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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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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像是悬上了一层布帘,暗灰的色彩将远处的山峰都给吞没。浓厚的黑云并未翻涌摧城,却压抑着一派死气。

石家镇没了往日的热闹,两旁的店铺皆已关门。空旷的道路只走来一个人影,铜铃碰撞,清脆的声响穿过呼啸的狂风,传遍街道。

“天时已到,罪族现世。”

“白发紫瞳,祸殃三界…”

……

几滴雨珠顺着屋檐滴下,打在了青石板上。

尘土纷嚣都沾上润色,唯有门牌上“范府”二字清晰地倒影在水潭中。

府内庭院中,跪着一个瘦小的孩童。凌乱的黑发遮住了她的面容,褴褛的衣衫满是淤泥。

又是重重的一道长鞭打来,使得通红的后背翻起皮肉。

五指陷入了掌心中,云淮却依旧挺直了身板,一动也不动。

细雨落在背上,似细小的针刺触上皮肤,痛痒难耐。

门廊上走过许多人,净是些仆从。

范府主母王氏抹了抹茶盏,谈话间余光朝院中看去:“让江妹妹见笑了,老爷常年在外,我费精耗神地掌管范府,却还是会漏出几个心存不轨的白眼狼,吃着主家的米,不好好干活就算,竟觊觎主家的钱财。”

话说着,王氏忽而眸光一怔,抬袖捂嘴,转头朝对面的人笑道:“不过江妹妹不必担心,云雁和云淮虽是兄妹,却不是亲生的。云淮心思不良,长相丑陋,总是以下犯上;可云雁不一样,年纪虽小,可生得漂亮,是府上干活最卖力,最听话的姑娘了!”

江寒月重放下茶盏,闻言莞尔一笑,眼眸微眯,透着不深不浅的锐利。

“不瞒范主母说,那两孩子的关系在我决定要赎走云雁时便打探过。云雁与云淮都是流浪的孤儿,机缘巧合下遇到周伯,三个处境相同的人从此便相依为命。”

“不过周伯年迈,前些日子不生不息的在范府断了气。”

“我说的没错吧,范主母?”

王氏顿住,连着呼吸慢了半拍。

发现周伯身死已是次日清晨,时间不长,可那时周伯浑身长满了尸斑,脖颈爬满黑墨色毒丝,蔓延全身。

周伯死状离奇,王氏压下了风声,顺带悄悄把当日见过周伯的奴仆都给处理了。

本以为之后会相安无事,想不到自那之后镇上便闹起了妖,弄得人心惶惶。

周伯怎么死的,恐怕只有王氏知晓。

这种事情不是她第一次处理了,可又怎会造成如此后果?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就连与他最亲近的两个孩子都被瞒在鼓里,江寒月又是如何知晓周伯身死?

王氏后背覆上一层汗珠,目光望向院中。

莫非……府中有内奸。

若所做之事情败露,那这满院的人恐怕没有能活的。既已有那个风险…倒不如把事情做绝。

江寒月为仙家之人,其势力不好对付。明面上不好得罪,但可派人在离去的半路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给解决了……

江寒月捕捉到王氏细微的脸色变化,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范主母,江家乃是仙门世家,又是皇室宗亲。其中的利害,常人都能掂量明白。江家先前与您承诺过,不论发生何事,都与江家无关,只要银子足了,便可把云雁带走。”

“是整个江家在做决议,而非我个人之意。”

江寒月微笑着将茶盏推向前去,脸上不见什么愁虑。

撇清江家的关系,又以此作威胁,真是好手段。

王氏故作轻松应了声,便吩咐下人去把云雁带来。

他们的谈话传入院内每个人的耳中,除去两位主子外,无一人敢吱声。

长鞭划过地面,渐起污水,往上一拉,挂着泥土的刺便顺着抽过被罚者。穿透血肉的摩擦声一次又一次的消失在细雨打落嫩草的微动里,淡青色的草叶不知何时染上了血色。

云淮再抗打,也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几十鞭下来,本细嫩的皮肤不能说已经伤痕累累,是彻底的毁坏了。

溃烂的皮肉中,竟能窥见森然血骨。

持鞭的壮汉也是一惊:都这样了,还有着一口气?!

身子完全坏掉了,力气就像个遥远的传说,在此刻聚不起一星半点。云淮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残存的意识就快要消散——也许是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吗?

云雁…

思及此,云淮本意咬牙泄恨,却连下文都想不到了。

雨水冲刷着流淌的血液,像是在抑制贪念的野兽,拘谨地啄食她的血与肉。

渺茫中,却有一个柔弱而急促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片刻清醒——

“小淮哥!”

一个青色的人影从廊道上跑来,匆匆闯入雨中。她青色的裙摆拖过地面,带走湿润尘土,似那未绽放的娇艳牡丹不经意地跌入了凡尘。

范清清快步奔来,脚下路滑得险,一不小心便摔在了血泊里。

她撑地起身,头上的金色流苏随之晃动。还顾不得理会被血水浸红的衣裙,她便凑上前去,眼眸泛了起泪光。

“小淮哥,你还…听得到我说话吗…”

话音微颤,似在低声抽泣。

云淮掀了掀沉重的眼皮,只能望见那一抹青色。

持鞭的壮汉正要继续下手,却被范清清阻住:“住手,你不准再打他了!”

壮汉听地茫然,却不敢违抗命令,默默收起长鞭。

范清清绝对不会让云淮被折磨至死,于是转身调整姿态,双手行礼道,“姑母,云淮先前在罗州药铺给我爹打杂过几年,未曾发现过药材丢失的情况。清清和‘他’相处许久,了解‘他’的为人,钱罐丢失一事,还请姑母明查!”

言尽,范清清便扑通一声跪地。

云淮似在虚幻中微动唇齿:清清,无需于此。

江寒月虽摆明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但目光却不动声色地盯着庭院中央。就连随行的仆从都在找机会偷偷瞄了几眼。

王氏气地额角抽了抽,起身跨过门槛,站在廊中,没给好脸色道:“清清,你打小就聪慧,却偏偏在一个低贱的奴隶身上犯了蠢。”

“你爹已多年未归家——你莫要以为你姓范,范家的人就多抬举你。”

当年范家二少爷范桌不顾家主反对,硬要娶一个农妇为妻。大婚得办,二人也没有受到范家正眼相待,范桌拗不过便带着农妇离开长安,行走世间,这才有了后来的范清清。

说起范桌,王氏对他有种独特的恨意。他的女儿倒是聪慧得很,可惜和他一样眼光短浅,是个倒着往人脸上贴金的赔钱货。

王氏抬眸:“把这罗州的人给我送回去!”

刚一发话,两三个丫鬟便赶去将范清清给扯起来,持鞭的壮汉也帮忙着离去。

范清清被人拽着胳膊往外拖,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嘴中却不断喃喃着:“还请姑母明查,云淮…是被冤枉的……”

云淮只能眼睁睁看着人渐行渐远,她不由得曲了曲手指,动作略为困难。

我是个废物吗…

眼皮当合不合,视线笼上了一层水光,眼中倒映的一切都变得模糊。

云淮却不敢闭眼,更不能放松。

她的的确确没有偷钱罐,强行扣押罪名简直欺人太甚!周伯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死去,况且她死了…云雁该怎么办,像王氏说的要把她卖去青楼!

凭什么她要遭受这些对待,处处低人一等?

云淮有怒却不敢动气,调了调微弱的呼吸,似乎感到一股温暖气流在体内流淌着。

不知是否出现了幻觉,后背的疼痛似乎因暖流的滋养缓和不少,她甚至感到血肉重生般的刺痒感。

胸口处暖意最甚,似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气流穿遍全身,贯彻了筋脉,血液回流沸腾,破裂的体骨重新连接,体表的伤痕也在慢慢恢复。

是一种从未感受到的强大力量!

在这个世界,根据力量能分为两种人:修士和凡人。修士掌控着天地万物灵气之力,可破空而上,也可翻山倒海。而凡人顶多只能习强身武术,无法领悟世间的神秘力量。

胸口不断涌出的气流,莫不是灵气?

云淮不解,她明明从未修炼过。

疲倦感慢慢退去,脑海的思路无比清晰。

云淮垂眸,身下的水坑倒映出自己肮脏狼狈的模样,唯有双眼显得无比坚毅。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宽敞的院府笼罩在烟雨中。风势渐停,清冷的街道漫起苍茫雾气。

两个身着蓝衣的男子在这茫茫道路上来回游走着。

走在前方的人专注地盯着手中变幻莫测的天星盘,混乱的星辰各自归位,坐标连接成线,最为明亮的引路星再次稳定。

宋锦年等待片刻,紧蹙的眉头终于松开,明朗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玄道宗的天星盘可真难玩——”他轻笑一声,回头看去,“我这次绝对找对了地方。”

后边抱着玄剑的苏漾闻言笑着摇了摇头,叹息道:“这是你第十二次这么说。”

宋锦年听得挑眉,回转身走去:“日月星辰全部归位,不准也得准,除非——老天骗人。”

苏漾无奈叹气:“罢了,莫要误了师尊交代的正事就好。”

越往里走,雾气就越浓。远远看去,只能看见范府的冰山一角。

王氏望着见底的茶杯若有所思,正欲令旁侧的丫鬟再添茶水,头批行动的下人们恰好完成任务回来了。

江寒月起身,一眼便瞅着了瘫倒在地的小丫头身上。

江寒月目光对上云雁不知所措的视线,清冷的眼中多了几分柔和。

云雁以为王氏又要命她去做何事,正要寻问,却见江寒月一挥衣袖:“走。”

话音刚落,一个壮汉便将那只瘦弱的胳膊给提起,蛮横的拉扯之力使云雁不得不直起双腿站起来,机械般地跟着他的步伐走去。

主子不发话,云雁也不敢多问。

毕竟多问就可能多受罚。

云雁惯性地朝院中望去,却见到了院中躺在血泊中的人。

目不暇接的雨点降下连成线,如紧密交织的银针,挡了视野。隔着距离,云雁不敢多看,却听细雨砸地声中响起一道嘹亮的呼喊:“云雁!”

云雁眼瞳微睁,旋即挣脱了束缚。

王氏沉静的脸瞬间垮了:云淮还活着!

“小淮!”云雁一脚踩在泥土中,被身后的丫鬟推倒,磕破了额角。

云淮咬紧牙关,两手握拳,撑着破损的指节起身跑去。

云雁抓紧衣角抬头站起,额角渗出的血液被斜雨冲开。血色散在脸上,像是被人故意画花了的妆容。

草鞋再一踏出,便浸入冰凉的水中,夹带着的污秽顺着攀上了脚踝。身后的下人们争先恐后,忙乱地伸手扑去,云雁还未及踏出第二脚,便被一双大手抓拿衣领,将她提着抗到了宽阔结实的肩膀上。

云雁扭头看去,双腿在空中挣扎着,撕心力竭喊道:“小淮!”

就那几步之遥。

云淮不及出手解救,腹上便切切实实地挨了一脚。无比浑厚的力道将她给揣回了雨中。

后背靠到地面上,云淮隐隐听到脊骨处发出一声脆响。腹部涌起一股洪荒,冲到喉咙时粘稠难化,盖过嘴中所有血腥气息,一口喷了出去。

云雁拼尽气力,整个身子都在摇动:“小淮…小淮!”

雨点在眼瞳中晕开,模糊的世界却在云淮眼中无比清晰。

王氏打的好算盘,周伯刚死,便要弃掉无依无靠拖后腿的两个孩子。长得丑的,找个理由打死便死了;长得好看的,卖出去还能得个好价钱。

总是压人一头的阶级划分,就不应该存在!

想到这,意识便陷入了从前的往事中。

她曾在家人面前承诺,永远保护比自己小两岁的妹妹!

眼前的场景忽明忽暗,云淮变得恍恍惚惚,识海深处的锁链在激烈晃动。积攒多年的仇怨最终化作一道金光冲破了封印。

“谁也不能带走她…”

低沉的声音突兀地传来,抗着云雁的壮汉回头一愣。

未看清说话之人,眼前便闪过无数残影,最终残影一顿,定格在他眼中的是来人被烧伤腐烂有着半张红痕的脸和那凶煞阴冷的目光。

没等状汉作出反应,眉心便挨上重重一拳。

这一拳流动着无形的气浪,似乎带有天地共和的力量,竟直接将他震飞,撞在身后木墙上,没了反抗之力。

他一懈力,肩上的云雁便飞了出去,被最前方满脸惊恐的丫鬟一把抱住。

“小淮…救我!”云雁奋力往前靠去,哭得梨花带雨。

云淮眸光一动,恶狠狠地扫了眼廊道上手忙脚乱的人们,十来个青年男女脸上都写满惊讶与恐惧。

前方的女人们掩护抱着人质的丫鬟率先往院门方向冲去,后方人高马大的壮汉负责断后。奈何要应付的孩童似一头野蛮凶狠的狼仔一往直前,招式毫无章法,全凭蛮力却越来越凶猛,每一招都杀人诛心,难以承受。

王氏见到这番场景,目瞪口呆,不可能再端得住手中的茶水,于是强压内心惶恐,抬手招来屋内角落默不作声的黑衣下属:“…去后院看看。”

黑衣下属得令前去。

打斗的气流刮落了屋前的绿叶,余风划过王氏的面庞,惊得她眼皮一跳一跳的:那位说的代价,恐怕无法承受。

放倒挡路壮汉后,云淮身上杀意未减分毫,始终保持清醒,径直朝云雁冲去。

碍事的丫鬟被云淮周身散发的无形气浪击退。云雁双目盈盈,手脚刚落地,立马作出反应伸手回头扑去:“小淮……”

仅是一声呼叫,云淮身上的杀意开始消散。她敛起眼中残留的杀意,喜极而泣。

忽然一道紫色的符咒化为巨蝶飞来,挡住了向相的指尖。巨蝶微微煽动的银翅闪着稀碎的光影,煽动下的紫色雷光飘去四周炸碎了气流,将本就未站稳脚跟的二人击退。

云淮摔出走廊,正正躺在了刚被她打倒的壮汉身上,再也无力反抗。她脸上添了新的恐怖痕迹,手臂,肩膀乃至上身都是一片焦黑。

江寒月一手抱着奄奄一息的云雁,一手轻轻挥动,散去了施法的银蝶。她意味不明地睨了云淮一眼,便命令倒地的众人离开。

黑衣下属完事回来,示意王氏并无异常。

王氏心中的弦却还是紧绷不断,垂眸沉思着什么。江寒月一行人前脚走了不久,后脚就有二人跨过了范府门槛。

“王夫人,又有叨扰了。”苏漾先一步进了大门。

二人身着淡蓝色外袍,里衣纯白,衣袖间绣有云纹泛着粼粼银光,腰间各配有一把不同的长剑,束腰白带坠下一块双鱼飞降的沙色玉佩。

这番打扮,是四大仙门的人。

王氏高悬的心脏“砰”的落下后又跳起,一阵沉重的节奏通过神经入了耳中,那颗过于活跃的心脏似是要突破肌肉的阻隔。

“二位仙人,是何事让您们又来到这嘈杂的凡尘之地?”王氏眉目带笑,手心却抓了一把冷汗。

宋安锦四处打量着府邸,被苏漾抢答道:“实不相瞒,我们二人下山历练,路过此镇时忽就起了雾,可奇怪的是每户人家都闭了门。师弟学艺不精,我们困在了迷雾中许久,看到这未闭门便赶了过来。”

苏漾微笑着颔首行礼,温和的气质似脱俗的白莲。

宋锦安蹙着眉。

石家镇闹妖闹得邪乎,可王家却还敢不拴院门,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氏道:“仙人说笑了,这怎么算是叨扰呢,能帮上仙人,不知是我们这些凡人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外边下着雨,还请仙人先进屋来说。”

苏漾朝宋锦安轻点头,宋锦安眼珠转向院中,示意他先进去。

目送同伴进了屋门,宋锦安便转身朝院中躺地的人走去。他两指掐诀,细密的丝线从指尖流出,在半空形成一道水蓝色的符文。

被玄道宗的紫雷抽中,伤得不清啊。

宋锦安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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