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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258.白云生客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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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湖水岸一片青绿盎然,婀娜摇摆的柳枝随风舞动,一湖清波将远处几艘画舫吹来,春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

瑶湖边的那家不起眼的客栈,门前行人依然三三两两,门头上篆写‘回头’二字,历经一年风雨,黑色底板微微褪色。

池鸢站定在客栈门前:“到了,就是这里了。”

薄薰看着檐上牌匾一字字念道:“回,头,诶,这两个字我倒是认识!”

谢离望着眼前的小客栈,转身又往不远处的画舫栈桥望去,去年,就在此地,他曾与流光君还有众学子一起游湖泛舟,之后也是在此处停靠,罄月她……曾在这家客栈歇脚,是否,他们当时就曾擦肩而过?亦或是,她曾在客栈内注视过他们……

“进去了,谢离!”谢离还在游思,被薄薰一声唤喊回了神,回头一看,池鸢与薄薰已经迈进了客栈大门。

午时已过,客栈大堂内食客无几,柜台前趴着一个伙计,头一点点朝着来人问好,等走到跟前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池鸢轻叩柜案,那伙计一个激灵瞬间惊醒,眼睛还未睁开,嘴里的话已经熟练的说了出来:“哎,客官您来了,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啊,本店有上好的美酒和独具江都风味的美食,还有……”

池鸢打断伙计的滔滔不绝:“小二,向你打听一个人。”

伙计睡眼蒙眬的睁开眼,瞧见柜台前带着帷帽的客人,缓缓抬起右手,竖起三根手指。池鸢毫不迟疑,扯过一旁好奇打量的薄薰,从她袖中摸出一块碎银扔掉柜案上。

伙计一见银子眼睛都亮了,他急切抓起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脸上立马换了一副谄媚讨好的笑脸:“嘿嘿,客官,您想打听谁,小的但凡知道的,绝对毫无保留的说给您听!”

池鸢冲他笑了一声,转身走到临窗的桌前坐下。伙计忙不迭的小跑过来,一边给他们沏茶一边偷偷打量他们的行装衣着。

“你这店中可有一位红衣姑娘住着?”

伙计挠头想了想:“红衣姑娘……客官能说得再具体一些吗?您也知道,咱这客栈虽是小店,但每日开门人来人往那也是有不少人的,而且穿红衣的姑娘可太常见了,不知客官您究竟要找谁?”

“她叫寒徽却,大概一个月前就来此投宿了,小二哥可有印象?”

伙计一甩肩头白巾,托起下巴,垂头深思道:“这……一个月的事怕是不好记了,诶,客官您方才说什么,她叫韩什么来着?”

池鸢放下茶盏,抬眸瞥向他:“是寒徽却。”

“啊!我想起来了!”伙计双手一拍,由于激动不小心撞上了桌子角,他吃痛的捂着腰道:“原来客官您找的是寒徽却寒女侠,哎呀,您怎么不早说,寒女侠行侠仗义古道热肠,在江湖上那可是鼎鼎大名的,小的也很是仰慕她的风采!”

“闲话少说,既是知道,那她一月前可曾来此住店?”

伙计还想和池鸢闲扯一番,但不知怎么的,只被池鸢隔着帷帽瞪上一眼,他就觉得浑身恶寒,就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额,额是是的,小的前些时日还时常见到寒女侠,不,不过近几日……却是没见到了,不过,寒女侠也没退房,应该是有事出门还没回来吧……”

池鸢沉吟片刻:“那你可知最后一次见她是哪一日哪一时,还有她身边可有人跟着,出门时可带了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是……啊,小的记起来了,好像就是前日晚上,小的最后一次见到寒女侠,当时寒女侠还朝小的打招呼呢,好像……她出门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就带了随身的佩剑,是独身一人走的,对,就是这样!”

夜幕将至,瑶湖临岸燃起一片灯火,比起白日寥寥无几的游人,夜晚的瑶湖更似热闹,放眼望去,整片瑶湖皆被一艘艘画舫装点,好似夜空繁星一般壮观。

回头客栈屋顶上站着三个人,一个是灰袍帷帽的池鸢,一个是黑衣劲装的谢离,还有一个则是绿衣飘飘的薄薰。“走吧!”池鸢点足一跃向城东方向飞去,薄薰和谢离随后跟上,不过临去时,落于最后的谢离好似在瑶湖画舫之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个时辰前,池鸢又唤来小二打听了一些事,说是在离江都城数十里外有座九龙镇,那里聚集着众多江湖人,而九派之一的水月洞就座落在镇外的一片山湖之中,山脚下还有好些江湖小门小派依附着,听说近来九龙镇不甚太平,依寒徽却的性子必定会去那些地方走动,等到了那里大概就能打听出她的具体去向。

紧邻江都的九龙镇也是十分繁华热闹,华灯初上,街市行人便络绎不绝,临街商铺鳞次栉比,几乎每家酒肆都坐满了人,还有好些酒家为了招揽客人都把桌椅摆到了大街上。

相比街市上的繁华灯火,闹市后的暗巷却黑得异常寂静,幽长的巷子内,一个男子怀抱包裹,哆哆嗦嗦的从巷道中走过,行至半途,突然被伸出来的一只脚给绊倒,男子惊叫一声,慌忙爬起,抖着声道:“各位好汉,借过借过,无意打扰,恕罪,还望恕罪……”

“借过?谁允许你借过了?”黑暗中一只大手突然伸出直接拽起男子的衣领,一个蛮力就将他提了起来。男子慌得连声求饶,四目看去,巷道两旁的黑暗中零零落落站了四五个看不清相貌的人,几人对上男子的目光,或不屑或讪笑或漠然,无一人站出来帮他说话。

“乱看什么,老子跟你说话呢!”大手的主人是个身侧健硕高大的汉子,他一手拽着男子的衣领,另一手则去抢夺男子手里的包袱,男子力气不及他,争夺间,包袱被撕烂,大片铜钱从里面洒落,还不等众人回神,男子喉间突然发出一长串尖细笑声,笑声中,好似有刀光闪动,接着汉子喉间像有什么东西疯狂喷出,只闻几声细碎的骨裂,高大的汉子瞬间就被男子肢解成无数碎块。

“都说好汉借过了,却还不依不饶,非得自寻死路,哎,真是良言难劝该死鬼!”男子絮絮叨叨的捡起地上的包裹,转头瞧去,巷道两旁哪还见人影,早在他亮刀时就吓跑了。

男子嘴角一咧,嘴未动,喉头却滚动不断,尖细笑声中,男子收好染血的刀,一步步朝巷外走去,等到了灯火之地,才见男子满脸是血,身上黑衣亦如墨染一般深不见底。

男子回头朝暗巷望去,似是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但他却不知暗巷之上,有三个人将他作案的全程看得一清二楚。

薄薰啧声不断:“哇,这个家伙杀人还怪恶心的呢,瞧瞧这一地的血,若是走过去肯定脏了鞋!”

谢离也是很少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他强忍胃中不适,右手紧握刀鞘,认真记下男子脸部特征和身上细节,准备事后寻人去查他底细。

反观池鸢,她对这些场面倒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不过,她对男子高超的刀法十分感兴趣,正欲动身追去,男子一晃眼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暗巷横穿三四条街,在远离闹市的西街却是另一片景象,这里行人零散,街边商铺大半都是关门的,就算有开门的,也只在门前点上一盏昏暗的油灯,街上游荡着几个衣衫凌乱的江湖客,街道两旁三五成群站着一些持刀剑的凶脸汉子,他们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不时的抬头向四周打量。

西街尽头有一家灯火通明的酒楼,此楼高五丈有三层,楼前挂满了灯笼,老远就能闻到酒肉的香气,等靠近些许,又闻里面有靡靡乐声传来,还能一眼望见二楼窗后环抱交叠的吃酒男女。

看到这副景色谢离才反应过来那酒楼是何地,见池鸢和薄薰还要往那边走,忙上前拦住道:“罄月,薄薰,别再过去了,那边,那边是风月之所,你们是女子,去那里不太合适……”

池鸢瞥了谢离一眼:“有什么不合适的?仙纭阁我都呆过,还怕这种地方?”

谢离脸一红,他唯一一次去风月之所就是参加绿衣会那次,不过,他是陪流光君去的南风院。“说起此事,我倒想问问你,罄月,那次你为何会出现在绿衣会上?”

池鸢笑道:“我是被人打晕卖过去的,因为觉得那里好玩,就留下来玩了几日,没想到还遇见了你和流光君。”

被池鸢说破此事谢离更是脸红,但他也很讶异:“罄月如此厉害,竟也会被人打晕卖掉?”

薄薰也跟着说道:“主人,究竟是谁如此胆大,竟敢打晕您?”

池鸢笑着摆手道:“也没什么大事,当时我伤重又被几个不长眼的小子下了追杀令,之后铤而走险去了知府院子里杀他,不想被人抓住,费劲功夫脱险后,因为心力耗损太大就当街晕了过去,其实并不是他们打晕的。”

谢离轻轻颔首:“罄月,是不是去年被知府下通缉令的那次?”难怪,难怪流光君看到通缉令后就叫来了胡茗,原来他早就时刻注意池鸢的动向,在暗中帮了她。

“是呀,谢离你可看到了通缉令?”池鸢说完,突然感觉暗中有一道视线投向自己,还不等谢离回答,池鸢就遁着那道视线朝街边的屋舍飞去,身后谢离薄薰见状赶忙追上。

然而临到了,那道注视目光却悄然隐匿,池鸢抬头寻望,重重屋舍灯火辉映,街道上或坐或站着不少江湖客,要从这么大一片范围中找出目标还是很难,池鸢扭头打算回西街,忽然,视线余光被一处坐在角楼亭檐间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檐下灯笼随风摆动,熙熙曜曜地照拂着亭中身影,男子一身白衣,倚柱而立,他一边端着酒坛痛饮,一边望着楼下众人,唇角笑意幽深。

池鸢轻点足尖,几步越上亭台,刚迈进亭间,男子就回头望来,本是俊俏出彩的容貌再加上那被酒气薰红的笑脸,平添一股别样魅色。

“这位公子,独自喝闷酒多不痛快,不介意与我们一道吧?”池鸢也不待男子回答,极其自然的落座在石桌前,而后跟来的薄薰打量了男子几眼,安静坐到池鸢身边不说话,谢离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朝男子微微施礼,没落座而是与他一同站在亭柱边。

男子笑着打量三人,晃了晃手里的酒坛道:“不介意,怎么会介意呢,有这么多人陪我一块喝酒,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男子提着醉醺醺的步子走到石桌前,他弯腰从地上抱了几坛酒放到桌上,随后又朝身后的谢离招手道:“来吧,都别客气,江湖儿女最不拘于礼节,都随意坐,我这里酒管够……”男子说完,抱起酒壶大饮了一番,身上衣衫也被漏出来的酒水湿了半身。

谢离端量着男子,笑问道:“这位公子真是豪迈爽快,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嗯?”男子抬起头看着谢离,还没说出话就先打了个饱嗝,他捂着嘴笑道:“不好意思,失态了,失态了……”男子扶着石桌缓缓坐下,“我叫沧海,你们就叫我沧海好了,不知公子你如何称呼啊?”

“在下谢离。”

沧海目光继而转投向池鸢和薄薰:“那你们呢,嗯?”沧海眯着眼睛盯着池鸢打量,随即他睁大了眼睛,惊道:“啊,原来是两位姑娘家,真是失礼,失礼了,嗝……那两位姑娘如何称呼?”

“池鸢。”“我叫薄薰。”池鸢目光落在他抱着酒坛的右手上,此人虎口处有一块厚茧,即便酒醉之态,行走步法也暗藏门道,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沧海灌了两口酒,后知后觉的瞪大了眼睛:“咦,池……鸢,这名字为何听得如此耳熟?”

池鸢缓缓摘下帷帽,从桌上拿过一坛酒:“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太多,所以才让公子觉得耳熟吧。”

沧海听言直摇头,他细细打量池鸢,倏然惊声道:“啊,我想起来了,池鸢,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鬼笛仙子!”

“不错,我就是。”池鸢提起酒坛对着沧海晃了晃,“沧海公子,谢过你的酒了。”说完取了桌上的酒杯,分别给薄薰和谢离都满上。

沧海笑着抱起酒坛一一与三人碰杯,接着仰头痛饮:“啊……痛快,真是痛快!”他抹了抹嘴角,大笑道:“今日能结识池鸢姑娘,还有这位谢公子,还有那个什么薄薰姑娘,真是三生有幸,来来来,我们再喝!”

酒过三巡,沧海却是越喝越来劲,池鸢更是不会醉酒,但她已经忘了来九龙镇的目的,直到谢离小声提醒才想起来。

“沧海公子,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

沧海眯着眼睛看向池鸢:“谁?”

“寒徽却。”

沧海眸色一动,抱着酒坛从桌上缓缓坐起:“寒姑娘啊,我知道,前几日我和寒姑娘还喝了几回酒呢。”

“那你可知她现在身在何处?”

“昨日还远远见过一回,不过,却见她与几个小卒打了起来,之后又听闻那些小卒找了帮手回来寻仇,但寒姑娘已经不在九龙镇了,嗯……应该是去了万寿庄吧,因为寒姑娘就是为了帮万寿庄的一个朋友出头,才与这九龙镇的地头蛇打起来的。”

池鸢听言立即起身,沧海放下酒坛挥手让她坐下:“诶,池姑娘莫急,你可知万寿庄在哪?”

“不知。”

“好好,你莫急,寻人之事最是急不得,万寿庄离此地约有半日路程,你贸然赶去,说不定会扑空,倒不如留在九龙镇等着,反正寒姑娘迟早会回来的,毕竟这地头蛇与万寿庄的恩怨可是越结越深呢!”

沧海说完满含深意的看了池鸢一眼,接着大笑一声,抱起酒坛仰头豪饮。

依沧海之言,池鸢打消了去万寿宫的念头,她打算留在九龙镇玩几日,瞧这镇上鱼龙混杂,倒是极有意思,最有意思的当数眼前这位沧海公子,他年纪轻轻武功却深藏不露,看似在此喝酒,但池鸢总觉得他好似刻意在这里等自己一般,毕竟哪有那么多的巧合,正好他就与寒徽却熟识,还知道她的去向。

池鸢望着沧海喝酒的放纵模样,心中也是揣测不断,此人行事极为豪爽,瞧着也不是什么阴诡之人,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三更时分,亭台之间酒气熏天,最先喝醉的是薄薰,她身为草木精怪,喝不得人间浊酒,吸收过多的结果就是灵力大失,之后便是谢离,他酒量一般,自不比池鸢体质过人千杯不醉,但池鸢却留了个心眼,也跟着谢离一起醉倒在桌上,她想试试这位沧海公子真正的目的。

沧海见三人都醉倒,摇头晃脑的挥手道:“哎,都不行,都不行呀,如此酒量可不行呀。”说完兀自提着酒壶走到檐下,望着檐外的下弦月,与明月相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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