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悦昏睡过去之后，办公楼大厅里一时间陷入一片静默。

最终还是白成长叹一声，总结道：“那只镜妖残害鲛人，炼制鲛人烛必定有所图谋。但眼下镜妖已死，只能从其他方面寻找线索。”

“对了，闻人笙呢？”白成扫了一圈问道。

“老大他稍后回来，”白晶莹解释道，“嘿嘿，车上坐不下了。他和东方特顾估计要待会儿才能回来。”

白成明显愣了一下：“东方特顾？东方玉？”

白晶莹：“对呀。白处您认识啊？”

“听说过，你们老大之前问过我。”白成摆摆手，从桌子上扯出来一沓资料，将这个话题岔了过去，“这是你们半夜带回来的那只鸟和那半截香薰蜡烛。”

“伤魂鸟，枉死的冤魂变成的，它自己目前还没想起来怎么死的，暂时先关在对面的监狱里。”白成翻过一页纸，继续念道，“香薰蜡烛，里面含有微量尸油，正是鲛人的。或许可以给它换个名字，鲛人烛。”

“欲晓背后的镜妖虐杀鲛人，炼制尸油，做成的就是这种蜡烛。”说到这里白成有些纳闷，“不过，这香薰蜡烛里面所含的尸油量极其微少。镜妖在欲晓里点这种香薰，最多起个助兴的作用，起不了其他的作用。”

白晶莹顺着他的话补充道，“也就是说，这种香薰没啥大用途，就是增加一下酒吧的氛围感？”

白成点点头，“对。但问题就出在这里，镜妖冒着得罪鲛人族和特调处的风险，抓捕囚禁鲛人就为了这点‘氛围感’？而且，说句得罪鲛族的话，一条活着的鲛人所带来的利益远比这些微末的尸油所带来的大。”

“鲛人泣泪成珠，算得上是珍品。还擅长纺织，织出的鲛绡入水不湿，价值百金。”白成道，“死亡的鲛人炼出的鲛人烛，除了可当长明灯使用，就剩下一个好处——传闻中，鲛人烛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但镜妖本身就是异族，这些两方面对他来说都没什么用。”

桑乐听到这里缓缓摇头，“还有一点外人可能不知道。鲛人烛，除了可以助人延年益寿之外，还可以致幻，具有强烈的成瘾性！”

白晶莹想了想，插嘴道：“那也说不通，镜妖总不能是为了回头客，给客人们用这种香薰的吧。”

提到这里白晶莹也有些纳闷，她顺着白成和桑乐的话继续猜测道，“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所谓的香薰蜡烛只是顺带，镜妖别有所图？”

陆修突然站出来道：“但是延年益寿对异族没什么用，不代表对人类没有吸引力。欲晓二楼的午夜场，一般人可去不了。”

这时，姚瑜推门而入，将一叠资料递给众人，“欲晓的投资人是个叫‘华哥’的人，这个华哥原名李光华，是个父母双亡的富二代，家里只剩下一个妹妹。镜妖变成的调酒师只负责店里的生意。”

“李光华将他的妹妹藏得极深，我还没找到关于她的信息。”姚瑜说着将怀里的电脑打开，“李光华家里的产业就是珠宝，之前在他手里一直走下坡路。但最近几个月，他突然开拓了珍珠业务，大量卖出高品相的珍珠。”

“你看，”姚瑜打开一张珍珠的图片，“这些珍珠是他一周前卖的，色泽极好，一颗的单价就是五万二。”

桑乐一眼就认出那些品相极好的珍珠其实就是鲛人的泪珠。他一拳砸在墙上，“这些都是鲛人泣泪而成的珍珠。但只有鲛人自愿或者极为痛苦的情况下流出的泪水才能变成珍珠。”

“我不信鲛人会主动为他哭泣，这些珍珠必定是他折磨鲛人才得到的！而且这么大批量的珍珠，绝非几条鲛人能行。”

“所以，李光华为利益参与进来，那镜妖呢？它是为了什么才和人类合作？”白成说着，当即拍板决定，“先不管镜妖如何，姚瑜你立刻去查，查到点什么就和总局申请抓捕令。虚怀去将李光华带回来！”

“他和镜妖之间要是没点什么，鬼都不信。”

等虚怀和姚瑜离开后，白晶莹又补充道：“白处，我们在欲晓那里抓到了一只魇鬼。但它和普通的魇鬼不太一样。想请您来看看。”

白成点头，“走，上楼去审讯室。”他说完从小厨房的冰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桑乐，交代道：“这是我之前炼的伤药，可以配合着滕垚的治疗术给你的族人用下去。”

白晶莹跟着白成进了审讯室，她从陆修抽屉里掏出一沓符箓将审讯室贴了个严严实实，这才锁上门，将魇鬼从符箓阵法里放了出来。

魇鬼憋屈地被数道灵锁卡在刑讯椅上，猩红的双目死死盯着两人。

白成坐在审讯桌后面往椅背上一靠，笑容可掬但颇有压迫感地开口：“你有权保持沉默，但我们并没有禁止刑讯的规定。所以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魇鬼吱吱一笑，声音尖锐刺耳，“你要问什么？我要说什么？说镜妖？还是说鲛人？”

“都要说，一个都不少！”白晶莹走过去一踹它的凳子，揪着魇鬼领口：“问你什么你说什么就行，少在这儿废话！”

魇鬼叽叽一笑，嘲弄道：“当然可以，大人。”

白成瞥了眼艾维，“问。”

艾维急忙从怀里掏出笔，自问自答道：“姓名，魇鬼。性别，未知……”

魇鬼乐不可支，阴沉沉的目光落在艾维身上：“吱吱吱吱，你们这小哥挺逗啊。”

白晶莹直接一巴掌扇在魇鬼脑袋上，“少给我打岔！”转头就吼艾维，“你那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跟它还废什么话，跳过这些直接问重点呐。”

艾维被吓了一跳，赶紧将本子刷刷往后翻，“魇鬼，你和镜妖是什么关系？”

魇鬼往后一靠，吊儿郎当道：“当然是寄生关系咯。我，魇鬼，被它养在体内。它自知不敌，就主动撕开身体放我出来。”

“攻击你们那什么老大的是我，不过是镜妖给我弄得分身。攻击你们的也是我，是本体，被镜妖养在地下室里，帮他看门。”

“你为什么要帮镜妖？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艾维问道。

“帮镜妖？”魇鬼嗤笑一声，“算不上帮他，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他给我提供能量，我供他驱使。你们不是想知道镜妖为什么要虐杀鲛人吗？我告诉你们。”

“它和那什么李光华合作，李光华出钱，它出力。虐待鲛人的时候，鲛人流出的泪是上品珍珠，李光华要珍珠。镜妖虐待鲛人是为了——”

魇鬼故意一顿，往前探了探身：“你们求我我就说。”

艾维笔尖一顿，抬起头，表情有些古怪地看着魇鬼，眼神中充满同情的意味。

魇鬼嘴角得意的笑容一滞，“你那是什么表情？反正镜妖已经死了，现在你们要求我，才能得知其他的信息。”

白晶莹和白成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白成微微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淡定地拿过桌上的保温杯走出审讯室。

白晶莹拍拍手，笑容核善地揪起魇鬼。

……

二十分钟后，白成端着灌满热水的保温杯重新回到审讯桌前坐下来。他不紧不慢地掀开盖子抿了口热水，喟叹道：“生活真美好。”

魇鬼从审讯椅上抬起鼻青脸肿的脑袋，缓缓冲白成比了个中指。

白晶莹一巴掌将他又拍回去，“老实点！能说说，不能说我们白处可就要再出去添点热水了。”

魇鬼的脑袋被她扇得深深嵌在约束板里，半响拔不出来。

白晶莹见状薅着它脑袋上的毛，将它揪起来，“再问一遍，能不能说？能说吱一声。”

魇鬼：“吱——”

白晶莹这才满意地放开它，拍拍手坐了回去。

白成笑眯眯道：“你也知道，我只是个需要多喝热水的老年人，自然看不见她背着我干了什么。”

“而且，我年纪一大把，可管不了她做什么。”

魇鬼：你@#$^&%!$# ……*&%￥&@34%#!

魇鬼彻底被揍服了，它垂头丧气道：“镜妖虐待鲛人是为了怨气！”

“鲛人族本就是性情极为敏感的种族，他们的情绪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而产生波动。所以鲛人很容易产生怨气。镜妖虐待鲛人就是为了让他们痛苦，产生更多怨气，镜妖要收集这些怨气。”

提到怨气，白成脸上的笑容一收，变得有些凝重，“你可知道镜妖收集怨气干什么？”

魇鬼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镜妖从没说过它收集怨气是为了做什么。”

“那我问你，既然李光华和镜妖，一个为了珍珠，一个为了怨气，为何还要虐杀鲛人，炼制尸油香薰？”

魇鬼想也不想道，“当然是李光华想要啊。他是个贪婪的商人。原本他只要珍珠就行，但最近他的胃口越来越大，想要更多的钱。也不知道他从哪里知道的，点燃鲛人烛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所以他就要求镜妖为他炼制鲛人烛。他自己则以这个为噱头，偷偷在欲晓二楼的午夜场开‘香薰party’，只对会员开放。”

“镜妖想着，反正那批鲛人都被折磨得差不多了，就算是治疗也是浪费。干脆就物尽其用，把他们做成鲛人烛送给李光华。制作特等鲛人烛的边角料也被他顺手做成香薰放在一楼里，反正这东西让人上瘾，所以干脆拿来招揽顾客喽。”

白晶莹听它满不在乎的回答，顿时一拍桌子，“畜生，真不是人！”

魇鬼被白晶莹一吓，下意识瑟缩一下，“我，我本来就是畜生啊！镜妖也不是人。”

白成拉拉白晶莹示意她先坐下，又问道：“只有这些吗？”

魇鬼想了想，又道：“镜妖每个月固定拿走一批最好的鲛人烛算吗？而且李光华要拿走一些鲛人膏。”

白成双眼一眯，“它拿走鲛人烛做什么？”

魇鬼现在见到他这样就害怕，赶忙摇摇头：“不知道。”

“什么是鲛人膏？李光华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鲛人膏就是用鲛人血肉炼成的脂膏，”说完魇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

“那你知道李光华的妹妹吗？”白晶莹突然问道。

魇鬼更加迷茫：“他还有妹妹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白成又问了一些问题，见魇鬼确实已经把知道的都交代了，这才挥挥手，示意白晶莹跟他出来。

就在两人交谈间，庭院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是玻璃炸裂的声音。

紧接着，满天的煞气拔地而起，一下子将整个文化路十二号包裹住，眼看还有向外蔓延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