决了,明见秋也能拿出政绩向皇帝邀功,皆大欢喜,

但皇帝叫不动的人你叫动了,皇帝办不成的事你办成了,陛下的脸往哪搁?所以明见秋得主动递给皇帝一个台阶,表示没有陛下您的英明这事它就办不成。

这略显僭越的空白任命书就是这个台阶。

分析完了,济安昂起脸。

影子犹犹豫豫:是有道理,但……你这猜测的比例也太大了吧。

——你在中州其它城池有看到大选持续几个月,不分区域搞大杂烩,考生自带干粮,自备被褥的吗?

——没有。

——但你说得没错,这个想法太险了。要不,阿行你去探探?

——你先说,若猜对了,你打算怎么做?

——皇命在身,若是定城出了舞弊这样的大事,总考官总不该继续游山玩水罢。

“大人,陛下又寄来一封书信,问大选筹备如何。”

明见秋有些烦闷,她还未正式授官便接下了三城大考这差事,就在家门口办差,办不好就真成笑话了。留、砚、定三城临近北州,官衙办事风格她再清楚不过,若想干出政绩,决计不能用原班人马,这才讨了三封任命书来。

王太傅对陛下忠心耿耿,这次既不出头抢总考官的位子,又让子弟主动请缨负责一城大选,给明见秋站台子。他将事情做得这么体面,陛下感念,明见秋也感念,三个考官的位置算是被定下一个了。

肉要拨到自己碗里,但也得给主人家留口汤。她需在这三城里选一个尚未入仕,又颇有才干的年轻人,他必须是累世阀阅出身,但近年家道中落。这样他才会不敢现状,不甘心就会急迫,急迫才会背弃同乡的联盟,而选择跟随她。

这么算,就只剩下一个了。

师姐……是她的私心。

明见秋少时也向往过景南的革风,但世事已变,明家与革风之间的种种事端扑朔迷离,早已说不清楚。她还是想着,想着将济安拽回既有的世道,她会让师姐和世人都过得很好,比在革风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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