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
邱澄移开视线，回到汽水上。随便看了看，便转身朝与他们相反的方向走了。
霍苏言的目光也随之从那背影收回，要推车子走。牧空冉却不松手，死死握住他的车子。
霍苏言不耐烦道：“赶紧回去。”
“不！”牧空冉说，“你的事苏海哥跟我说了，我是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想了想，她又补充：“而且，我走到哪儿都有保镖，不怕别人报复！”
“无语。”霍苏言扯扯嘴角，推车要走。
牧空冉还是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今年过年你一个人在盛淮，难道想一个人过？不如和我一起呗。”
霍苏言深吸一口气，以警告的意味瞧向牧空冉，可牧空冉眼睛瞬间亮晶晶，满是恳求：“好不好？好不好嘛？”
霍苏言无语地松开车子，从车里拿走雪碧，“快回去吧，不送了。”
说着，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哎，苏……”这人怎么这么无情，牧空冉原地急得跳脚。怕有人看到，她减小音量喊：“苏言！等等我！”
霍苏言有意甩掉牧空冉，拐了一个弯，牧空冉就找不到他了。她独自回到车库，在停车场里等他。
刚坐进车里，看见手机上有孟知远的未接来电。牧空冉拨了过去：“表哥，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有事。”
“嗯，就说我忙工作。”
牧空冉边听电话，边看向斜前方刚打开的电梯门。出来三两个买完东西来取车的人。
她笑了笑，对手机里的人说：“对，我就是要追回他。他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希望以后也是他。”
这个披萨看起很好吃。
邱澄站在玻璃柜外，看躺在里面的比萨饼，胃里直摩拳擦掌。
她抬头，手指戳着玻璃柜，跟背对着她的工作人员说：“您好，请帮我拿一个这个吧。”
大妈回过头，抽出一张新包装纸壳，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她后面道：“这是最后一个了，你后面那个男孩子已经要了！”
邱澄回头，瞧见霍苏言推着车，正从蔬菜架旁，慢悠悠地走过来。
没看邱澄，霍苏言直接跟准备要包装披萨的大妈说：“我不要了，给她吧。”说完，调转方向，推车走了。
他一副很拽、很随意、很施舍她的样子，让邱澄肚子里窝了一股火气。随即她扭头就跟大妈说：“那我也不要了，不好意思。”
余光里，霍苏言停下脚步，回过身远远瞅她。邱澄丝毫不惧地回瞅回去。
怎么着，你！能！拿我！怎么着！
火花在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噼里啪啦地绽放。
旁边大妈瞥了眼两人，道：“那正好，我带回去给我孙子吃。”
说着，大妈打开玻璃柜，将披萨饼端出来，放进包装盒里。
闻着披萨的香味，邱澄内心遗憾地流泪。披萨啊，好吃的披萨啊，今天在外面还能买到吗？
前面，霍苏言极度无语地一笑，转身走了。
笑什么笑？邱澄气鼓鼓地盯着他的背，像是要给他烧出两窟窿眼来。
她目光一转，看到他推车里，都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罐可乐，几包泡面，还有两个苹果。
买这么少，看来家里什么都不缺……真是个闲得慌的大少爷。
结账完，邱澄把买的东西放在储物柜里，又去三楼逛。正生气呢，她准备给自己买件衣服，也妈妈买一件。
逛着逛着就忘记了时间。也没注意到顾客越走越少，工作人员都在收拾残局。直到三楼灯突然关了，她才反应过来，今天除夕，商场关门都早。
取了东西，提溜着大包小包，匆匆跑到一楼大门口时，大门上已经上锁了，周围空无一人！
“我的天啊。”邱澄双手握着门扶手，晃了晃，只有锁碰门的声音。锁得紧紧的，看起来不像是能徒手挣开的样子。
“你是大猩猩吗？”她丧气之际，上方突然多了一只手，晃了晃门，“出不去，别拉了。”
邱澄仰头，目光刚好滑到货苏言的下颌线。
“那怎么办啊？”她下意识惊恐地问。
“能怎么办。”霍苏言从大衣口袋掏出手机。
看见他在想办法，邱澄稍稍安心，然后好奇问道：“你怎么也没出去？”
霍苏言嘴角微勾，似笑非笑。车库里有个‘危险分子’，他不想被缠上。
“因为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他说。
“………”
“等会儿有人来救我们。”霍苏言收了手机，后退几步，靠在门夹处。他目光望着窗外，似乎不想与她多有交流。
邱澄闷声转身，面朝着大门，也不去看他。
空间一下变得很安静，很安静。偶尔有大车路过，身后的玻璃柜会震动几下。
过了不知道多久，邱澄腿站得有些累，看向门口静止不动的霍苏言，疲倦地问道：“还有多久才会有人来？”
霍苏言平静地看了眼手机，又看向窗外，“这才两分钟，开飞机都还没出库。”
“……” 什么脾气，这么冲。原先都是装的，装的！
扫了周围一眼，没处坐，邱澄直接盘腿坐地上。袋子哗啦啦地放在腿边。
霍苏言循声望过来，打量她一番，“大冬天的不要命了？地板不凉？”
邱澄整理着自己的白色长羽绒服，怕弄脏了，头都没抬说：“还不知道多久才会出去，我总不能一直罚站吧，快站晕了都。”
不过话说回来，地板也真是凉。她感觉有一股寒意在侵袭她。
“你衣服这么矜贵，都不舍得坐？”霍苏言说。
“白色的，弄脏了你洗啊！”邱澄没好气地回。你不是冲吗？我也冲。
他忽然走过来，将他的灰色大衣外套丢她怀里：“坐吧，我自己洗。”
这……
邱澄从大衣收回目光，转向他平淡的眼睛里：“霍先生，咱们俩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请你不要轻易做出让别人误会的事情。请你收回去。”她举起他的衣服。
霍苏言双手插兜，扬了扬下巴：“你看看有别人吗？”
“我……”邱澄被噎住，一口气憋在喉咙里出不来咽不下。她垂眸，假装淡定地四下看了看。
头顶的灯光忽闪了一下，尴尬的气氛融在空气里。
邱澄复又仰头，义正言辞道：“那就请不要做出让我误会的事情，我也是别人，对你来说。”
“对我来说，现在就是一只小猫小狗我也会把它抱进衣服里，你觉得自己有什么特别吗？”
邱澄一肚子火。把他衣服往地上一放，挪屁股坐上去，脚也放上去，不说话了。
霍苏言也不想说了，正打算走开。
商场的大灯突然全灭！周围陷入昏沉的黑暗。
周围黑咕隆咚的，除了偶尔亮的红点，就只有从玻璃门外透过来的亮光。
地面上出现一道光暗分割线。
邱澄嘴唇发抖，“完了完了完了，你朋友靠不靠谱？他真的会来吗？”
霍苏言倒是平静，打开手机手电筒，四处照照，旁边化妆品玻璃柜映出两人一站一坐的影子。邱澄见他有要走的势头，立刻拽住他的休闲裤裤腿。
“你要去哪儿！”
“应该有员工通道。”
“不是等你朋友来吗？！”
“早点出去不更好吗？”
邱澄咽了咽口水，站起来，“那我跟你一起去。”
安全通道的门没上锁，上方闪着绿莹莹的光。跟医院里那啥似的……
邱澄心脏突突地跳着。手表上，显示她心率过快，注意压力。
铁门哐当一声被拉开，邱澄抱着袋子，快步跟上打头阵的霍苏言。铁门又咣当一声关上。
只有那一小团光蔟在黑暗中移动。
“你确定从这走吗？你对这很熟悉吗？”
“不熟，盲狙。” 他随意晃了下手电筒，看看头顶上方。
“……”邱澄也没办法，就算在外面，她也不敢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商场。
走到最底层，霍苏言晃晃门，声音哐当哐当的。
“已经关了，出不去。”他有些遗憾地下了结论。
“那我们还是回去等着吧。”邱澄声音低低的，周围……更密闭更可怕。
“走吧。”
霍苏言打着光，她走在前面上楼梯，他跟在后面。一恍，像是回到八九月份的那会儿。
从安全出口出来，邱澄正要往门口走，霍苏言在身后说：“我去趟洗手间。”
邱澄脚步一停，思考了0.2秒，就转身跟着他。霍苏言瞅了她一眼，没吭声，大摇大摆继续往前走。
整个二楼，只有洗手间发着微弱的灯光。
邱澄站在洗手间门口等，前面三个方向都是人形衣架。最近的那个，没有五官，套着白色羽绒服。隐隐暗暗的视野下，看得她直瘆得慌。
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也套着一件白色衣服……忽然还有点害怕自己了呢……霍苏言跟了自己这么久，看了都不害怕吗？
思索之际，她肩膀上忽然被人重重一拍，她以为是霍苏言，转头去看——
只见一个披着绿色军大衣，戴着厚帽子的老人拿着手电筒照她。
“啊啊啊啊！我的妈呀！”邱澄瞬间捂住脸，然后转身抱头朝另一个方向狂奔。
耳边全是自己回荡在走廊里的脚步声。
她绕了一大圈，跑到一楼，到与洗手间的方位成对角线的眼镜铺的角落里，拉过木板凳，躲在后面。
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小心翼翼地观察前方动静。黑暗一片，连脚步声都没有。大门口的光也更暗了，天快要黑了。
这算什么，除夕之夜上演惊悚恐怖片？电影终将照进现实？那早知道应该看甜甜的偶像剧啊，看那么多鬼片看嘛？
思绪一转，邱澄忽然想起霍苏言还在那边。
坏了，霍苏言……
还没从卫生间出来吧？发个短信提醒一下？
邱澄点亮屏幕，又熄屏。可是他换了手机号，微信也把她删了啊，她没法跟他说啊！
正着急呢，屏幕忽然亮起，跳转出来电显示。邱澄吓了一跳，还好她平时爱静音，没发出暴露总踪迹的声音。
来电是一串陌生的数字……
什么时候了，她哪还有命接骚扰电话……迅速按掉按掉。
周围依旧安静，像卷进了宇宙虫洞。
邱澄在脑子里连补好几个画面。比如那人可能刻意不出声，然后拖着锤头，拿着手电筒，挨个挨个角落搜寻她……
也可能霍苏言已经躺在洗手间的血泊里……
毕竟常人被关商场，不可能事先准备好手电筒，那只能是事先预谋的小偷强盗，穷凶极恶的人，一旦被发现了肯定要被灭口。她浑身发冷，吓得直哆嗦。
不知道霍苏言还好吗？会不会已经出事了……邱澄把头埋进胳膊。
过了一会儿，周围始终没有动静。她泪眼汪汪抬起脑袋，鼓足勇气决定报警。
紧贴在腿上的手机周壁忽然发出微弱的光。她翻过来，泪眼模糊中，发现还是那串陌生的号码，而且已经打了十几通。
邱澄心里一惊，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人会不会是霍苏言？
手指剧烈颤抖着按下了接通键，然后迅速放在耳边，屏住急促的呼吸，等对方先说话。
世界安静了一霎。就在这短暂的时间里，邱澄感觉自己快无法呼吸，无限地接近于死亡。
很快，手机那边响起霍苏言急促又愠怒的声音：“你跑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