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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257.微雨洗山月(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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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鸢步伐顿止,默默无言,停在他三步之外。流光君抬眸看她:“怎么,为何不继续靠近了?”

池鸢本是带着一腔怒意来向他兴师问罪的,怎料临到跟前,那嚣张气焰莫名矮了一截,是,她的话是有些占不住理……那流光君就很无辜吗?扪心自问,他的态度何尝不是……也不是很好嘛,池鸢越想越不对劲,好像之前的那些不欢而散皆因她而起……

“怎么不说话了,嗯?”流光君缓步朝她靠近:“方才不是说得一派言之凿凿么,说本君喜欢端着架子,说本君待你态度冷漠,还说本君蠢笨,哼,池鸢,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吗?”

“停,你别过来!”池鸢慌忙拦住流光君不断贴近的距离,在他嗔怨的眸光下,急得说话的语气都不稳了:“你,你……就是有错,你忘了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这艘船上,你待我态度冷漠,下船后转头就走也不管我了,当时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不知何处得罪了你,之后在绿衣会上再见面,你居然,居然还敢同别人一样竞价把我当作物件买去,还有,在南浔的七族盛会,你在宴上三番两次的戏弄于我……”

见池鸢还要说下去,流光君再也掩饰不住唇角的笑,“好了池鸢,别说了……”他眸光中的温柔月色几度满溢,“我才知道,你将我们之间的事情记得那般清楚。”

池鸢愤然道:“当然得记清楚了,你得罪我的事,我肯定是要找你报复回来的……”然而一抬头猝然撞进他如月眼眸中,后面的话也被他猛然贴近的动作,惊吓得咽了回去。

一袖墨色将她视线突然阻隔,下一刻,就被一股淡淡铃兰清香撞了满怀,那是流光君身上的味道,而她也被他轻轻拥入怀中,动作小心至极,像是怕她会抗拒。

池鸢整张脸都贴在他胸口上,怔忪间,只闻耳畔嗡嗡作响,由此传来的音色也更加低沉诱人:“池鸢,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念在你对我如此在意的份上,之前的话我都可以不计较。”

“谁,谁在意你了?”池鸢心跳极快,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可鼻翼间全是他身上的花香,熏得她头昏脑胀,就连思考的速度都变慢了。

流光君放在池鸢腰侧的手慢慢收紧,他低头看着她发顶,眉眼间被一簇薰红浸染,心中更是惊讶,她居然没有将他推开。

“对不起,我承认最初认识你时,的确别有目的,对你的态度也的确不怎么好,池鸢,我现在就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池鸢神思渐渐归位,但过快的心跳却是怎么都压制不住,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易觉察的抖:“有什么好道歉原谅的,我对你亦是态度不好,你如此说岂不是更让我难堪……”池鸢只觉得一阵脸热,下意识的缩起脑袋,但她忘记此刻在流光君的怀中,一番动作下却将自己的脸越埋越深,好巧不巧还将流光君的外袍给挣开了,整个脑袋直往他里衣里钻。

流光君眸色顿暗,双手不自觉的将她抱的更紧:“池鸢,我且问你,你对我可是有几分喜欢之意的?”

隔着一层里衣,池鸢都觉得他胸口温度灼烫,她懵然拔出脑袋,抬起头对上流光君看来的目光,只看一眼,似是要醉在他双眸里,不过,池鸢还保留了最后一丝理智,她轻轻挣开流光君的手,流光君不敢使力只能放开她。

池鸢看了他一眼,红着脸背过身去:“我当然喜欢你……可我,可我却又很讨厌你。”

流光君闻言低笑一声,提步走向美人榻,他见池鸢还傻站在原地,笑着招手道:“过来,来我身边坐。”

池鸢依言走了过去,但她却没坐在榻上,而是坐到榻边的玫瑰椅上,流光君将被池鸢挣乱的外袍脱下,只着一层薄薄里衣半靠着软枕,眸光落在池鸢薰红的脸上,他笑望着她不言不语,反观池鸢却被他露骨又骇人的眼神看得无所适从。

池鸢结巴道:“你,你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看。”流光君唇角笑意更甚:“哦,为何?”池鸢不敢与他对视,目光四处乱瞟:“反正不许这般看我,不然,不然我可就走了……”

“呵呵……那好,我不看你。”流光君说罢当真转过身去,他拾起榻上的书轻轻翻弄,即使面上再如何强装镇定,心中思绪却哄乱纷杂,许久都无法平静下来。

窗外春雨缠绵不断,细密的雨声和水雾一般静,一时间谁都没再说话,室内只余流光君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倏然他开口道:“你刚才说喜欢我,那你可喜欢谢离,喜欢秋玉彦?”

池鸢正望着窗台上满开的铃兰花,听到流光君的声音立即回头,不假思索的道:“嗯,我当然也喜欢他们。”

这答案意料之中,流光君唇角一勾,目光再次扫向池鸢:“笨蛋,你还是不懂。”

池鸢听了有些不服气:“谁说我不懂了,我懂的,但我也不太懂……”她说了半天等于没说,正纠结如何说清时,一抬头才发现流光君不知何时竟走到了她面前。

流光君眸藏笑意,继续诱导她说下去:“好,那你且说说你懂什么了?”

池鸢瞪了流光君一眼,脸上居然露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流光君俯首看着池鸢,看着她微红的脸颊,看着她难得的娇羞模样。

“我,我不知该怎么说……我……”“好了,既是不知道,那便不用说了。”流光君出言打断她,随即将手伸到她面前,池鸢不知他要做什么,茫然看着他动也不动。

流光君无奈轻叹,牵起她的手就将她从玫瑰椅上拉起来,两人一路绕过美人榻,一起坐回红案边。池鸢落座之后立马收回手,他的手温度太过,热得她难受。

流光君也没在意,端起案上早已凉透的茶慢慢饮下,可他喝得太急,茶水从他唇角流下,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一路沁进了单薄里衣,池鸢看着他喝茶的动作,目光逐渐被他滚动的喉结,以及若隐若现的胸口肌理给黏住了视线,正当她看得目不转睛时,流光君突然转眸朝她望来,眸中闪过一道促狭笑意。

撞上流光君瞥来的眸光,池鸢立即扭头,转念一想反正看都看了,还怕他说笑不成,遂又回头朝流光君望去。

池鸢这番动作直逗得流光君忍俊不禁:“你想看就看,躲什么?”

池鸢也顺着他的话说:“是呀,我想看就看,还怕什么呢……”池鸢说罢突然凑近到流光君跟前,伸手指着他唇角未干的茶渍道:“你喝得这般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

流光君脉脉凝看着池鸢,笑着舔了舔唇角:“我口渴的紧,自然急着喝了,当然确实怕有人与我抢。”此话确是别有深意了,但很明显池鸢是听不懂的。

池鸢确实听得一头雾水:“谁与你抢了,我这边也有茶水的,呐,还有千日醉呢,郗流光,你要喝吗?”

“不必,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还说呢,上次你就喝了一口就醉了几天,怎好意思说这酒不醉人?”

流光君低笑一声:“嗯,确实如此……池鸢,以后可以唤我一声子恒吗?”

池鸢一怔,见流光君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鬼使神差的颔首答应:“好呀,这种小事我自然可以答应你。”

“好。”流光君笑容惑人,他端起桌上的千日醉,在池鸢惊讶的目光下,拔出木塞,一仰头,将整壶酒直送入唇边。

“你这是做什么?”池鸢上前拉住他的手,不料却被他反手扣住,流光君醉眼迷离的望着池鸢道:“池鸢,我很高兴……”池鸢伸出另一只手去抢酒壶:“我知道!”流光君笑着躲开,他身手却是极快,就连池鸢这个绝世高手都没他动手的速度快,但眼下池鸢无暇顾忌这些,更没时间细究。

“快给我郗子恒!你向来不喝酒的,一下喝这么多,若是醉死怎么办?”

流光君轻笑出声:“怎会醉死,怎么会……若这是梦,我倒想续得更久一些,池鸢,别走……别走……”流光君嗫嚅了几句,终是醉倒在案上。

池鸢见流光君醉倒,起身就出去找空闻,不过临走之时,她还不忘将另一壶千日醉顺走。

这会空闻正与谢离在船首说话,见池鸢急匆匆的从花厅出来,笑着道:“池姑娘,怎么了,这般急?”

池鸢急声喊道:“流光君喝醉了,你快去看看!”

空闻听了微微诧异:“千日醉?”“嗯。”空闻听后神色有些紧张,赶忙招呼一旁站着的以之和为从随他一同进去。

谢离听闻流光君喝醉了亦是吃惊不已,他跟随流光君游学几年,从未见过他喝酒,出席宴会也向来都是以茶代酒,更何况那揽月楼的千日醉可是绝品美酒,不善饮酒之人一口就能醉死。

“罄月,你陪流光君喝酒了?”谢离本想去见识一下流光君喝醉酒的模样,但见池鸢却没有再进去的意思,他想了想也留下来陪池鸢说话。

“没有,是他自己喝的,还喝了整整一壶。”池鸢说罢将藏在袖中的酒壶拿出来,“修远你看,这还有一壶呢,哼,本来两壶都是我的,奈何流光君动作快,我还没抢过他。”

谢离看着池鸢手中的千日醉,思绪却飘远了,他很好奇池鸢与流光君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也很想问池鸢,是如何看待流光君的,但这些都是他心里的想法,无论如何都是说不出口的。

“喂,你怎么了,到底喝不喝啊?”见谢离半晌不答,池鸢提着酒壶特意在他眼前晃了晃,谢离很快回神,颔首笑道:“既是罄月相邀,我又岂敢不从,走吧,去后面找个屋子喝酒。”

谢离对流光君的帆船十分熟悉,他领着池鸢越过花厅,直上了二楼的一间厢房,两人靠窗对座把酒言欢,几乎忘了楼下还有个醉酒的流光君。

话说另一头,空闻着急跑进花厅,一眼瞧见醉倒在红案上的流光君,心中又是焦急又是心疼,可怜他们家公子,被人灌醉后就这般丢下不管,而且还是被同一个人灌醉两次,上回他就是给流光君煮了各种醒酒汤,又守着他几日几夜都没醒,这下好了,被灌了这么一壶千日醉,怕是真得醉死了。

以之扶起流光君,为从则跑出去给空闻拿药箱,空闻执起流光君的手,细细探脉,心道:还好还好,气息倒是很稳,不似上回那么急躁,上次醉酒应是心绪不稳又陷入情障,所以才睡了好几日都不醒,这次准备好醒酒汤,等着公子慢慢醒来吧……

“空闻,公子如何了?”以之焦急道。

空闻收回手,笑着摇头:“没事,公子这体质怎会醉死,即便他不善饮酒,后果也不会很严重,我去备醒酒汤,一会你和为从再将公子送回寝殿歇息。”

空闻出了花厅直奔厨房准备熬汤,刚推开门就见一个绿色身影一闪而过,空闻施手一挥,一道银针直冲那道身影追去,绿影矮身一躲,踩着凳子一个借力扭身对着空闻就是一脚,空闻巧身躲过,笑着道:“就知道是你,薄薰姑娘!”

绿影闻言一顿当即停下,衣?飘飞间正是满脸笑容的薄薰:“哈哈,空闻,你的武功还不赖嘛,居然能躲得过我的招式!”

“薄薰姑娘谬赞了,对了,你躲在这作什么?”空闻话刚说完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只见薄薰手捧着食盒,嘴角边挂满了糕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躲在这里做什么。

薄薰剜了空闻一眼,抱着食盒坐到门槛上:“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吃东西咯,哼,你们那个流光君太可怕了,居然将我从主人身边赶走,我气不过,就只能拿食物发泄了,喂,空闻,你们何时吃晚饭?我这肚子已经饿了,还等着吃以之做的菜呢!”

空闻笑着摇头,一边准备醒酒汤一边收拾木架上的药材:“那你且等着吧,我们公子已被你家主人灌醉了,公子不醒,以之是不会做饭的。”

薄薰听了当即起身:“啊?流光君喝醉酒啦?还是被主人灌醉的……噗噗,这个流光君看上去倒是威严厉害,没想到却能被酒灌醉,哈哈哈!”

空闻回头道:“好嘛,你居然敢在背后笑话我家公子,等他醒了,我定要与他说道!”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空闻你千万别说,呐,这果子我也不吃了,你留着慢慢吃吧,我去找主人了。”薄薰说完一溜烟的跑了,却不知空闻在背后忍笑不止。

当夜,帆船甲板以及各个过道之间就出现了很多青衣剑侍,船上白帆也全部扬起,日夜兼程的赶往江都。

一晃两日过去了,可流光君依然酒醉未醒,其间谢离曾去看望几次,他还是第一次见流光君酒醉的模样,虽是新奇但也不免担忧。

终于,历经三日三夜的路程,他们终于抵达江都渡口,大船还未靠岸,渡口处就跪了一地的仆人,宽阔舒适的车马也早早备着,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流光君到来。

到达江都后,池鸢原本是想直接下船走的,但临走之时,破天荒的她居然担心起了流光君,遂找到空闻说要去见一见,空闻听了只觉好笑,行船三日,池鸢中途不曾来看过流光君一眼,临到要走了,倒是知道要来看看他了,真不知她是无心还是无情,一想到此,空闻还真有些替自家公子的情路担忧了。

流光君的寝殿还是一如既往的低调奢华,偌大的房间挂了一层又一层的帐幔,两面半窗透进来的光也被一层层的遮掩去,直走到房间最深处,屋内已是一片昏暗,朦胧之间只能看见周围物件大概的轮廓。

青纱帘帐内,流光君安静躺在被褥下,他双眸紧磕,眉眼间一片薰红,紧抿的唇如点了胭脂一般红。

池鸢一步步走近,没了那双令人心惊的眼眸看着,她也能壮起胆子细细瞧他了,睡梦中的流光君眉眼十分柔和,哪有一丝平日里的倨傲和冷清,这样睡着的他,看上去就是个十五六岁人畜无害的少年人。

她俯身靠近,见他气息平缓,确实是睡着了,虽是酒醉但问题不大,瞧着也像是随时都可能醒。

池鸢看了一会,终是没有出声唤他,正如她之前所言,她对流光君既是喜欢又是讨厌,然而她讨厌的不是他,而是自己,她害怕这种陌生的情感,害怕这情绪会转化成执念,扰她六根清净,误入红尘,在大道面前,她绝不允许自己被凡尘俗世牵挂。

临走时,池鸢看到桌案上的铃兰花,她轻轻折下一朵,放到鼻尖嗅闻,那味道与流光君身上的冷冽幽香一模一样,她唇角勾起,将那朵花藏入袖中,随即挑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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