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京。

闻人笙和艾维两人前往南海，特调处外勤组的其他人也不曾清闲。

陆修当初拒绝和闻人笙一起去南海时找的理由——要去看看老城区的尸香油的味道，也不是编的。

闻人笙和艾维前脚走，陆修和滕垚后脚就根据闻人笙说的地址，连夜去了老城区蜘蛛巷隔壁的酒吧。

陆修怀里揣着株藤蔓一路猛蹬自行车，赶在太阳落山前飞车到到老城区。

两人甫一踏入蜘蛛巷的地界，就有隐约的尸香油的气息顺着晚风飘进鼻腔。

隔着一条街，陆修和滕垚观察着对面的酒吧。此时天色尚未完全变黑，但酒吧已经陆续有客人进入，远远传来喧闹的人声。

陆修深吸一口气，鼻腔瞬间被尸香油的气息侵占。他接连打了几个喷嚏，揉揉鼻子小声嘀咕道，“离这么远还能闻到。”

滕垚从陆修掌心探出一根藤蔓拍拍他，细小的声音传进陆修耳畔，“确实不太正常，我们进去看看。”

陆修点点头，将滕垚塞进外套口袋里朝着酒吧门口走去。

根据姚瑜搜集到的资料显示，这家名为“欲晓”的酒吧是连锁的，整个蓟京城共有八家。闻人笙让他们去调查的那家就坐落在老城区蜘蛛巷隔壁。每天晚上七点开业，营业至凌晨两点。

欲晓的营业场所有两层，每天晚上七点至十二点开放第一层，零点之后开放第二层，但进入第二层是有条件的。

至于建筑的三层据说是老板私用，并不对外开放。传闻欲晓的楼底下还有间地下室，但没人真的见识过。

陆修对着姚瑜发过来的资料扒拉半晌，叹了口气，“姚瑜说资料看上去就是家规矩有点奇怪的普通酒吧，可疑点只有第三层和地下室。”

滕垚拍拍陆修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我顺着外墙爬进去看看第三层。你要是有机会就想办法混进第二层，不行的话就在外面等我。凌晨两点前在街口碰面。”

“OK。”陆修说完，借着外套掩护，将滕垚放到路边的花坛里，自己一整衣服进了欲晓。

欲晓一层的大厅内部装饰华美，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疯狂的音乐声几乎要把房顶掀翻，暧昧的香水气味若有似无，大厅中央的舞池里有人正随着音乐的节奏跳舞。另一侧有个环形吧台，一堆堆男女三两群坐喝酒调情。

吧台里面的调酒师是个高大帅气的男人，他正在擦酒杯，察觉到眼前有个男人坐下，头也不抬地问道：“先生喝点什么？”

“呃……”陆修一路从人堆里挤过来，免不了碰到什么或者被碰到什么。他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声色场所，所以颇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刚刚还被不知道是谁掐了把屁股。

陆修扭头去看，但背后全是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只好努力挤到吧台前面，面红耳赤地坐在高脚凳上，警惕地看着人群。

调酒师见半晌没得到回应，忍不住好奇地抬头看向陆修。

只见陆修背靠吧台，给他留了个背影。不过陆修短短的头发根本遮不住红的要滴血的耳朵和脖颈。

调酒师立马来了兴致，放下酒杯，暧昧地凑过去问道，“哟，小帅哥第一次来玩儿啊，要尝尝什么？白兰地、威士忌或者朗姆酒？”

陆修被他贴着耳朵一问，立马从凳子上窜起，像只受到惊吓的猫。

“不不不，”陆修有些局促地拒绝，“白，白水就行。”

调酒师看到他那紧张的样子，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从身后给他新取了杯子，然后递过来一杯冰水，“十五元。”

陆修付了钱，抱着杯冰水坐在角落里。他默默掏出一张指头大小的玉石吊坠，玉坠上刻着神秘的符篆。

陆修将冰水倒出一点滴在玉坠上，见玉坠毫无变化这才放心的慢慢啜饮。心里却在爆哭，救命，简直是i人地狱，应该让艾维来的，他才是酒吧的常客。

欲晓的生意确实很火爆，但怎么看都只是一家普通的酒吧。除了……

不对！陆修昏昏欲睡的脑袋猛地惊醒，中招了！

陆修半眯着眼睛环顾全场，明明还是那样，舞池里疯狂扭动的身体，耳朵中劲爆的DJ 歌曲，还有……鼻尖那若有似无的香气。

反应过来的陆修借着喝水的动作，迅速低声念过几遍《清静经》，他渐渐涌上来的昏沉之感才被压下去。

陆修这才有心情思考，到底是因为什么中了招。

这时大厅里那种薰香的味道再次飘过来，香柠檬和鼠尾草的气味仿佛潮汐渐起时，迎面吹来的海风。

这很不对！

哪怕陆修没来过酒吧也知道，这种清新的气味根本不适合出现在酒吧这样混乱暧昧的场所。而且这家酒吧名字还叫“欲晓”，怎么看都和海风的气息极为不搭。

想到这里，陆修又往阴影里缩了缩，鼓足勇气才伸手拉住路过的一名喝得醉醺醺的客人，问道：“您好，请问这……”

他还没说完，那个客人醉醺醺地抬手打断他的话，“呀，小帅哥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啊。”

“来来来，坐下来喝一杯再走。”

陆修挣开他的手，“不是，我是想问一下这里……”

“诶，问什么呀。不着急，”那个客人给陆修塞过来一杯酒道，“来来来，你喝了这杯，我就告诉你。”

“不是，我，”陆修握着那杯酒本来想拒绝，但眼看着有人注意到这边的争执，只好答应道，“好，我喝了。但我想问问这里的香薰怎么这么清新？”

说完趁着那个客人不注意，将杯子调换顺序，把杯子里的冰水一饮而尽。

那个客人晃晃悠悠没注意陆修的动作，见他喝完，高兴地拍拍他肩膀，“好好好，是个痛快人。”

“我给你说啊，这里的香薰啊，可好闻了！”那个客人说着拍拍自己胸脯，“我一天不闻就难受！”说完他深吸一口气，陶醉地嗅闻着空气里香薰的味道，感慨道，“可真好闻啊。”然后又推开陆修跌跌撞撞地走开了。

陆修一连询问数个客人，都说这里的香薰好闻，可惜老板不说哪里买的。

时间渐渐过去，马上就到午夜十二点了，但陆修并没有看到二楼有开放的迹象。

甚至在他打听进入二楼的条件时，那些客人都奇怪的看着他，说这里零点就散场了，哪里来的零点之后的二楼场。陆修只好尴尬地笑笑，说自己记错了。

“铛——铛——铛——”

午夜的钟声敲响，喧嚣的酒吧忽然一静。

紧接着，不管是玩儿得尽兴还是不尽兴，所有的客人都纷纷往外走。

陆修悄悄后退几步，避开人群藏在视线盲区里，然后向厕所的方向走去。他打算继续留下来看看。

等所有的客人都离开，酒吧大门关上之后，这里的灯迅速暗下。陆修趁着黑暗悄悄从厕所隔间里走出来，仔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除了过分静谧和黑暗之外，这里似乎并无异常。

但这才是最大的异常！

作为一家娱乐服务型场所，闭店之后不打扫卫生，整理环境就算了，甚至一下子就从热闹喧嚣转为静谧黑暗，仿佛一下子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一般。

而且，这里太黑了！

甚至连紧急出口的绿灯都没有。

回去就举报这里消防不合格，陆修边趁黑往二楼摸去走边这般想着。

砰！

陆修突然撞到了什么。他下意识伸手一捞，感觉到撞他的好像是个人。

陆修心里一紧，赶紧撒开手。那个人就顺势倒在地上。

“诶呦！”

摔倒的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摁亮。借着手机的荧光，陆修看到坐在地上的人，两颊凹陷憔悴干瘦，可他却满面红光一脸兴奋，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那个男人瞧见陆修，神经质地嘿嘿一笑，猛地从地上窜起来，一把掐住陆修胳膊。他表情诡异地凑近陆修，幽幽地问道：“你也是来二楼的？”

陆修吓了一跳，想抽回胳膊，可那个男人的手却像钳子一样死死抓住他，“嘿嘿嘿，你也是来二楼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男人越说声音越大，陆修怕惊动酒吧里的人，他握住男人的手腕猛地一翻，然后顺势翻身将男人制服，压在地上。

男人猛地张大嘴，想要哀嚎，却被陆修死死捂住嘴发不出一点声音。男人见这招不行，又拼命扭动身体，想要挣扎开。陆修只好迅速一点他的几处穴位，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张定身符拍在男人后背。

男人挣扎的动作立马顿住，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挣扎不开。

陆修这才松了口气，缓缓松开钳制住他的手。

这时，酒吧的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刺眼的光芒袭来。陆修本能地侧过头回避，却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一楼舞池中央。

但悬在他头顶的吊灯则是摇摇欲坠，一阵莫名的风吹过，吊灯摇摇晃晃地砸下来！

陆修听到动静，猛地吸口气，迅速拽起男人撤步向后退去。

随即，那巨大的水晶吊灯擦着陆修鼻尖落地。

“砰！”

巨大的声音响起，水晶吊灯摔得四分五裂，陆修继续后撤但还是被溅起的玻璃划伤。那个怪异的男人最惨，身上也是伤痕累累。

陆修低头看到，满地的玻璃碎渣中，许多诡异的人脸一闪而逝。

俊美的，娇媚的，苍老的，英气的，丑陋的，残缺的，可怕的……无数的人脸在玻璃碎渣中反复闪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