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委屈了啊。”虞兰坐在病床上。

赵昔坐在一旁地上的小床上，挥了挥手：“没事没事。”

赵昔虽然算得上半个少爷，但如果是什么京城太子爷啊、京城佛子啊什么的可能还有点高大上，但这里是东北，辽吉黑之一的辽宁，东北太子爷……一听就是个大老爷们。

赵昔也确实不是什么矫情的人，比起在医院凑合一晚，他更讨厌再学校像审犯人一样被审问。

五点十分，赵昔准时起床，看向旁边的床位，虞兰没在床上，摸了摸那早已凉透的被窝，“这家伙平时起的挺晚的啊。”赵昔想。

“唔，你醒了啊？”虞兰把嘴里的豆浆咽下去，然后把手里的袋子给了赵昔，“里面是小米粥、几个馅儿饼包子和一些水果，不吃的直接放袋子里。”虞兰说。

赵昔拿了一个包子，就着粥吃了起来。

虞兰直接趴在了床上，从一个角落抽出了一本书，边喝着豆浆边看小说。

“你从哪拿出来的？”赵昔问。

“你手机从哪掏出来的？”虞兰反问。

赵昔：“就在书包里啊。”

虞兰：“这本说原本就在床上啊。”

赵昔轻笑，原来搁着等着他呢。

赵昔没有说话，吃着早餐，看着手机，查着虞兰给他的做的那道题。这道题赵昔的思路已经很明确，就是缺少计算，他打算上网找一下。

这玩意不查不知道，一查倒也没吓一跳，就是物理复赛的题嘛，赵昔对于自己能做出来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虽然题型是新的，但只要抓住那一丝思路，剩下的就是套公式。

不过赵昔倒是有些意外虞兰为什么就这么精准，这么精准的找到这种题。而且，这题应该还挺新，赵昔上网查也只是查到了这道题，知道了这是出自哪的题，而完整的试卷却并没有随之显现出来。

“你昨天那道题在哪找到的？”赵昔问。

、虞兰看小说正入迷呢，突然被这么一问，也有点懵：”我记得是一个网站上有个人提出的问题，我看这题应该是物理题就印下来给你做了。

赵昔是绝对不信虞兰说的这话的，但对于虞兰的谎言，赵昔也是没有过度追问。

虽然赵昔不信这个回答，但现在他没有什么证据说虞兰撒谎，光凭这是到竞赛题？肯定说不通。

赵昔突然开始想，虞兰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的直觉一直都在告诉他，“这人在撒谎！”但他又直觉虞兰不是坏人。

他的直觉一般时候都是极准的，所以他也乐得去信自己的直觉。

那么，虞兰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撒谎成性、精神病？还是温柔大方、像个傻子？

赵昔觉得，虞兰应该不是第二种，但他也不像是第一种……他是真的不了解虞兰这个人。甚至于，虞兰现在因为什么住院赵昔都不知道。

“对了，昨天那句话我不是故意的……”虞兰说的是昨天他说他和赵昔不是朋友那句话。

“啊？啊，没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赵昔热情道，说不在意都是假的，但他就是越在意越装作不在意。

“啊……那，考不考虑和我交个朋友？”虞兰挠了挠头，笑着说。

“啊？”赵昔像是没有听清似的。

“我说兄弟，要不要考虑交个朋友？”虞兰放下了书，这话说的真诚。虞兰盯着赵昔的眼睛，他的眼里都盛着笑意。

“行啊。”赵昔欣然接受，他倒想看看虞兰这葫芦里买得到底是什么药。

“这样的话，那作为朋友，我先透个底，我得的病是精神分裂，幻觉严重的时候可能会出现无厘头的哭、笑或者突然打人，然后呢，我还有点病，这就不细说了，反正我天天穿长袖和性情不一是因为这个。”虞兰把自己的病透了个底朝天，现在看着赵昔，似乎是正在等着朝夕提问。

赵昔看着他，这次他觉得虞兰没有撒谎，于是他半试探半好奇着问：“所以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把这些东西传出去吗？”

虞兰依旧笑着：“既然我能把这些东西说出来，那就代表了这些东西伤不了我。再说了，真的的有把这东西传出去的想法的人是不会把这种想法说出来的。还有，我交友的第一准则是真诚，所以我希望在我付出了足够的真诚后，你也能给我足够的尊重。”

赵昔终于是笑了，虞兰这话也没撒谎。

那么，他已经付出了足够的真诚，那自己呢？

“我不需要你的秘密，毕竟咱俩还没有多熟，我把我自己的事说出去了，但这只代表我个人的态度，你想怎么样随你，我不干涉。”句句真诚，句句属实。

后来虞兰让赵昔直接回学校，他自己已经和校方那边说好了，然后赵昔回学校还就真没人阻拦。

看着赵昔远去的背影，肖旭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你和他交朋友？他信你这话了吗？”

虞兰坐在一旁，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肖旭，接着看他手里的专业书，然后淡淡地开口：“我什么演技，他什么眼力？”一句话，把肖旭堵得说不出话。

虞兰：“他还看不出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别人想让他看到的。”

肖旭：“那你不还是把自己的底给透出来了吗？”

虞兰：“如果你足够了解我，就应该知道，我真正的底、或者说秘密可不是什么精神病。”

“那你就是在骗赵昔喽？”

虞兰笑道：“我哪里骗他了？我说的句句属实。和他说的透底只是透我病的底，不对吗？”

还真没有不对的地方，交友的准则是真诚，但虞兰不真诚，所以他也不需要赵昔的真诚……一切都是那么的逻辑自洽，与其说这是谎言，不如说是语言漏洞。

“啧啧，你看上人家了？”这里的看上指的肯定不是搞对象那种看上。

“你怎么不说是他先招惹的我呢？”虞兰看向肖旭，嘴角噙着笑。

肖旭摇了摇头：“你当初哪怕是被人打断了一条胳膊你也没说恨那人，你甚至于压根就不讨厌他。你这种人，赵昔是干了什么事能让你主动出手？”

“哈哈，确实，赵昔嘛，姓赵，我看上他的姓了，我也看上他的能力了。”

“赵昔……赵德的儿子？”肖旭有些不可思议：“那家伙能生出这么个儿子？赵昔绝对是遗传的他妈！”

“赵德确实养不出这种人，赵昔十六岁以前都是他妈，也就是邓小十带的，算算日子……好像就是我报复完窦氏邓小十和赵德离婚的。啧啧，这么说来，赵昔被我搞得还挺惨的，小时候因为我干的事爹不疼娘不爱，大点了还要被我利用……”

肖旭实在忍不了虞兰对赵昔的称呼了：“喂喂，赵昔和你同龄！你不要一口一个小时候、长大点什么的叫啊！再说了，这事要怪也只能怪窦世行，怪不了你……”

“那些事我都做过了，既然已经发生，那我便不会去逃避，你也不用说什么不怪我……反正我现在不会死。”

肖旭叹气：“你要搞清楚自己的病啊，重度抑郁你说你不想轻生，那我只能说你是不是双向犯了。”

“哈哈，我是想死，但我知道，我不应该现在死。”

一个山路十八弯的“嗯？”从肖旭嘴里发出来。

“你还能发出这死声？”虞兰惊奇，但他又接着说道：“我现在死的话，智书会受我影响的，我不希望他竞赛或是高考因为我失利。还有，我家里现在虽然有了点好转，但欠的债还没有还上呢，我还能帮家里挣点钱，等我还完债、等智书考完试、等秋树落完叶子，等心变成烂泥……我就该去死啦！……”虞兰小的解脱，他脸上全都是向往，与解脱。

六年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