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玳趁着自由活动课，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偷偷练歌。

教室里会打趣的人太多了，总是盯着他练歌。他通常都是红着脸继续唱，但是这几天盯着自己的人变成了一群不认识的人，总是在他状态非常好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两句夸赞。

知道是好心，但还是不喜欢。

他练习完今天的量，准备回教室，抬起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对眼睛。他没在对方眼中看到熟悉的目光，又多看了几眼，一时没想起移开目光。

是对方先转移视线的，他的目光跟着对方，看到对方突然转身走了有些不习惯。

正常情况不是应该先夸他一句吗？

他跟上去，想去看那人为什么突然跑了。

总不能是自己太吓人了吧。

铁门开开合合留下阵阵声响，他跑到楼的另一侧，回身看着空旷的走廊，有些疑惑人去哪了。

不对。

他算了算时间，猜测那人一定还躲在某个教室，他准备挨个看看，能找到就吓唬吓唬对方，让对方夸他两句。

连着推开两个教室的门，都没有人，他看到有间教室开着门，感觉有些奇怪。

他摸了摸下巴，没由来的觉得人就在里面。他站在门口正要走进去，低头看到了门上有两个手指头，正用力地抓着门板。

找到了。

他准备突然拽门吓那人一跳，低头又看了眼那节手指，因为太过用力而显出不正常的白色，他胀热的大脑仿佛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一头热跑上来吓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甩了下头，将无厘头的想法从脑子中挤出去，垂着眼眸，又盯了一会儿那两根手指，这才挪着腿移了出去。

许澈躲在门后有些慌张，他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呼吸逐渐变得缓慢，心脏疯狂跳动，试图挣出去。

面前的声音消失了，他不知道人走了没有，继续躲在门后面没有动。

咯吱咯吱，是鞋捻地的声音，他的心脏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脑海中翻过自己被揪出来的场景。

好在，下一秒，他听到的是往外走的声音。

他直到彻底听不到脚步声后怦怦跳的心才落回原处，他两腿有些发软，身体靠着墙逐渐往下滑去。

手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他拿出来看，到点了。他摁停闹钟，往外瞟了两眼，确定没人之后才走了出来。

班上的人大多卡的都是这个点，排队似的往教室里面进，他回到座位的时候王仰还没回来，倒是王越带着一堆零食回来了。

王越问许澈吃饭了没，他摇了摇头，紧接着她便献宝一样摆他桌上两个东西，他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两个某著名品牌的沙琪玛。

“呦，是富阔了么？”许澈开玩笑地问。

“狗屁，不吃给我。”王越边往王仰桌上搁沙琪玛边回，说完又精心往李群桌上摆了三个。

许澈看她这样扭捏，对着她说:“诶？你怎么还差别对待呢？”

王越看了他一眼，张嘴要说什么，看见什么后直接扭了回去。

许澈顺着她刚刚的方向往后看了看，好，是班主任来了。他将王越刚刚搁在王仰桌上的沙琪玛收进了下面，拿出要写的小题狂做。

班上的人一个接一个闭上了嘴，班里很快安静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王仰的座位，心里送了他个自求多福。

他们这群打篮球的身经百战，对卡点非常熟练，到教室里正正好六点四十，看见班主任给前门口站着，夹着尾巴从后门溜进去回到座位上。

班主任孙乐乐没吭他们几个，确定班里人都到齐，转了一圈后便离开了教室。

教室响起了一些嗡鸣声。

许澈趁着这个时间，给王仰指了指桌斗里的沙琪玛，压低声音说:“王越刚分的。”

王仰刚打完球，兴奋劲还没过去，听到他这样说，亮着眼睛捣了捣王越给她道谢，挨了两下打后才翻出自己的小题狂做，准备开始今晚的数学小练。

晚自习老师没再安排任务，许澈趁着这些时间把白天布置的作业写完了，回家时也没有再背书包带作业，空着手往教室外走。

一把躺到了自己的床上，他把脚上挂着的拖鞋甩下，思绪慢慢开始变得飘忽。

眼皮将合未合之际，门口传来两声敲门声。

“叩叩”

他打起精神，起身穿上拖鞋准备去洗漱一下再睡。

林媛推门进来，递给他一瓶核桃露，“补脑的，喝了再睡。”

他接过核桃露，瓶壁有些烫手，他两手来回轮换，把瓶子搁到了床边的小凳子上。

“一会儿再喝，有点烫。”

林媛又叮嘱了两句，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许澈一一应着她的话，看她困得不成样，推着她往外走，“妈，你就赶紧睡吧，别管我了。”

林媛顺着力道往外走，感受到了肩上不轻不重的按捏，不放心的叮嘱：“你也早点睡，别熬夜。”

许澈将她送回房间，走进洗手间，开着小水洗脸刷牙。

温热的水扑到脸上，赶走了刚来的困意。许澈回到房间，感觉不是很困，翻出手机看昨天刚更新的番剧。

片尾曲响起，许澈抓耳挠腮地骂制片人：“真狗啊，断到这。”骂完后又想到这番要等一个星期才更新，又开始在床上来回翻身打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烦。

手机响起，他抄起手机看哪个闲人给自己发消息。

举头望月：睡么？

渠清如许：没，怎么。

举头望月：作业写没，借我看看。

渠清如许：今天没带作业，给学校写了。

举头望月：澈哥这么牛的么，那我明天再抄好了。

渠清如许：。

许澈看他没说什么要紧事，熄灭手机屏幕，将头埋进被子里。

叮咚，叮咚，叮咚。

许澈觉得自己快睡着了，听到了连绵的消息提示音，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使力闭了闭眼，硬是逼着眼睛挤出了一些湿意，才将手机举到眼前看消息。

举头望月：听说了么？

举头望月：咱们下周要举行一个活动。

举头望月：听说是个原创歌舞比赛。

举头望月：学校还挺重视的。

无聊。

他将手机调至静音，随手扔在了一边，一把将被子拉过头顶，探出手摁灭了床头的台灯。

窗外有亮光射了进来，明明灭灭，床上的人又不安的翻了个身。

“乌夜霜花飞满地

……

桥头一点总摇曳

谁家小女盼郎归”

远处的歌声又响了起来，眼前的画面逐渐清晰。

午夜的江水一片浓墨，空中胡乱飘着几片霜花，将小娘子手中的火光打的来回飘忽。

许澈心往下坠了坠，他看着面前的背影觉得心口沉闷，他向前探手，想要碰一碰那人的衣衫。

那人脚动了动，似要扭过身来。

他忍着眼睛的酸涩，不想因为眨眼错过一点，那人口中的歌调变了，他感觉有些熟悉，拽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侧了侧头，他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梦中人。

他没看清那人的面貌，因为闹钟响了，他该起床了。

他摁掉闹钟，用手呼噜了两下自己的头发，认命地从床上爬下来。

林媛已经在做饭了，他从厨房门口往里张望了下，今天吃包子。

他咽下刚分泌出的唾液，两脚带风的进卫生间洗漱。

牙昨晚刷了一次，他没再仔细刷，简单漱漱，往脸上泼了捧水便算是洗漱完了。

“妈，下回多整几个，我给我同桌也带两个。”许澈边咽嘴里的包子边呜咽着说。

林媛坐在他的对面，正在喝着碗里的稀饭，看他一眼将自己的碗往右移了移，夹了个包子，嘴上不忘教训着：“吃东西就不要一直说话。”

“快些，你再磨蹭就要迟到了。”

“哦！”许澈被教育后彻底老实，埋头喝碗里的粥。

他捧起碗将最后剩的一口倒进嘴里，彻底咽下后，边擦嘴边说：“那我去上学了妈，这天还早呢，你再去睡会儿。”

“等下。”

许澈将鞋换好正要出门，听到声音后停了动作，扭过头看着林媛。

林媛将手里的袋子塞进他的手里，袋子里放着个不透明的盒子，看不到里面是什么。他看向林媛，听她接着说:“上次你就说让我多做点，天天念叨着给你同桌带点。”

他明白过来，呲着牙笑着说：“谢谢妈！”

林媛摆摆手，示意他快走，又有些不放心地说：“路上瞧着点车。”

“知道了妈。”许澈边回话边往下跨楼梯。

到学校才六点二十，班里面只有几个来的比较早的住宿生。他将提了一路的便当盒放在了王仰的凳子上，翻出今天早读要用的书。

王仰凭着丰富的卡点经验，赶在孙乐乐来之前进了教室。他去下背着的书包，正要坐下，被许澈一把拉住。

他有些疑惑，问：“怎么了？”

许澈给他指了指凳子，他顺着方向看到凳子上的东西，又下意识地往前看了下。心里闪过一些想法，他将饭盒放到了抽屉里。

他正要问许澈这是谁送的，被许澈撞了撞胳膊，理智回笼，掏出自己的语文课本，装模作样地读了起来。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

孙乐乐有些纳闷他今天怎么这么积极背书，但也不忍打消他的积极性，又看了他两眼后往其他地方转悠。

“许澈许澈，这王越给我带的么？”王仰确定孙乐乐走之后，竖起课本，趴在书后面低声问许澈。

许澈翻个白眼，伸手要掏他的抽屉。

王仰嘿嘿笑了两下，边往外拉他的手边说：“错了错了，不开玩笑了。”

他递给王仰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捧着书扭到右边背书，心里琢磨着要不要告诉他自己昨天的发现。

算了，让这傻子多乐会儿吧！

要真告诉这傻子，他不得偷摸哭。

第一节是孙乐乐的课，许澈掏出物理课本，目光晃悠到了窗外。

上课铃已经响了，老师还没来，班里很多人还趴着没清醒过来，王仰也是其中一个。

方程不见老师来，秉着课代表的职责，从座位上起来去办公室请老师。

许澈晃了王仰两下，他没清醒过来，起身摇晃，哼唧两下又趴下了。许澈看他这迷迷瞪瞪的样子，颇为无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昨晚是去盗墓了。

反正老师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来不了，许澈索性放任他再睡一会儿，自己则拄着下巴看操场。

孙乐乐没来，反倒是姜颖跟着方程进来了。

大家对她的到来并不意外，谁让人家俩是一家呢。

姜颖拍了两下手，说：“都醒醒，都醒醒，同桌还睡着的都叫叫，早起的鸟才有虫吃……”

许澈扭头看了王仰一眼，看他睁着眼也没管他在愣着做什么，将桌上的物理课本换成了英语课本。

清晨第一节课永远是最不清醒的一节课，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施展自己的钓鱼技术了，许澈又打了个哈欠，感觉自己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他来回甩甩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想着不然唠两句，说不定就不困了。

他扭头看王仰，没看见他的脸，他往前凑了凑，看到他早已不知何时已经手撑着脑袋翻起了白眼，索性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课本上落下些阴影，他直觉不对，忍着往右看的本能，伸手晃旁边的王仰。

王仰估计也惦记着还在上课，睡得不熟，一晃便坐直了身子。

离下课没几分钟了，他打了个哈欠，泪眼婆娑地偷偷看了窗户一眼，确定外面没人后看许澈的课本，准备认真听课。

他的目光没收回来，直勾勾地看着许澈的课本，嘴上带着揶揄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