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涧,温暖的小屋里。
缩小的魔龙围绕着姜山乌,看着床上被包裹的浑身白布的凌易水陷入了沉默。
“呜?”魔龙发表了自己的疑问。
“包扎的很夸张吗?也没有吧,他经脉差不多都断完了,琵琶骨也被穿断,就连魔骨都差点被拔出来吧,啧啧啧,这手段,可真是残忍啊。”姜山乌感叹道。
说完,姜山乌伸手试探地摸了一下凌易水的额头,感受到了滚烫的温度后收回了手。
魔龙看着凌易水皱起了的眉头,又转头看向姜山乌,她似乎有点苦恼。
姜山乌确实有点苦恼,这渡魔涧里面,药物太少了,更多的是毒物,她也只能为他做一点简单的处理,可是已经把人带回来了,总不能就放任他死在这里吧?
若是采用以毒攻毒的话,未免有些过于冒险了。
忽然,魔龙蹭了蹭姜山乌的脸,“嗷呜”了一声。
“你用魔气为他治疗?”姜山乌有一些犹豫,她没有医治过魔族,更别说天生魔种,她也不敢胡乱输入自己的灵气,恐担心相冲而爆体而亡。
但是用魔气为魔种治疗的话,似乎并没有理论上的不和,但是,万一呢?
“咳咳。”凌易水的咳嗽声引起了姜山乌的注意,她快步走到了凌霜重床边,尝试问到:“你醒了?”
但凌易水并没有醒过来,反而乌黑的血从他嘴角流了出来,姜山乌忙拉起他的手臂把了把脉,发觉了凌易水的气息愈发微弱。
姜山乌定了定神,坐上床,将凌易水扶起来,靠着自己,又说到:“阿芜,你用魔气吧,我用残影为你们两个护航,就算又魔力相冲,神目残影也可以缓解一下。”
说完后,姜山乌取下了遮眼的白布,手在眼前一挥,睁开了双眼,顿时,三人身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阿芜,来吧。”
魔龙听到姜山乌的要求后,便盘旋在了两人身边,逐渐将自己体内的魔气引出,从伤口处慢慢渗入,一点点用魔气来修补凌易水体内的内伤。
突然,姜山乌感受到了身边人的异动。
凌易水感受到了身体不再那么沉重,他努力睁开眼睛,希望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模糊间看见一位女子,表情严肃,睁开的双眼中散发出了虚无的金色光芒。
真的是一位神女?
虚弱的身体无力再支持凌易水清醒下去了,在听见那么女子说了一句:“别动。”后,他又昏昏沉沉地倒了一下。
魔龙收回了他的魔气,姜山乌慢慢地扶着凌易水躺下去。
“该做的,我们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若是能够撑过这几日,应当没有多大问题。”姜山乌重新将白布拿起来,遮住了眼睛。
带着魔龙,合上门,离开了房间。
今日的渡魔涧难得的好天气,至少空气稍微清新了一些,各种各样的魔物妖怪也跑了出来晒一晒发霉的灵魂,
姜山乌同魔龙站在小屋的后花园,她一边抚摸着魔龙的龙须,一边叮嘱着:“阿芜,那些药材你可记清楚了,带回来的时候小心一点,你自己也得小心一点,莫要回来的太晚了。”
感受着魔龙腾跃而去,姜山乌慢慢地走到凌易水房中,她每日都为凌易水换药,却不见他有醒过来的迹象。
正当姜山乌背对着凌易水整理纱布和药物时,凌易水缓缓睁开了眼睛。
凌易水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在梦里面他还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他有疼爱自己的父亲母亲,任性但善良的弟弟,仗义的朋友。
他恣意,随信,似乎在那时,世界都为他而让路,但当梦醒过来时,他才发现,这才是现实,他如今是万人唾弃的魔。
凌易水这才注意到了背对着他的姜山乌,他怔愣了一下。
面前的姑娘身着着简单的白色法裙,披散的长发被一根朴素的发带简单地束着,当她一转过来时,凌易水的注意力落在了她蒙着眼睛的白布。
看着姜山乌的走近,凌易水开口说到:“姑娘,多谢你的搭救。”
姜山乌被他的突然开口吓到了,手中的纱布和剪子差点打翻,思考了一下才开口说:“你醒过来了啊。可感觉有什么不适?”
凌易水收回了他打探的目光,用如此直白的眼神看着别人姑娘,实在是不礼貌了,他一边坐起来,一边回答道;“还好,我叫凌易水,能否得知姑娘芳名?”
“姜山乌。”姜山乌也不扭捏。
“姜姑娘,若是这次没有你的搭救,或许我早就命归黄泉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日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还请姜姑娘指示就好。”凌易水心中的感激不做假,但是,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后,比起留着这里养伤,凌易水更想独自离开。
毕竟现在的自己,还是一个人最为安全。
姜山乌坐在了凳子上,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这是医者的本职而已,无需回报。”
凌易水安静了一会儿便直接开口说:“姜姑娘,我得离开这里了。”说完后,凌易水等着姜山乌的回答,却不见姜山乌回答。
“姜姑娘?”
姜山乌柔柔地笑了笑,说:“请便。”眼睛的白布遮住了她大部分的神情,姜山乌微微侧了侧身子,靠着桌子伸出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向凌易水示意了一下门的方向。
想离开啊,那就看看你想要哪种离开了。
凌易水听到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已经努力撑着身子下了床,走了几步,忽然他感受到了身后浓重的杀意,让他停在了原地。
是啊,这里可是渡魔涧,有多少善人能活着在这里,更别说好好地活在这里呢?能在渡魔涧的,又有几个手上不沾一点鲜血呢?
凌易水浅浅探过姜山乌的修为,只是筑基,但是一个筑基又如何安稳生活在这渡魔涧?她的身后必然有其他。
正如他所料,姜山乌藏着袖中的手一点点摩挲着手中银白色的丝线,这是阿芜费劲千辛万苦为自己找来了玄丝,能做到杀人于无形,甚至可以控制人的心神。
放一个魔种在外游荡,不是徒增烦恼吗?她救他,是出于好奇,但若是他不听话,想自己去折腾,自己也不介意为天下除害,不是吗?毕竟她心地善良。
“怎么了,凌公子?”姜山乌看着凌易水站在原地,好心地询问了一句。
凌易水僵硬地转过身,状似单纯地询问到:“我又想了一下,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姜姑娘成全。”
姜山乌笑容真切了几分,等着他的下文。
“如今我无处可去,能请姜姑娘收留我吗?”凌易水如愿以偿地说出了姜山乌想听的话。
姜山乌冲凌易水招了招手,又指了指床榻后说:“凌公子坐下来吧,连药都还没有换呢,幸得你愿意留下了。”
凌易水也顺从地坐了下来,感受着姜山乌熟练的解开纱布后上药,凌易水从侧方的镜子里安静地看着姜山乌。
所以,她究竟看得见吗?但是,在之前自己恍恍惚惚醒过来时,看见的情况又是什么呢?
“凌公子若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姜山乌对视线比较敏感,而凌易水盯的她也有些不自在了。
“姜姑娘的眼睛?”
“看不大清而已,没有瞎,已是我的幸运了。”姜山乌也没有过多赘述。
凌易水也把握不准姜山乌的态度,但是刚刚的杀气不做假,不过现在来看,她似乎并非穷凶极恶的人。
凌易水抱着一丝希望询问到:“那姜姑娘可有法子驱除我体内的魔气?”其实凌易水只是不想放弃,他知道这很困难,但是,万一呢?
姜山乌愣在了原地,有一些不可思议,难道,他不知道自己是天生魔种吗?
“姜姑娘?”看着姜山乌的神情,凌易水觉得是不是自己这个提议太过逾越了?真是的,才离开多久,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他决定还是找补一下:“那个......”
“凌公子,你......”姜山乌有点难以开口。
凌易水也不再开口,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姜山乌,等待着她的下文。
隔着白布,姜山乌也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凌易水望着自己,等待着她开口揭开这个残忍的真相。
“你是天生魔种。”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驱除魔气,因为魔气本就由你体内而滋生啊。
姜山乌不愿再感受凌易水的情绪,她只匆匆落下了一句:“你先好好休息吧。”就转身离开了,
站在后花园里面,姜山乌回想这前面的对话。
她猜测凌易水先前应该是一个大家族的孩子,就凭他周身的气度和穿着,一朝却被发现是魔种,被人追杀,最终才掉进了这渡魔涧吧。
这是一阵风吹来,魔龙缓缓降落再了姜山乌面前。
“你回来的呀,正巧,那个人也醒了。”姜山乌安抚地摸了摸辛苦的魔龙,忽然,她想起了当时随着凌易水一起的还有他的剑,还没有还给他呢。
姜山乌忙去取来,带着魔龙去敲了敲凌易水的房门,可是敲了半天,却不见他回应。
姜山乌连忙推开房门,就见凌易水一脸痛苦地半靠在地上,周身的魔气缭绕,似乎极其难以控制。
“凌易水!”
次日,渡魔涧。
凌易水终于从梦中挣扎而醒,转头时,却怔住了。
姜山乌趴在了他的床边安静地守着,而看到了魔龙时,凌易水一下子就明白了姜山乌能毫发无伤地存活在着渡魔涧的原因了,这魔龙的修为远高于自己。
“凌公子,你感觉好些了吗?”姜山乌睡眠浅,一点点动静就足以把她吵醒。
凌易水感受了一□□内被安抚下的魔气,冲姜山乌点了点头。
姜山乌继续说:“凌公子,摆在你面前的有两个选择,要么抗拒魔气,用药物维持生命;要么就接受魔气。”
凌易水没有说话,他想起了昨晚他深深地陷在了那个噩梦里面。
母亲失望的眼神,父亲不言语的背影,凌霜重不可思议的神情,无穷无尽的追杀,逃亡,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他并没有主动选择做一个魔种。
以前,他济世救人,现在,他却连活下来的机会都那么微小,凭什么呢。
“我想活,我要活下去,不论如何。”凌易水做出了选择,当他在那个噩梦里面,他就知道,无论如何,无论什么,他都要活下去。
万事万物都有其规律和法则,没有谁规定,魔种就一定要等死,他不信命。
姜山乌一边走到桌子边将桌上的重剑递给凌易水,一边说:“我很少治疗过魔族,所以,我只能采用我最擅长的以毒攻毒,但是究竟会发生什么,我无法保证。”
凌易水抚摸着他的墨鸦,只说了一句:“没关系。”没关系,是什么结果又如何,至少要试一试才不会后悔,不是吗?
姜山乌靠着桌子,感受着从窗边吹来的风,“既然是你的决定,我也会尽我全力。对了,凌公子,还没有和你介绍一下,这个是我的魔龙,姜芜,阿芜,这位是凌公子,凌易水。”
魔龙和凌易水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眼。
这人/这龙,似乎不大好相处啊。
这几章都是凌易水和姜山乌的故事
第6章 交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