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一下午加一晚的向柚橙挣扎起了床，人已经好了不少。除了浑身还有点酸，精神很是饱满。

俗话说得好，年轻人体质好，恢复起来就是快。

她先摸了床头的手机，发现昨晚向思沉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见电话没人接，就发了短信询问她身体情况。

飞速回了这条迟到的答复，再伸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懒腰，才注意到趴在床边照顾了她一夜的人。

因为昨晚很晚才睡，周淮里睡得很沉，连向柚橙起床声都没能惊动他。给他盖了被子，去浴室洗完澡，连她回屋大力拉开窗帘都没有察觉到。

窗帘拉开的一瞬间，阳光漏进了卧室，连日的阴天终于放晴了。

没有夏日的热烈与温暖，略显清冷了些，至少也给屋子里的一切都打上了一层舒服的柔光。

床边睡的那人也不例外。

向柚橙蹑手捏脚走近，蹲下，观察他的脸。

皮肤很白，即使过了一夜也一点不油腻。头发浓密清爽，眉毛跟睫毛都是又浓又密。鼻子的话，很挺拔，充满了一种力量感。

凑近了，竟还能听到他规律的呼吸声。

鬼使神差伸手戳了戳他的脸颊，造了一个人工酒窝。向柚橙还在捂嘴偷笑，摸出手机记录这一美好时刻，对方竟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

失焦迷茫的眼睛、琥珀色的眼瞳、长而浓密微卷的睫毛，一切的一切都在撩拨着她那颗疯狂跳动脆弱的心。

她跟被定了穴，僵直不敢动，却还没忘了按下手机的快门键。

一声清脆无比的“咔嚓”声，在卧室里回荡。迷茫涣散的视线聚焦，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满是询问的意思。

向柚橙收回手机，眼神飘忽，胡乱扯了个理由，“就，就，怪好看的。”

她说出这话，纯粹是为了客气敷衍，听的人就算真的帅气逼人，也好歹要点脸。

可她忘了，周淮里他就不是这一般人，毫无羞耻欣然接受她的赞美，还顺带客气送了她一波福利。

“那还等什么，趁我没反悔还不多拍几张？”

惊讶看向他，一时把握不准话的真假。根据以往经验，向柚橙也不敢轻信，周淮里倒是主动，拿起她的手机拍了不少两人合照。

她也是够没出息的，竟还龇了个大牙配合着比了个剪刀手。

温馨的女生卧室，两人坐在床边，肩紧着肩，阳光斜斜撒进，就着柔和的光影，加上两人颜值都还不错，这照片拍得除了赏心悦目，还格外的有氛围感。

向柚橙看着甚至满意。

开心起身，扭头发现周淮里还坐着一动不动。以为这人还在耍帅，向柚橙调侃他，“够帅了，不用再耍了，再不起来上学就要迟到了。”

耐心等了五分钟，她的情绪从淡定变得疑惑不解，再到一脸嫌弃。

周淮里才不得已开口，“扶我一把，腿麻了，起不来。”

搭把手，扶起，看到对方起身后四肢僵直，眉头紧蹙的滑稽样子，向柚橙乐得嘎嘎直笑，止都止不住。

有时候，做人不要太猖狂，不然容易乐极生悲，说的可能就是向柚橙这种的。她还没笑够，一个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声突然响起。

还不止一声，连着好几声，一声比一声响。

允许她笑别人，当然也允许别人笑她。

跟她比起来，周淮里的笑明显克制了不少。

少年的笑，跟冬天清冷微微温热的阳光想比，毫不逊色。毫不夸张的说，甚至更为的让人怦然心动。

向柚橙不止耳朵红了，连脸都红了。除了尴尬，更多的是那种失神后无措的掩饰。她小声嘀咕，为自己辩解，“还不允许肚子饿，我都那么长时间没吃饭了。”

“我先去买早饭，你等着！”

腿麻劲过了，少年披上羽绒外套就出了门。

发了汗，再加上长时间没吃东西，这顿早饭，向柚橙吃了不少：一根玉米、两个茶叶蛋、一碗小米粥，还有一个大肉包子。

再回到学校，她的悲天悯人的情绪竟莫名好了，人也变得更加有冲劲了。不再天天跟焉了一样，而是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专研。

因为保送名额的事，课间好几次周淮里被叫去李主任办公室谈话。本来学校这个名额是给他无疑的，但谭静三番五次求学校给她一个机会。

加上她现在已经回归到了原有水平，所以学校特地专门出一份考卷，给两人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

谁考得好，这个保送名额就给谁。

考试时间就定在明天。

今天考卷才正式定稿，就存放在李主任的办公室。

这消息一出，除了谭静自己，谁都不看好她。不止别班的人唱衰她，就连他们自己班的同学也不例外。

她是从神坛上跌落过谷底的人，而周淮里从来也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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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冬天天冷，不能像夏天人能待在外面。晚自修的第一节课，所有任课老师布置完作业就回办公室了，大家也都在埋头写卷子。

卷子与笔尖摩擦声、翻动声，就是教室里唯一清晰入耳的声音。

同学都在努力，就尚甜甜的心思完全不在学习上。时间过去很久，她的卷子上还是一片空白、干干净净的。

心里藏了事无人述说，她烦躁地揪了揪头发。

煎熬了三十五分钟，还只剩十分钟就可以扯开喉咙尽情宣泄，她终究还是没憋住，神神秘秘转过头，“想不想听点不一样的事？”

后桌的人卷子刚好写完，正是无聊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后一齐点头。

配合看了眼窗外，确定走廊没人不会中途打断话题扰了兴致，尚甜甜才沉下心，徐徐道来，“万字书院知道不？”

向柚橙举手抢答，“我知道，本市最贵的一家私立高中。听说一年的学费就得好几十万，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本来她是不知道的，还是昨天向思沉带她去北郊沿途换道瞧见的。西式的建筑隐于闹市，占地面积还不小，每一寸土都是不可估量用金钱堆出来的。

离他们一中也近，就隔了一条状元桥。

尚甜甜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继续说这万字书院后面的事，“听说他们学校出了命案，就前几天的事。”

话一出，听的两人顿时来了精神。

“前几天不是下了大雪，听说有个高三女生嫌家里的车来得晚，就先行独自回家了。回家的路上被人给盯上了，还......抹了脖子。”

讲话也就算了，尚甜甜竟还边说边演示。大家没被她述说的事件吓到，倒是被她逼真的吐舌头、一副吊死鬼的样子给吓了一跳。

回应她精湛演技的倒也简单粗暴，周淮里拿笔袋敲她的头，警告，“好好说话，吐什么舌头。”

一旁的罗成周竟也没在写作业，他拿出手机有理有据反驳，“最近的新闻板块也没报道这类的案件。”

尚甜甜不满，递来的手机不接不说，连看一眼都懒得看，“我有内部消息，好不好？”

“跟我一直聊天的网友说的，这消息保真。”

网友？

好像更不靠谱了。

讲个故事还整出了一个陌生网友，一直讲话还可以的罗成周，竟难得阴阳怪气起来，“那就是你这个网友不是个好人，传播假新闻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以后他坐牢了，你们也聊不上了。”

接二连三的这种话，让尚甜甜失去了耐心。她翻了个大白眼，举起拳头，咬牙切齿，“没讲给你听，信不信你再说一句话，我就会揍死你？嗯？”

威胁的话，让突然变得激进的罗成周暂时闭了嘴，向柚橙也拉着她打圆场，“人家罗成周也是好心。这不怕你被骗了。毕竟现在网上的骗子那么多，谨慎一点也没错。”

“懒得跟他计较，我们继续。”

正要说，有靠窗的同学突然叫了一声，“下雪了。”

埋头的众人齐齐往窗外看，还真下起了雪。

掉落的雪花有指甲盖大小，洋洋洒洒的，不到几分钟地面就铺了一层白。

跟前几天的那场比起来，更大更密了。班里其他的同学倒是很兴奋，就属他们一小圈的人都沉默了。

因为刚才讲的事，也发生在前不久的雪天，虽不知真假，心里多少有些膈应。

见大家都不说话了，尚甜甜清了清嗓子缓和气氛，“凑巧而已，别太在意——额......还听不听？”

话都讲一半，不听完人都不得劲，向柚橙、周淮里示意她继续。

“说是敲晕了女生，还打断了四肢，塞在了万字书院的大门口一个雪人里。家长当晚就报了警，据说，一直等到雪化的时候，警察才找到了这个失踪的女生。”

“还据说......凶手到现在还没找到。”

气氛烘托到这里还挺恐怖的，结果画风突转搞笑，尚甜甜感慨，“你说都这样了，学校为什么还要我们上晚自习？”

“一点也不珍爱我们这群祖国的花朵。”

向柚橙心里毛毛的，试探性问她，“甜甜，你说的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强装镇定，还是看得出来她有点发怵。

周淮里，“假的。”

尚甜甜，“真的。”

见周淮里故作漫不经心，实则不怀好意地斜视看她，让她看着办的时候，尚甜甜就跟收到指令立马改口，“假的假的，别放在心上。”

“写卷子太无聊，说个故事消遣一下而已。”

就算这么说了，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向柚橙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又或许，是她多虑了。

正当大家心思涣散，寂静的走廊响起了嘎吱嘎吱的脚步声。大家也识趣闭上了嘴，埋头写卷子的写卷子，发呆的继续偷着发呆。

关上的教室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股凉意从后背席卷上后脑勺，哇凉哇凉的。

向柚橙直接把帽子扣上。

抖掉一身的雪，高鑫走进教室，穿过一二排的过道站到讲台，重重敲了讲桌，“今天下大雪，考虑到安全问题，学校统一提前放学，同学们路上注意安全。”

得此好消息，教室里一片闹哄哄的。

上次也下雪了，学校并没有提前放学，向柚橙觉得高鑫还有话没说完。

如她猜测一般，高鑫抬头示意大家安静，沉默良久后才继续说道：“雪大，走夜路不安全，男女生尽量一起走，不要落单。”

“实在避免不了一个人的话，让家里人过来接一下。”

奇怪的要求。

在高中，一向视早恋为洪水猛兽的学校，竟头一次光明正大地提出男女生结伴而行这么无厘头的要求。

向柚橙不解，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也不解。

高鑫也没过多的解释，就是一连反复强调了好几次才罢休。要走的同学，也是在他确认同行人的情况下，才放行。

因为有点私人的事，安思佳叫走了向柚橙。

也因为明天的那场考试，高鑫单独留周淮里在教室谈话。

安思佳叫向柚橙去，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因为影楼的照片修好了，特地喊她过去看看。要是喜欢的话，也不介意是自己的婚纱照，可以发给她留作纪念。

两人在办公室讨论到很晚，学生也走的差不多了。

最后不管几张照片，只要是有两人的，向柚橙存了私心全要了过来。

走廊上的积雪比来时更厚了。

校园里冷冷清清的，除了还亮着的路灯，连半个人影都瞧不见。向柚橙小心翼翼从楼梯过度到露天的地面。

怕一不注意，就摔了个屁股墩。

结果她再怎么小心谨慎，总有那么一个冒失鬼不知从哪个角落嘎达冲出来，从后面撞上了她，将人给铲飞了。

向柚橙没踩稳，拉着那人一起摔了个狗吃屎。

有东西从那人的怀中掉了出来，砸在雪地里。

这一跤摔得不轻，向柚橙挣扎尽快爬起，揉了揉，捡起人家掉落的东西，还顺手拉人起来。

“同学，你的东西。还有，下雪天走路注意点，容易撞到人。”

亮丽的粉色羽绒服将人完全遮挡包裹，宽大的帽子盖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样貌。

那人低着头，模糊嗯嗯了两声，就飞快抽走她手里东西，头也不回地跑了。

“真没礼貌。”

向柚橙抱怨了一句。

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等裹着厚厚羽绒服的安思佳从楼上下来喊她，才恍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柚橙，你怎么还在这边？是不是摔跤了？”

她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貌似跟这个完全搭不上边的疑问：“安老师，楼上还有其他的老师吗？”

“没有了，就我一个人，其他人都早回去了。”

“那刚刚还有别的同学来找过你没？”

向柚橙问的问题有点奇怪，安思佳没搞懂，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没有，我就叫了你来选照片。”

“怎么了？”

卷子，匆忙离去，全身蒙住、看不清脸的人，一个从来没想过的可怕念头盘踞在她的脑海。

该不会是？

思及此，向柚橙哪还顾得上什么摔不摔跤的这种小问题，拔腿就跑去追人，“安老师，我有事先走了。”

教师办公楼底下只剩安思佳一人，她摇摇头，一抹白色羽绒服跟雪天融为一色。

人是先跑了，可雪地刚留的足迹骗不了。顺着这条唯一的线索，还真让向柚橙在学校的大门口找到了那人。

一身粉色羽绒服，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正一脸焦急地跟保安亭的大爷说着什么话。

猜猜，穿粉色羽绒服的人到底是谁？

我觉得大家都能猜到，太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