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方渐昀送她出门，从鞋柜拿出她的鞋，听到上方轻飘飘地传来一句：“这双有些大了，改天买双我的码数吧。”

郑其恩蹬掉那双偏大的室内拖，任由方渐昀给自己穿上鞋。

方渐昀猛地抬头，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郑其恩仿若不觉，喃喃道：“怎么能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话音未落，就被方渐昀堵住唇，郑其恩睁大双眼，好在只是一触即分，方渐昀双臂牢牢地抱住她，眼眶发红。

郑其恩笑着回抱。

方渐昀想送她，被郑其恩拒绝，“就几步路而已。”

方渐昀只能目送她离开。

走到楼下，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坐在门口阶梯上，背影落寞。郑其恩走过去，“……纪思扬？”

纪思扬抬头，双眸布满红血丝，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肯定道：“你昨晚没回家。”

郑其恩惊讶：“你一直在这儿？”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守了多久。

“我哪里比不过他？”纪思扬站起身来，步步逼近。郑其恩这才发觉他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高她许多，甚至隐隐给她带来压迫感。

似是觉得会吓到她，他又软下声音道：“郑其恩，我也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能看看我呢？”

“纪思扬，”郑其恩抬眼，“我们是朋友。”

纪思扬仿佛听不出来她语气中的警告之意，双拳紧握，“他也是你的朋友！为什么他可以而我不行？！”

郑其恩哑口无言。

片刻后，她道：“纪思扬，你别这样……”

看着她冷静的双眸，纪思扬突然冷静下来，后悔自己口不择言的同时又觉得说出来很爽。他眨眨眼，眼泪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落下来。

郑其恩愣住。

“别看了……”纪思扬抬起手背捂住双眼，不想让她看见，带着点鼻音道：“去我家吗？”

“不……”郑其恩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正要拒绝，又听他说：“难道你想穿着这一身衣服回去？”

“你不想看看小雨？它现在郁郁寡欢，对以前最喜欢的猫条都提不起兴趣。”

莫名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郑其恩呼出一口气，“那走吧。”

纪思扬拼命忍住上扬的嘴角，带她上楼，进门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衣柜。

郑其恩疑惑，随后见他拿出来一件裙子，很简单的样式，腰部作收腰设计。

“……你这里怎么会有女孩子的衣服？”

“想什么呢？”纪思扬像往常一样捏住她的脸，“之前看到就买了，洗过的，穿吧。”

又意有所指道：“穿着别人的衣服算是怎么回事？”

郑其恩看了看自己身上这过于宽大的衬衫，觉得他说得对，“谢啦。”她拿起裙子，扑面而来清新的留香珠味道让她忍不住多嗅几下。

换完裙子出来，纪思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半晌他道：“……这条裙子你穿果然很好看。”

声音太小，郑其恩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纪思扬道，“想好去哪个学校了吗？”

郑其恩的回答没有任何改变：“京大。”

“嗯，挺好的。”纪思扬愉悦地扬起眉毛。山高皇帝远，到时候他方渐昀在国外，他还愁追不到人？

一想到这，纪思扬就差点笑出声，对上郑其恩疑惑的目光，他清了清嗓子，“我也打算上京大。”

郑其恩挑眉，“不是说带我看小雨吗？它猫呢？”

“啊……”纪思扬收起笑脸，“我忘记了，其实阿姨今天带它去泡泡浴了。”

郑其恩似笑非笑：“是吗？”高考完，连带着头脑也变清晰许多。再看不出来他的意图的话，她就是傻子。

纪思扬：“千真万确。”他支起身子，往她那里靠近，“……他昨天亲你了吗？”

闻言，郑其恩脸颊发烫，“你问这干什么？”

纪思扬：“我连问问都不行吗，你和他在一起了？”

“……也许吧。”郑其恩叹一口气，其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她们现在这样算什么，意识到面前的人是纪思扬，又道：“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纪思扬理直气壮：“我们青梅竹马十几年，凭什么不能问？”

“阿昀和你也认识十几年。”

纪思扬嗤笑一声：“他不算。”

“你属牛的？”郑其恩说，“这么犟？”

“我属你的。”

“……”

“你差不多得了，哪学来的土味情话。”郑其恩起身，“我该回去了。”

纪思扬也跟着站起身，“我送你。”

“……不用。”

纪思扬装听不见，拿起玄关的钥匙，网上一抛，又稳稳接住，“走吧。”

郑其恩无可奈何，两人站在电梯口，纪思扬面对着她倚在墙上，直勾勾盯着她。显示屏的数字一点一点往下，很快就到她们这一层。

‘叮’地一声，电梯门打开。郑其恩正要抬步走进去，在看到里面的人又愣住。

方渐昀本想问她怎么还在这里，在看到她身旁的人时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纪思扬率先站直，挥起手来笑容灿烂，“早上好啊，阿昀。”

方渐昀没理他，而是越过他把目光投向郑其恩，在看到她身上的裙子后，神情陡然沉下去，“其其？我以为你已经回家了。”

郑其恩坦然道：“我来看看小雨。”

“是吗？”方渐昀目光巡过纪思扬，“思扬，其其昨天本来就没休息好，万一过敏怎么办？”

听起来很有歧义的一句话。纪思扬抬了抬下巴，“哦？是吗？”

他转头问道：“其其，他的腹肌对比我的谁的好摸些？”

方渐昀眸色沉沉，两人四目相对，在空中碰撞出火花。

郑其恩在旁边冷静道：“需要给你们一人发一只拳套比比谁力气更大吗？”

两人霎时噤声。

终于安静下来，电梯也到达一楼。郑其恩看看方渐昀，又看看纪思扬，拽了拽前者的衣袖，“我们走吧。”

方渐昀瞥一眼纪思扬，笑得愉悦，“嗯，走吧。”

纪思扬耸耸肩，跟在她们身后。

“你别跟他计较，”郑其恩说，“他这人就是这样，你知道的。”

方渐昀没想到她第一句开口是要说这个，脸色僵了僵，半晌道：“……我知道了。”

听出他语气中的落魄，郑其恩忍不住看过去，“我和他没什么的，阿昀。”

但一两句话改变不了什么，方渐昀心中的不安感比表现出来的要更多。

“这条裙子……很好看。”

郑其恩闻言扬起笑，“真的吗？”

方渐昀：“但感觉少了些什么。”

郑其恩：“诶？”

但方渐昀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他眯起眼睛，“我这里有一条更好看的，其其改天穿给我看，好吗？”

那他先前怎么不说？疑惑在郑其恩脑海一闪而逝，她点头道：“好啊。”一条裙子而已。

方渐昀笑着摸摸她的头。

把人送到门口，方渐昀转身，纪思扬就在不远处。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思扬。”方渐昀说，“你应该礼貌地保持一些距离。”

纪思扬一手插兜，笑得懒散，“在一起了？可我听她说的好像不是这样啊。”

“你说，”纪思扬停顿一下，挑衅意味明显，“有没有可能是你听错了呢？”

太阳毒辣，方渐昀挽起衣袖，“不管怎么样，这并不能改变她不喜欢你的事实。”

“也许吧，”纪思扬转身背对着他挥手，“我们走着瞧。”

虽然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但方渐昀明显把自己放在正牌男友的位置上。暑假到来，学生们陆陆续续放假，郑俪的店里逐渐忙起来，偶尔郑其恩会去帮铺。

店内，郑其恩把头发挽成低马尾，手法熟练，“嗯……还需要些什么吗？”

一道含笑声音开口道：“也许再来一块海盐蛋糕？”

郑其恩头也不抬，手指点下去，猛地抬头，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方渐昀笑：“来给你送点吃的。”

说话间，他举起手上的保温袋给她看。

店内不算忙，郑其恩看了眼，引着方渐昀到她们常坐的位置，“做了些什么？”

“都是你爱吃的。”

郑其恩打开保温袋，拿出冒着热气儿的菜肴，“哇”一声，“红烧肉！还有……酸辣土豆丝。”

一旁的方渐昀适时递上筷子，郑其恩接过，没看见他的那份，问道：“你不吃吗？”

方渐昀摇头道：“我在家里吃过来的。”

郑其恩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此刻正大口扒饭，闻言含糊应了句。

“怎么没看见郑姨？”

郑其恩咽下米饭，“她最近在忙着开分店。”这些年来郑俪陆陆续续攒下不少钱，正好郑其恩要去京大，那里人流量大，周围熟客也说这么好吃的店只有一家可惜了。

于是郑俪说干就干，和郑其恩商量好后第二天就找人着眼看看铺子。为此，郑其恩还贡献出自己的存款，郑俪本不想要，被她一句话劝回。

“就当是我的投资。”

郑其恩满脸喜悦地跟眼前人分享自己帮铺的成果，“……原来制作奶盖这么简单，只要用淡奶油加一点盐在冰块桶里打发……”

店里不止卖甜品蛋糕，为迎合当代市场需求，还推出不少新款饮品以及咖啡。之前上学的时候郑俪怎么说都不让她帮忙，如今郑其恩在学饮料制作，每天都过得充实有趣，偶尔还能从郑俪那儿拿点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