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羊日记：是我天天在她身边变得太没存在感了吗？我要不要假装高冷几天，像方正形那样。（划掉）算了，她可能会伤心。——1/5」

纪思扬显然对她的遣词很是受用，拿出钱夹子笑吟吟道：“那就给我们来两份。”

“好嘞。”小姑娘很熟练地为他们打了两碗糖水，加上各类坚果果干以及切丁，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纪思扬熟练地帮她拆开一次性用具，郑其恩舀起一勺送入口中，感叹道：“好喝！”

纪思扬笑了下，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那场演唱会……你打算和谁去看？”

他不问还好，说了郑其恩才想起这茬儿。她愣了下，当夜的告白还历历在目，半晌道：“你们两个是约好的吗？连礼物都送一样的。”

“……他也送的演唱会门票是吗？”像是不确定，他又问了一遍，得到郑其恩肯定的回复，纪思扬突然站起来，把她给吓一跳。

勺子掉进碗里，郑其恩抬头看他：“你干什么？”

纪思扬紧握的拳头又松开，“抱歉，走吧，我们把剩下的项目玩一遍。”

郑其恩不明所以，但还是任由着他牵住自己的手拐弯，走向旋转木马。大摆锤、鬼屋……一轮轮玩下来，肾上腺素飙升，她早就忘记先前的小插曲。

晚饭后，纪思扬送郑其恩到家门口。

“不让我进去坐坐？”纪思扬挑眉。

郑其恩看着他，脸上有迟疑：“很晚了。”

“是吗？”纪思扬注视着她，一整天玩下来，她的脸红扑扑的，几缕碎发因出汗而贴在颊侧。

他忍不住俯身，和她平视。他突然靠近，郑其恩不禁屏住呼吸，眼睛睁大，而后感觉到嘴角冰凉冰凉的，她下意识去摸，而肇事者已经站直身子，嘴角挂着懒散的笑意。

“喂……”郑其恩往后退了两步，皱起眉道：“你该回去了。”

纪思扬还想再逗她一下，啪的一下门在他面前关上，他兀自笑了下，仿佛对这样的结果丝毫不意外。

他从通讯录中翻出方渐昀的号码，也不管时差问题直接拨过去，对面很快接通：“喂？思扬？”

纪思扬开门见山：“礼物的事情是栗圆告诉你的吧？”他要送演唱会门票的事情只在栗圆面前透露过，还是因为她说自己不知道该送什么，想向他取经。

纪思扬的良好教养不允许他对女孩无礼，只能对着方渐昀发泄一番。

那边沉默一瞬，应是。栗圆把这件事告诉他时，他还在犹豫不决。

栗圆说：“再不表明心意的话，恐怕你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于是那一天才会发生两人同时表白的场面，方渐昀对自己并不自信，对比自己，纪思扬更加开朗，也更加能逗她笑……他占据太多优势，方渐昀不敢赌，所以只能草率地说明喜欢。

还好她最后选了自己。

纪思扬握着手机的手隐隐发抖，“方渐昀你简直卑鄙！无耻！”

看来他在那边并不顺利，方渐昀勾起唇角，不介意再让他更加愤怒，“是啊，我卑鄙、无耻，思扬，知道其其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就是因为你太沉不住气……嘟嘟嘟——”

电话传来忙音，纪思扬单方面切断电话，方渐昀看着屏幕沉思片刻，还是给那个置顶的聊天框发去消息。

“纪思扬打来的电话？”一旁栗圆叉起一块苹果放入口中咔擦一咬，问道。

方渐昀点头，又听她问：“你和其其……怎么回事？”她不相信以方渐昀的性格在一起后还能把人给放走。

他执笔的手顿了顿，“没什么。”

不知道是受到什么刺激，纪思扬来得愈发勤，郑其恩在哪儿他就往哪儿跑。

这天下午 ，店里迎来一个不速之客，纪思扬对这个戴眼镜的属实没什么好感，身上的气质和方渐昀如出一辙，要真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一个斯文败类一个道貌岸然。

纪思扬不客气道：“点单扫码，不点不接待。”

没看到想找的人，元初双指尖夹着一张卡，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我点。”

纪思扬翻了个白眼，转身正好对上郑其恩的视线，她奇怪道：“你又发病？”

没等纪思扬回答，就看见收银台前的元初正对她微笑，郑其恩踟蹰着走过去，“……有事吗？”

元初脸上的讶异一闪而逝，很快又被别的什么情绪掩盖，“其其，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谁的。”

郑其恩突然变得很平静，她引着元初来到座位，拿起桌上的柠檬水给两人都倒了杯。

“如果是我想的那样……”

元初略显急切地打断她：“就是你想的那样。”

郑其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临走前，她向方渐昀要来他曾经说要给她的联系方式，在两天前终于下定决心编辑好短信发过去。

「我现在过得很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祝好。——郑其恩留。」

大致意思就是让她们不必再费力寻找她的行踪，往事成烟，郑其恩自认自己的亲人只有郑俪一个。她甚至不敢在郑俪面前露出端倪，生怕她多想。

元初的到来是她所没预想过的事情，在这一刻她恍然大悟。明明一直在一个班，却在临近毕业前才熟悉起来，难怪他会邀请她去家里吃饭、请她挑选礼物、从店里订蛋糕。还有那位雍容华贵的女士……她含泪的目光、宠溺的笑容……郑其恩荒谬地在记忆中找到她与自己的相似之处。

所以，她就是自己的……灵光一闪，记忆倒退回那个夜晚，监控里的女人以及郑俪略含疲惫的目光，问她想不想换一种生活方式。

郑其恩猛地站起来，尖锐的目光刺向元初，“她来找过我母亲，是不是？”

“其其，她也算是你的……”母亲两字还没说出口，冰凉的带点柠檬香气的茶水自头上兜头浇下，元初笑笑，脸上不见狼狈，好似对她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

她们的位置隐蔽，店内还没什么客人，郑其恩胸口起伏，像是气得狠了：“我的母亲只有郑俪一个，你给我记住！”

别的都行，可她不能忍受郑俪受到任何委屈。更别提背着她去找郑俪这件事，已经触碰到郑其恩所能接受的底线。

水珠还在往下滴，元初识时务地没有去触霉头，而是问道：“可以给我两张纸巾吗？”

郑其恩从旁边的桌上拿起抽纸丢在他怀中，淡道：“你走吧，别再来了。”

看他没有要动的意思，她身侧的纪思扬昂起下巴，“还要抬一轿子请你不成。”又把他的卡丢回给他，“还有，本店不支持信用卡支付。慢走不送，元大少爷。”

就这样，元初被客客气气地请出门。回到别墅，曲琪正焦急地在客厅踱步，看他回来，连忙问 ：“怎么样？其其她怎么说？”

“妈，”元初抹了把脸，神色冷淡，“你没有告诉我，你还偷偷去找过郑女士 。”

曲琪身子僵了僵，“她、她都知道了？”曲琪也是回来之后才发觉自己有些操之过急，她小声念叨着什么，元初没听清，只感觉她再这么走来走去的话脚下的地毯会被她给踏烂。

元初看一眼这个不经吓的母亲，犹如在看一支养在温室中的花朵，抛弃郑其恩大概是她这辈子做过最大胆的决定。元初有时候怀疑她这个傻白甜性格到底是怎么嫁给元澎的？

与她争辩是无用功，他微笑道：“您放心，我有办法。”

果不其然，曲琪眼睛一亮，“真的？那妈就放心了。我就知道小初你是最聪明的孩子！”

元初：“……”

另一边，郑其恩急忙找到郑俪，焦急地比划道：「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郑俪早知道她要来问，先是拉着她坐下，才道：「不用担心我，其实她没有恶意，毕竟她也是你的母亲。」

郑其恩连忙道：“我的母亲只有你一个，别的我谁也不认。”

郑俪看她一脸坚定的样子，忍不住笑。其实最开始那个女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是有一丝慌张的，可聊下来发现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连拿钱砸人的动作也并不熟练：“我、咳，我可以给你一百万，你得让我见见你女儿，如果能让她认我做母亲最好……”

郑俪当然没有接受，面前的女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随随便便就叫她把女儿交出去，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然一百万确实不是个小数目，郑俪怕是自己不知觉中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想说回去问问郑其恩再做决定，一百万差不多够她大学生活四年的开销。

但不出意料的，郑其恩拒绝了，于是郑俪也不再强求，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可等了一段时间也没再等到那个女人的消息，悬着的心就这么放下。

临近高考，郑俪想着去寺里求一支签，也给郑其恩求块平安符。之后的事情走向莫名变得有些奇怪，郑俪在寺庙内遇到一个裹着头巾的女人，她的伪装实在是拙劣，以至于郑俪都不用靠近便认出来是那天的女人。

郑俪本以为对方是想对她做些什么，任由她跟着自己，但一直到家也没等到她上前来搭话，只中途被塞了一块平安符在手里。

即便确认没有任何不妥之后，郑俪也不敢草率交给郑其恩，只让她戴着自己求来的那块。

「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其其，这是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