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澈低头，展开了同桌王仰偷偷传来的纸条。
——要不要打球？
——不了，一会儿值日呢。
王仰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看了看讲台，确定老师没看这边后，往他这边斜了点说:“你说这坑比学校，自由活动就自由活动，还非得整大扫除这回事儿，让人想爽又爽不了。”
许澈手上记笔记的动作没停，向左扭头看了他一眼后，从桌上的空白纸上又撕下个小条，唰唰写下几个字，移给他后继续抬头看黑板记笔记。
——那怎么办，不如你当校长？
“我也想啊，我要是校长，我现在都放寒假，先放个一年再说。”王仰低头看了看纸条后后继续吐槽。
许澈将纸条抽回来后继续写:
——那还有几个能考上大学的。
王仰哑了火，弯起食指抵着鼻子继续问:“那你吃晚饭不吃，你要吃的话帮我带份吧，我估计打完球就上课了。”
——不一定，你还是让别人给你买点吧，我准备找地方睡觉，困。
“给你带不？”
“现在咱们讲讲昨天的作业，都拿出来，我看看谁没写。”讲台上的姜颖说着顺着走道往下走。
许澈回了句“不用”后掏出昨天的练习卷，无聊地掷着橡皮。
好无聊。
“诶，我草，我怎么没写呢！”王仰从热血漫中抽出一张邹巴巴的卷子，有些慌乱地说。
许澈听到动静扭过头，看了眼他的空白卷子，有些嫌弃地把自己的卷子挪了过去。
“BDCAC”许澈给他念答案。
“让我看看谁给那补作业呢！”姜颖边拧着卷子边说。
“就你，别写了，我看见了。”姜颖用刚刚卷好的“教鞭”指着教室的后排说。
许澈拿胳膊肘轻轻撞了下王仰的胳膊，示意他老师来了。
王仰正专注于抱佛脚，敷衍地说:“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了。”
姜颖目标明确，直接走到了王仰的桌前，一把抽走了他手底下的英语卷子，揪着他的耳朵说:“还抄，都说了我看见了还抄。”
“诶呦，诶呦，轻点儿，老师我错了。”王仰呲着牙胡乱怪叫。
前面有不少人停下了补作业的动作，扭过头看着这儿幸灾乐祸，班里一时很是热闹。
“站着听。”姜颖松开他的耳朵后说。
许澈向左偷瞥了下他，实在憋不住了，抵着自己的额头不厚道地偷笑起来。
王仰低头看见他的动作，伸手要给他一拳。
“看什么，都补完了么？”姜颖抬头斜了王仰一眼，眸子转到那些发出怪笑的地方，出声维持纪律。
“其他没写的，今天就先放你们一马，来，讲卷子。”她说着把手中的卷子展开，开始读题，整个人在过道里来回走动。
王仰看老师扭过身要往讲台上走，右腿使力抬起膝盖，半跪到了凳子上。
他手上动作没停继续刚才的动作，往许澈方向挥拳头，被许澈灵活地扭腰躲了过去，两人一来一回开始你打我躲。
姜颖读完题目后往他这里撇了一眼，看见他的动作，嘴上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你罚站是因为你同桌吗，上着课就要打同桌。”
她说完后又来到了王仰旁边，站定后瞟了一眼他的腿，冷哼一声说:“我就知道你又要偷懒，出来，跟着我，我走到那你走到哪。”她说着拎着王仰上了过道。
王仰一脸想死地扭头看了许澈一眼，收到一个自求多福的表情，一脸麻木地跟在姜颖的身后。
班里其他人见怪不怪地笑了两下又恢复了安静。
就这样，王仰再次开启了他的游街之程。
他被拎到过道并没有老老实实地站着，仗着姜颖看不到，一直在她身后偷摸比剪刀手，姜颖虽然有第六感指方向，但一时半会儿并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只回头多看了他几眼。
许澈没了王仰这个快乐包，只能认真听课，不是低头看自己的卷子，就是在勾画老师讲的知识点。但这种讲题的课就是很无聊，他听了一会儿就有些不想听了，想起什么后抬头看了眼时间。
五点十分。
还有五分钟下课。
班里的噪声多了起来，他索性也不听了，搁下笔来回看。
左边的李致又在钓鱼，脸上已经有好几条笔道子了。
他笑了两下，想要分享，反应过来王仰不在座位后又往前看。
前排的王越正小心地往脸上扑粉，他来了兴致，戳了戳她的后背，等到她侧过身后问:“你这又抹粉又涂口红的，是准备约会么？”
王越被说中心思，脸刷地变成了红色，瞪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同桌。
她同桌李群平常不太爱说话，总是安安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书，这时候正在认真听课。
许澈没错过他下意识的眼神，有些惊讶这两个人之间居然产生了火花，看女儿一样看着王越，指着李群问:“你俩什么时候看对眼的。”
王越没说话，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合着还是单相思呐！
“诶，你回去继续抹吧！”反正这也不是他心上人，他也没再多问，又胡乱聊了两句，不再打扰她打扮，将人推了回去。
姜颖不知何时回到了讲台，王仰在她旁边抬头挺胸看自己的江山，许澈看着他的模样捂嘴偷笑，收到了他的一记眼刀。
他于是将手移开，大大方方地笑话。
“诶，就你，别笑了，来说这题选什么。”姜颖从卷子里抬起头，看着教室后面说。
许澈连忙敛起脸上的笑，卷子捂脸做遁地状。
“就你，别捂了。”姜颖抬高些音量说。
他认命地抬头，将椅子往后挪些准备站起来，看到前面有人站了起来，又将椅子挪了回来。
“选c”前面那人捧着自己的卷子说。
“行，算你蒙对，讲讲为什么。”
许澈捂着自己的心脏喘气，好险好险。
姜颖没多为难前面那人，听他讲完那题后，又说了他两句就让坐下了，接着继续讲自己的课。
感觉到风头过去之后，许澈抬头看黑板，对上了王仰意味深长的眼睛，睁大眼睛瞪了回去。看见姜颖往这边看时，又一把将头缩了下去。
下课铃响，姜颖没再拖堂，收起自己的东西往门口走。
班里顿时炸开了锅，乱糟糟一片。
王仰一路收着别人的调笑，笑嘻嘻地回了座位，一把用胳膊箍住了许澈的脖子，许澈顺着他的动作往后仰，嘴里夸张地喊:“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诶，你欺负我小弟干嘛？”前桌王越收拾好东西扭头看见他俩扭在一起插话道。
“今儿，我要跟他一刀两断。”王仰说着又加了个胳膊箍许澈的脖子。
许澈脸憋的有些热，站起了身，抓紧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往前弯自己的身体。
两人开始力量较量，王越看热闹地在旁边助阵说:“加油！加油！”
王仰被动作带的脚离了地，有些担忧许澈会把他甩出去，他不吃眼前亏，告饶道:“哥，我错了我错了……”
许澈很满意，将他放了下来，轻微喘了两口气问他:“你不是打球么，怎么还有空跟我打架。”说完又扭头问王越，“你不约会的么，还给这看热闹？”
王越鼓了两下自己的脸，正要怼他，听到了远方的姐妹喊她，留下一句“回来再收拾你”便匆匆往外走。
“光顾着跟你打架，我都忘了要打球了。”王仰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安排，来回找他的那些篮球搭子，看了一圈没找到，暗骂一声，又对着许澈说，“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跑了，居然不等我。”
他说着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往外奔去。
许澈自顾自地摇头笑了下，回过神想起自己还得打扫卫生，又换上了一脸臭色。
教室很快空旷起来，只剩几个需要打扫卫生的倒霉孩子。
真不巧，他也是一个。
他心念着“开疆扩土，从我做起”，去班里另个角拎起一把苕帚，往自己的“领地”走去。
他今天的任务很简单，就只需把门口这块领土打扫干净后，守卫着这片地不被垃圾攻击就好。
垃圾倒是没什么垃圾，就是土有些多，黄绿色的地砖边缘都被埋成了黑色。他认命地用苕帚将他们聚拢在一块，形成一个小土丘。
他对待这些俘虏没什么仁慈，眼也不眨地将他们撮进了撮灰斗。
他满意地看了看这片领土，将管地的卫生委员郭潇潇请了过来。
郭潇潇对工作很熟练，看了一眼后也没多说什么，拜拜手示意他能走了。
他一脸轻松地将工具都放回了角落，坐回位子。
教室那角有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他没有听，准备趴下睡觉。
教室里不安静，他自认不太能睡着，趴下后又起来，抄起桌斗里的手机往对面的空楼走。
平常爱在这里的小情侣都跑到了别处，一路上没见到一个人。他对这里的环境很是满意，溜达地进了尽头的教室。
他确定教室没人后将教室门反锁，又将西侧的窗帘都拉了起来，确保太阳光进不来后一脸惬意地坐到了教室后排。
困意还没上来。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五点三十五，距离六点四十还有一小时零五分钟，还能睡一个小时。
他定了个六点三十五的闹钟，将外套脱下罩在头上，缩在里面划拉了两下手机。
困意找上门来，他将手机反扣到桌上，闭上眼睛准备梦周公。
他的思绪不活跃，很快意识便模糊。
“啊噢噢噢啊……”
远方似乎有人在低声吟唱着什么，他有些好奇地往前眺望，双腿有些使不上力气，走起来跌跌撞撞的。
是海妖吗？
他望着前面看不到尽头的蓝色海域，有些奇怪。
远处的低吟声还在继续，他听不清楚。
不知是什么魔力，一直在牵引着他往前走，他犹豫再犹豫，终于迈开了腿。
声音似乎离近了些，而且似乎，变了调子。
“我愿披荆斩棘为国家……”
海妖也爱国么？
他低声笑了两下自己，突然反应过来。
不对。
我什么时候来海边了。
意识逐渐回笼，他意思到自己做了场梦，与此同时，他真的听到了外面传来什么声音。
有人在唱歌？
他睁开了眼睛，将搭在头上的外套拿了下来，准备起身去外面看看。
起到一半又不受控地跌了回来，腿麻了。
他锤了两下自己的小腿肚，试图缓解自己酸胀的肌肉。
小腿肚上的麻劲终于缓了过去，他跳到过道上出门。
走出教室后声音变得清晰起来，他清楚的听到声音就在旁边的楼梯处。他走了过去，心里有些紧张。
他打开铁门又合上，实在懒得往下走了，干脆地趴在了栏杆上往下看。
没人。
他又往前探了探身，终于在自己脚底下看见了个人。
从上方只能看到一个头顶还有一只举起的左手，看不到他具体长什么样，他扒着栏杆往外探出自己的大半个上身。
头顶有两个璇，他不记得自己见过有两个璇的人。
确认这是位男生后，他不感兴趣地站直身体，斜倚着栏杆，打算再欣赏两句就回去。
“乌夜霜花飞满地
……
桥头一点总摇曳
谁家小女盼郎归”
媚而不娇。
他对自己脑海中出现的评价有些愣神。
楼下的声音突然断了，他低头又探身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那人清了清嗓子，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他不知为何开始心虚，扭身往外跑。
铁门被拉开又碰地合上，他慌不择路，跑进了一个开着门的教室，教室很空旷，没有合适的躲藏地点。远处传来动静，他咬咬牙，一把躲进了门后，右手抓着门，紧张地站着等人走。