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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311.月影朦胧(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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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月黑风高,阴云沉沉,池鸢提着一只木桶悄悄从齐府后宅潜入,她轻功绝顶,隐匿之术更是上乘,即便齐府遍布暗桩和巡逻的护卫,但在池鸢眼里形同虚设,除非她失误,或主动现身,不然谁都发现不了她。

上回喜宴,池鸢就跟着齐霜找到了她住的院落,如今再来那便轻车熟路许多。看到墙檐上冒出来的蔷薇花,池鸢身形一缓,悄无声息地落到墙角的梧桐树上,敛息探去,齐霜住的院子藏着许多暗桩,院门前的护卫也是不少,一个闺阁贵女的院子有着如此严密的防守,怎么想都太过出奇。

池鸢观察了一会,确定院落周围没有别的异常就动身潜入,她飞入花丛,俯身来到墙角,四下看了看,摸到一处窗口,轻手推了推,发现上锁,一手悄悄运功,一手捡起地上石子朝远处扔去,咚咚的清脆响动中,手中的窗锁也应声而开。

池鸢没有立马进去,她蹲在原地按兵不动,方才那石子扔出的动静不小,不可能不被人听见,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果然,就有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他走到石子滚落的地方,四下探查一圈,没查到异常便慢慢退去。

在黑影退去一瞬,池鸢极快动身翻入其内掩好窗,馥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池鸢当即屏息,沿着墙角慢慢向前探去,室内漆黑无光,也探查不到人的气息,池鸢摸到一处书架暂时停住,她默念口诀抬手抹眼,眸中红光乍现,眼前黑幕即刻散去。

妃色的轻纱帘边,坐落着三架乌黑的书架,五彩锦绣的地毯上摆着一张朱红的书案和一对黄梨木太师椅,其后竖有屏风,灯架,书画等物,都是常见的陈设,普通的书房样式,毫无抢眼之处。

池鸢视线落在角落的香炉上,她走近闻了闻,见只是寻常熏香便没在意,随后,她又来到书案前,看着案上堆积的书信,犹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没动它。真正的秘密信物不会放在显眼之处,贸然去动,万一齐霜做了标记,那就暴露了。

池鸢站在墙角凝神静听,二楼有人,还不止一人,除开那细微的呼吸声,其他三人吐纳就很正常,应该是齐霜在睡觉,床边有三个丫鬟或者仆从在守着。

这下情况可棘手了,没想到齐霜的布防如此缜密,不仅外面固若金汤,内里也是滴水不漏,池鸢思量片刻,决定不上去冒险,在楼下放蛇也一样。

她慢慢揭开木桶盖子,里面缠绕成团的毒蛇立马都露出头往外探,在池鸢面前,这群蛇乖得跟孙子一样,直溜溜地从桶边滑出,盘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其中有几条蛇生了些许灵智,在池鸢将它们放出的时候,它们就盘在池鸢脚边,高昂起头,一双双猩红发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似有好奇,也似在试探。

池鸢蹲下身看着这群蛇,她眼里闪动着几丝异光,霎时,所有小蛇全都竖起脖子朝她望来,无声对视中,池鸢与这群蛇默默交流,而后,小蛇四散离去,通了灵智的那几条蛇则慢慢爬向二楼。

蛇群散去之时,池鸢立即提桶离开,原路返回到墙角的梧桐树上等着看好戏。

小蛇们从门窗缝隙中钻出,慢慢地向院落四周蔓延。阁楼二层,齐霜还在安睡,一个丫鬟在她床前守着,另外两个丫鬟则各自守着门窗坐立不动,暗香浮动中,几条小蛇从门沿中穿过,顺着墙檐一路游到齐霜床边。

一片寂静中有细微的沙沙声在响动,守在窗前的丫鬟立时抬头,警醒地看向四周,其他两个丫鬟也站起身,四下探查,很显然齐霜的这三个丫鬟都不简单,要么听力超群,要么武功高强深藏不露。

那几条小蛇也不是泛泛之辈,察觉屋内人动了,立马盘在原地不再动作,池鸢方才吩咐,若是它们中有谁咬到齐霜,便可得四百年地仙草的叶子一枚。通了灵智的蛇自然开了灵窍懂得修炼,四百年的地仙草对这群修为低微的小蛇而言,那可是天大的机缘,即便豁出这条小命也要争得一丝机会。

三个丫鬟将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毕竟那三条小蛇可都藏在柜底床角,屋内光线昏暗,蛇类极擅隐匿,三个丫鬟便是看花了眼也不一定找得出。

待三人放松警惕,其中一条绿油油的青蛇就爬上床柱,沿着深绿色的被褥缎面,一点点的向被褥深处的人靠近,守夜的丫鬟就坐在床边,隔着一层青色的床帐,那小蛇同被褥贴在一起,肉眼几乎无法分辨。

睡梦中的齐霜不停的皱眉,似做了噩梦,其间呓语不断,守在床边的丫鬟不时地为她擦汗,而那小蛇就盘在齐霜枕下,可她就是没发现。

就在小蛇蓄势待发向着齐霜脖颈咬去之时,身为武者的齐霜本能察觉危险,瞬间从梦魇中惊醒,一把坐起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在此时,那小蛇张大的獠牙也咬了下来,但由于齐霜起身的动作,它咬下的位置就不是脖颈而是她的手臂。

“啊啊啊啊!”齐霜痛叫出声,低头看去,就只看见小蛇从床角溜走的背影。

一击咬中,其他小蛇也跟着全速出逃。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丫鬟着急撩开床帐,扶着齐霜连声安抚道。

齐霜捂着渗血的手臂,声音颤抖不止:“有,有蛇,刚……刚有蛇咬我,快,快去传大夫!”丫鬟听到有蛇,立即拔剑,沿着墙角寻找,然而三条小蛇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此时,齐霜的整条手臂已经开始发黑,她赶忙封住全身各大要穴,盘腿运功,试图逼出体内毒素,一旁的丫鬟也蹲在她脚下,对着伤口吮吸出蛇毒。

与此同时,与齐霜相隔不远的另一处宅院,也同样发出阵阵惊叫声,当时齐屿正和一位美人共榻而眠,四散蔓延开的小蛇游荡到此处,就顺着半开的格窗钻了进去,瞧见纱帘床帐后露出的修长美腿,经不住诱惑,就游过去狠狠地给他来了一口,痛得齐屿当即从美梦中惊醒,瞧见小蛇就盘在自己的被子里,吓得魂都丢了大半,止不住的尖叫喊救命。

除开这两地,齐府其他的院子也被蛇群搅得鸡犬不宁,整个后宅,基本没有哪处院子免受小蛇的问候。看着一盏盏灯火逐渐亮起,四面八方都是持刀探草的护卫,池鸢坐在树上忍笑得辛苦。

稍许,那三条开了灵智的小蛇就顺着气味寻到了池鸢的藏身之处,它们爬上树梢,极有分寸地停在池鸢三尺开外,池鸢瞧见之后,顺手从薄薰身上扯下一片叶子抛过去,其中一条小蛇飞跃而起,刁住叶子,领着两条小蛇朝池鸢颔首一礼便悄然退去。

池鸢看够了热闹,动身离开齐府。

“主人,那蛇毒可置齐霜死地吗?”薄薰盘在池鸢肩上询问,对于刚才失去的那片叶子,她一点都不在意。

“齐霜会武,中毒后即刻封住要穴就没事,再且,那小蛇毒性本就不强,我只是抓来吓唬吓唬他们,若当真要他们的命,我又何必去抓这些毒性弱的蛇。”

池鸢提着木桶回到客栈,但见客栈修缮中,才知自己竟没有落脚之地,转身之时,忽闻身后有脚步声,回头看去,原来是空闻。

“池姑娘,池姑娘,等等……”空闻快步来到池鸢身前,俯身行礼:“池姑娘,终于等到你了,马车已经备好,随我去水榭歇息吧?”

池鸢诧异地看着空闻:“都已经寅时了,你难道一直等到现在?”

空闻笑着颔首:“池姑娘都说了要去水榭,我自当在此等候姑娘。”

池鸢放下木桶,拍了拍衣袖,“你这书侍当的可真是恪尽职守,我都有些佩服你了。”

空闻跟着笑道:“多谢池姑娘谬赞,这都是空闻份内之事。”说着他瞥了一眼地上的木桶,又默默看向池鸢脏乱的衣裙,接着道:“瞧姑娘风尘仆仆的样子,定是累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回去吧?”

“也好。”

见池鸢答应,空闻当即挥手,一辆马车就从附近巷弄中驶来,空闻迎上前取下轿凳请池鸢上马,并询问:“池姑娘,你的小跟班呢?”

“不必管她,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池鸢说完,一脚将木桶踢入瑶湖,踩着轿凳登上马车。

空闻回头看着那只飘浮在湖面的木桶,眉梢一挑,跳上马车,朝瑶湖西侧的水榭缓缓驶去。

天色微明,薰紫色的云霞笼罩在山水之间,淡淡白雾散去,露出碧清的湖面,远山青黛倒影在湖水中,好似碧玉上的雕纹,又似仙人挥下的墨笔,如梦似幻,美不胜收。

流光君的水榭就坐落在这如画的山水之间,一面是傍山而建的飞檐楼阁,一面是依水而生的栈桥水榭,如此大的范围,说是水榭,倒不如说是山庄来得贴切。

清晨的风卷起几丝雾气,空闻引着池鸢在回廊间行走,他抬头看向远处的楼阁,见灯火未灭,便知大事不妙,遂步伐加快了些。

池鸢跟在空闻身后,目光落在湖面上,淡淡湖风将她衣裙吹开,伴着丝丝雾气,远远瞧去如画中仙子一般。

空闻着急走了一段路,回神间才发现池鸢没跟上来,正要回头去找,风声一动,将檐下竹帘吹动,下一刻,池鸢就出现他面前。空闻怔愣一瞬,笑着道:“池姑娘,你可得跟紧了,这水榭大的很,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

池鸢回道:“不会的,你放心。”说罢,她的视线被前方高耸华丽的楼阁吸引,遂又问:“你这是将我引去哪?水榭既是这般大,你就随意找个空屋子将我安置了便是。”

“那怎么行!池姑娘可是我家公子最重要的人,你的住处当然得由公子安排。”空闻指着右边的屋舍道:“这些都是公子门客住的地方,再后面就是我们这些书侍住的,即便是公子的客人,也不会住在这些地方,池姑娘请看,那山间的楼阁才是待客之地。”

池鸢跟着看了一眼,问道:“这么大的屋子,流光君的客人很多吗?”

空闻神色微顿,低低咳了一声:“来求见公子的那些人可算不得是客人,追随公子的那些世家子弟,最多只能算作门客,能被公子当作客人看待的人可不多,即便是会见重要的客人,公子向来不会请到府上,但池姑娘你却是一个例外,你是公子第一位招待上府的客人,哦不,我这个说法不对,你应该不算客人,你是公子最重要的人,将来……”

空闻一面说一面退着走,正说得投入,没注意到身后来人,直到两人撞到一起,回头一看,原来是象枢。

象枢向池鸢俯身行礼,随即走到空闻身侧道:“空闻大哥,你可算回来了,你快去暮星阁,公子他正寻你问话呢!”

空闻神色不改,抬袖轻轻拍了拍象枢的肩,“不必着急,池姑娘都来了,公子即便有天大的事都不会怪罪下来。”

象枢皱眉看着空闻,显然是不信他的话,空闻冲他笑了笑,也不管他了,引着池鸢继续向暮星阁走,象枢跟在两人身后,时而低头琢磨,时而抬头盯着池鸢背影研究。

到达暮星阁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阵阵湖风将檐下惊鸟铃吹得叮当作响,九层石阶上站着两个白衣少年,他们目不斜视肃然站立,等到池鸢他们路过时才俯身行礼。

暮星阁是个八角楼檐的庞大建筑,跨过门槛就是一面巨大山水画屏,其旁垂挂着两幅字画,上面字迹游龙走凤气势非凡,沿着青绿的地毯往里看去,上挑的穹顶下,立着两排高大华丽的灯架,其后便是琳琅满目的博古架,和造型奇特的木案,最惹眼的当属屋内正中,摆放的一座一人多高的孔雀象牙白瓷雕像,乍一眼瞧去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但当靠近看时,才发现那尊孔雀身上的羽毛一根根薄如蝉翼,清透如雪,整座瓷身如一块莹白温润的玉,映透窗外天色,闪动着七彩的虹光。

池鸢慢慢观赏着阁内摆放的宝贝,专注之中,没发现身后跟着空闻和象枢早已悄悄退去,也没察觉薄薰也偷偷爬走了。她走到地毯尽头,偌大的青瓷花瓶旁是一面镂空的隔扇,隔扇后垂着帘幕,不时的被风吹起,影影绰绰间能看见里间的书案。

池鸢轻轻扣了扣门,随后推开隔扇走了进去,霎时,风声涌动,一抹豆绿色的垂帘迎面拂来,将池鸢兜脸罩住,隔着轻薄的纱面,她看见站在半窗前的流光君,深蓝色的衣袍随着湖风轻轻摆动,半挽的青丝随意散在肩头,茜红的珠玉发带垂坠在脑后,随着他转身的动作,摆动着划到他耳边。

流光君双眸半敛,幽深的眼神中透着暗光,他看着池鸢,眉梢轻蹙,唇角紧抿,无言中,一股强大的压迫感让人窒息。

池鸢扯开脸上的轻纱,旁若无人的坐到流光君的书案前,完全无视他不悦的脸色,见他半晌不动,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

流光君默默看着,眉宇间似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举步走过去,夺了池鸢的杯盏,直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池鸢微微惊愕,随后她又平复下来,安静之中能听到他急促的心跳,池鸢挣了挣,他却不愿松手。

在池鸢准备动手之际,流光君终于出声,可那语气比任何时候都低沉,都暗哑,“知你要来,我可等了一宿。”

“等我做什么,难道我不来你就不会睡觉?”

池鸢再次推他,没想到这一次流光君主动松了手,他站直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池鸢,你既失信于我,可有受罚的觉悟?”

池鸢皱眉道:“受罚?我是说要来,但又没说具体何时来,我只同空闻说了个大概时辰,而且,我来或不来都是我自己的决定,郗子恒,你是不是管得有些宽了?”

流光君眸光一沉,俯身贴近,拈起池鸢耳侧的一缕青丝,压低声音道:“哼,都是你的决定,没良心的冤家,枉我时刻惦记,在此等你,而你呢,又同旁人一起逍遥快活去了。”

池鸢瞥了他一眼,“你说秋玉彦?我同他哪里逍遥快活了?”

流光君放下池鸢的头发,双手搭在她坐的六方椅上,将池鸢完全圈在身前,“好,是我说错话了……你,同他泛舟游湖可有趣?”

“有趣?”池鸢凝眉瞪着流光君,“作为朋友,他明日就走,我带他出游不是很正常的事吗?”池鸢说完,瞟见书案上摆放的一盘葡萄,一瞬间似明白了什么,遂勾起唇角,笑看着流光君,“郗子恒,你这是吃醋了?”

流光君睫翼一颤,缓缓收手站到一旁,眉眼低垂,声音轻得好似听不见,“原来你也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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